“你不必道歉,你没做错什么,我告诉你这些也并不是想给你压力”沈子微抬起头,凝视着孟沅澄,十分温柔,“只是希望,不管你是开心需要有人分享,或是伤心需要向人诉说,都能想到还有我。”
“我……”
孟沅澄更加内疚,她不知道,自己如何能得到沈子微这般的真心。
“好了,我送你回去吧。”
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沈子微也没继续这个话题,他并不想让孟沅澄因为愧疚或是别的感情而被迫接受她,若是那样,她不开心,他自然也不会多高兴。
“好。”
当天夜里,孟沅澄又一次失眠了。
不光是因为沈子微白日的话,更是因为裴钰身边的宋玉竹。
看穿衣打扮,不是什么大富之家,更不是多天姿国色的美貌,可也算是小家碧玉,清丽淡雅,举止大方,两人站在一起,倒也是相配。
孟沅澄想象了一下自己站在裴钰身旁的画面,似乎还没有他与宋玉竹站在一起的画面来得和谐。
孟沅澄自知若是论相貌的话,宋玉竹定是比不上她的。
可她记得小云曾形容过她与裴钰,说她是人间富贵花的长相,明艳动人,看着便是让人望而却步的雍容华贵,裴钰却是清逸冷寂的儒雅,也是让人难以靠近的,但不同的是,裴钰周身散发着的是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
两人若是站在一起,一个是冷冷的风流韵致,清逸出尘,而她的艳丽,在裴钰旁边,似乎显得有些不搭了。
过去孟沅澄偏不信邪,论相貌气质便说她与裴钰不合适,是不是过于草率了,可这么长的日子以来,她的实质经验告诉她,裴钰要的是心灵相通,默契一致的女子,要与他能谈到一起,有相同的喜好,她从来都不是。
所以她看裴钰与宋玉竹站在一起,才那么融洽,连裴钰一贯冷冰冰的脸都显得温和了不少。
可即便是再理智地分析,多清楚知道裴钰心之所向,她还是不能控制自己去想裴钰。
孟沅澄裹紧了身上的外衣,一边走,一边想着。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她自然不敢再胡乱地在宫中乱走,出了寝宫,顺着亮着宫灯的路走了许久,没想到竟走到了上次裴钰带她来的地方。
此时屋内也是灯火通明,似乎还有人在忙着。
虽不知今夜是何人值守,可万一又是裴钰……
如今她心乱如麻,一点也不愿见到裴钰。
孟沅澄急忙转身,没想到方一转过来,便对上了裴钰的目光。
孟沅澄低着头,沉默着从裴钰身旁经过。
就按以前所说的,当陌生人。
“这么晚了,公主来这里做什么?”
孟沅澄不说话,想继续往前走,没想到却被裴钰抓住了手腕。
“你干什么!”
孟沅澄激动地想要甩开裴钰的手,动作之间,却不曾想指甲不小心划到了裴钰的脸。
裴钰原本白净的脸上立刻多了条血痕。
“我……”
孟沅澄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如今她是关心裴钰也不是,不关心好像又有些绝情了,毕竟裴钰的脸是被她弄伤的。
裴钰依旧没放手,另一只手在脸上摸了一把,看着手指上的血迹,他抬头盯着孟沅澄:“公主不必这么激动。”
连孟沅澄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过激了。
或许是她在心里一直告诫自己要跟裴钰保持距离,甚至变得有些草木皆兵。
“那你可以放手了吗?”
裴钰轻笑:“以前你对我更过分的动作都做了,如今我只是隔着衣袖握着你的手腕,你就受不了?”
孟沅澄看着裴钰十分浅的笑容,心里十分苦涩,果然是宋玉竹来了他身边,连他这样平日没什么情绪外露的人都看着明显地愉悦了不少。
“你也说了是以前,如今不一样了,你有未婚妻,而我,也快有了。”
孟沅澄拧着眉,痛呼道:“你干什么?弄痛我了。”
他这是故意折腾她的吧,这么大的力气,她的手都快断了。
裴钰的手这才松了些。
“我不过是提了一句你的未婚妻,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放心好了,我还没那么疯狂,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裴钰却没再说话,眼眸低垂着,看不清神色,拉着孟沅澄往里走。
“你松开我!”
“裴钰,你有毛病吧,我要回去睡觉了。”
“你拉我进来干什么?”
孟沅澄本想着屋内若是还有其他人,裴钰是定不敢当着旁人的面不让她离开的。
可惜的是,屋内原本似乎只有裴钰一人。
听着裴钰关上了房门,朝着她一步步走来,孟沅澄突然有些慌。
“你想干什么?”
裴钰朝着孟沅澄逼近,却一言不发,孟沅澄连连后退,直至退到墙边。
在距离孟沅澄还有半步时,裴钰停下了。
他指了指脸上的痕迹,如今血已经干了,伤口并不深,只有一条细痕。
“这个,你做的,该不会不认吧。”
孟沅澄不解:“是又如何,不过一条这么细的伤痕,即便不上药,要不了几日就好了。”
“伤了人难道不该负责?”
“好啊,大不了我找太医来,你想怎么治就怎么治。”
“太医已经睡了。”
孟沅澄算是看出来了,裴钰在故意找她麻烦。
“那你想怎么样?”
“我一个人在这里对账,也很困了,你在这里待着,免得我睡着了。”
“你疯了!”他怎么敢说出这种话来,孟沅澄拒绝,“我不要。”
“我的脸……”
“即便你的脸留下疤又如何,你一个大男人,还计较这个?”
“我的脸也很值钱的,不是吗?那么多女人喜欢,你不也喜欢吗?”
孟沅澄竟还不知道裴钰能说出这种话来。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裴钰的声音此时听上去确实有些疲惫:“皇上交给我的任务,我五日后要给皇上结果,可户部这一本烂账,牵扯的人太多,不是容易的事。”
第十七章 是不是京城中所有年轻男子你……
裴钰想起了那一日他被密召入宫时的场景。
“户部的账目问题,下面的人总以为朕老糊涂了,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朕怎么可能不清楚,但是这其中牵扯的人太多,不乏有一些仗着皇亲身份无法无天的人,所以谁都不敢去查,谁都不敢告诉朕实话。”
“但如今国库空虚,清州又是连年干旱,百姓民不聊生,朕派了不少官员前去赈灾,可都毫无成效,回来后都对朕哭穷,说没有钱,他们也无能为力。朕哪里不知道这些人一个个在京城养尊处优惯了,让他们跋山涉水赶上千里路去清州,肯定会叫苦连天,心思也不会放在赈灾上,任当地的百姓如何苦,他们自然也是不在乎的,去了一趟回来,便算是向朕交差了。可朕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朕的子民受苦却什么都不做。”
“朝中这些人结党营私,各自为了自己的利益争斗,朕都一清二楚,可多年来,根基太深,想要动他们,不是件容易的事。”
裴钰安静听着,此情此景,他说什么都不合适,对于朝中这些排除异己任人唯亲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可以他如今的官职,是难以跟这些人抗衡的。
“当年殿试时,朕一眼就看中了你。你与其他几人不同,有才情有能力,却不过分张扬,能沉心静气,稳得住。”
见裴钰未说话,肃宗问:“所以,朕今日找你来的目的你清楚了吗?”
裴钰肯定是清楚了,点了点头。
“朕能将这个重任交与你吗?或者说,你愿意接下这个重任吗?”
“这事不容易办,一旦接手了,肯定是会得罪无数人,但是,朕知道,你是有这个魄力的人。”
话都说到如此地步,裴钰若是再不接下,那便是不识抬举了。
“臣定当竭尽全力办好此事,不负皇上所托。”
“好,朕赐你一块令牌,见此令牌如见朕,要查谁,要办谁,都可由你来决定,先斩后奏。”
“是。”
“章将军的次子章昱,如今任龙武将军,若需要他的地方,你尽可去找他。”
“臣明白了。”
从那日从宫中出来,如今已过去好几日了。
裴钰看着户部的这一摊烂账,确实难办。
户部掌管着全国的田赋、税收还有官员俸饷,凡是与银两相关的,皆是由户部管理。
他任户部侍郎,这其中的门道,他怎会不清楚。
想要中饱私囊,从中克扣些银两,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更不用说买官卖官,这是其中的大头。
若真要论起来,吏部自然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真要查下去,恐怕整个朝廷都会产生巨大的震动。
所以,裴钰才如此头疼。
账本看得久了,实在是累了,便出去走走,想着休息片刻,没想到回来时便撞上了往出走的孟沅澄。
孟沅澄见裴钰脸色,确实是有些差,也是从未有过的这般明显的疲惫。
听他说到父皇,孟沅澄也未再跟裴钰争执,安静了下来,问裴钰:“父皇叫你做什么?朝中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