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宋玉竹突然送来说是亲手煲的汤水,裴钰确实是意外。
“我说了,你这些日子辛苦了,我又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就想煲汤给你补补。”
“这些事让下人做就行了。”
“自己亲手做的更有意义,不是吗?”宋玉竹端视着裴钰,“怎么,我亲手做的你不喜欢?”
裴钰接过汤勺,尝了一口:“很好喝。”
“不过,往日别再做这些了,都交给厨房去做。”
宋玉竹盯着裴钰沉吟,却又欲言又止。
“我怕你辛苦。” 裴钰也察觉到宋玉竹的沉默,视线落到她垂着的手边,手背像是被烫红的痕迹,“你的手烫到了?”
宋玉竹忽然笑了,举起手,放到自己眼前,道:“被你看到了。我没怎么进过厨房你知道的,有些手忙脚乱,不过你方才也尝了,好在做出来的味道还是不错。”
“这些食材都是我亲自去市场买的,全是最新鲜的。”
“你的手用来弹琴写字的,这种活往后不要再亲自做了。”
听裴钰这么说,宋玉竹脸上有了明显的笑意:“嗯。”
“我今日还是头一回去市场,虽然吵闹人又多,什么人都有,可还是挺有意思的。”
“喜欢去?”
“让我日日去,我肯定是不愿意的,偶尔去一次的话,可能觉得还有些新鲜感。”
“那便随你喜欢,不要累着就是。”裴钰看了眼宋玉竹手上的伤,“让丫鬟给你擦点药。”
“不用。”
宋玉竹的话让裴钰有些意外,她平日是最在意容貌这些的,今日手被烫伤,她竟还这么不在意。
“若留下疤……”
“让丫鬟拿药来,你帮我擦。”宋玉竹拉着裴钰,两人在旁边的椅子坐下,“你最近似乎很忙,我们许久没好好说话了。”
裴钰听出宋玉竹的言外之意,他自然是懂的,宋玉竹埋怨他没有空闲陪她。
既已决定了要好好照顾宋玉竹,这些对他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难事,他肯定是没什么好拒绝的。
“好。”
宋玉竹看着认真为他擦药的裴钰,心里生出了些满足。
一向高高在上,要什么有什么的公主殿下孟沅澄一直求而不得的人,如今正耐心细致地为她擦药,她又如何能不愉悦。
裴钰一向是冷淡的人,不会有多大的情绪起伏放在脸上,可如今能这般细心对她,已经超越他对其他任何别的女子之态度。
若说她不得意,那便是假的。
此时裴钰正低着头,仔细地将药在宋玉竹手背上抹开,手里动作也放得很轻。
可宋玉竹不知的是,裴钰脑中所想的却不是她。
今日宋玉竹亲手给他煲汤让他记起了那日孟沅澄送与他荷包的场景。
那日,孟沅澄拦住裴钰,拿出了一个荷包,递给了他。
这种事情过去发生过太多次,裴钰向来是不接受的。
一是他身为朝中官员,关于他与孟沅澄之事本就闹得满城风雨,若是接受孟沅澄所赠之物,如何能说得清楚。
二是他本就一直在拒绝孟沅澄,接受她所送的礼物,岂不是会给她些无谓的希望。
裴钰看了一眼挡在自己面前的孟沅澄,一句话也未说,便要绕开她,继续往前走。
谁知道孟沅澄却不死心,他绕过她,她便立刻追上来,就是要将手里的东西送给他。
裴钰被她缠得没办法,只能道:“公主还是收回去吧,我不会收的。”
孟沅澄似乎很不解:“这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为什么不能收?”
裴钰看她一脸懵懂的模样,道:“我的意思公主不懂吗?”
他并不想把话说得太过直接了。
“我知道了,你不就是要说你不喜欢我,也不会收我的东西吗?”孟沅澄歪头,“可是,我很喜欢你,喜欢一个人想要送他礼物,让他开心,不是很正常的吗?”
“虽然我不能强迫你接受,可你能不能先看看啊?”孟沅澄捏着手里的荷包,望着裴钰的眼神有些热切,“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天下独一份的。”
见裴钰没说话,孟沅澄将手里的荷包递到了裴钰眼前:“我自己做的荷包,怎么样?是不是还挺好的。”
裴钰瞥了一眼孟沅澄手里的荷包,针脚歪歪扭扭,勉强绣出了个图案,实在看不出绣的是什么。
这也叫挺好的话,那其他的绣品都可称得上是极品了。
“你怎么不说话?不好看吗?”
裴钰终于开口:“你觉得呢?”
“我觉得挺好的。”
裴钰就知道自己是白问,她做得不怎么样,可自信心倒是很足的。
忽然间,裴钰瞧见了她手指上的伤口。
虽然伤口很小,但是数量不少,密密地都在指尖,一个个的红点,看着有些惊心。
想来也是,孟沅澄这般身份,怎么可能做过这些活,能完整地做出一个荷包就已不容易了。
孟沅澄也注意到了裴钰似乎发现了她手上的伤口,立刻将手摊开来,放到了裴钰跟前:“我为了做这个荷包,牺牲可大了,你看看,手上全是针刺到的伤口,所以,你能忍心不收吗?”
孟沅澄说完,不等裴钰反应过来,就将自己的荷包挂在了裴钰的腰间。
裴钰:“……”
“不要辜负我的心血啊!”
裴钰看着她的笑脸,没再说什么。
“都收了我的礼物了,今日约你出去,你还会拒绝吗?”孟沅澄没等裴钰回答,便自顾自地说道,“算了,今天这个日子,你肯定不会跟我出去的。”
裴钰倒是愣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七夕啊!”说到这个,孟沅澄又开心了,“你知道吗,民间过七夕的习俗,那些姑娘会拜织女,祈求自己早日找到如意郎君,或者是跟自己心爱的人白头到老,然后还会送自己亲手做的东西给自己心仪之人,若是对方收了,就代表对方接受她了。”
裴钰听到这里,想要将腰间的荷包摘下来,孟沅澄眼疾手快,立刻上前按住了裴钰的手。
“我都给你挂上去了,别摘啊!”
孟沅澄感觉到裴钰的身子似乎有些僵,看到自己的手,这才反应过来。
她的手放着的位置似乎有些不太合适了。
裴钰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不过却还是立刻移开了孟沅澄的手。
裴钰的声音似乎有些变化:“公主,是不是还是该有些男女之别?”
孟沅澄不服气:“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我才不是那种生扑的女人。”
“是不是你自己知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喜欢你也没夸张到要在这里对你怎么样。”
裴钰冷眼看着孟沅澄,不说话。
“看什么,我又没说错。”
孟沅澄盯着自己还被裴钰握着的手,没好气地说道:“还不松开我,不怕被人看到?你的清白就没了。”
裴钰没反应,孟沅澄皱着眉:“我的手很疼,你按着我伤口了。”
裴钰这才松开了手。
想起那时,裴钰脸浮现出了极浅的笑意。
他就该想到的,第二日,关于他跟孟沅澄的消息就又传开了。
也不知是谁第一个版本是如何,反正传到他耳朵里时,就更夸张了些。
说是孟沅澄见追求他不成,便不顾光天化日之下,对他霸王硬上弓。
裴钰听到这些传闻自然是一笑而过,可听说孟沅澄是气了好几日。
宋玉竹注意到裴钰神色变化,状似不经意地随口问道:“想到什么了?”
“没什么。”
“可是看你好像在笑。”
“没有。”裴钰将药瓶放在一旁,“好了,今日就先别碰水了。”
“嗯。”
宋玉竹守在书房,看着裴钰将那盅汤喝完后,才吩咐人将东西收走了。
临走之时,宋玉竹回头对着裴钰道:“对了,明日我不在府里吃饭了,不必等我。”
裴钰抬起头来,问:“要去哪里?记得带着下人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去郑王府。”
“嗯,早去早回,有什么事的话,记得立刻派人来通知我。”
“知道了。”
早已准备好今日去郑王府,宋玉竹特意换了身新衣裳,连发髻妆容都精致了不少。
轿子在郑王府门口停下,宋玉竹缓缓从轿中走了出来。
门口的守卫见到宋玉竹,立刻上前拦住:“什么人?”
宋玉竹早料到会如此:“麻烦进去通传一声,就说宋玉竹求见。”
守卫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宋玉竹,宋玉竹也不恼,任由他们看。
“两位还是快些,若是迟了,误了事,也不知两位能否担待得起。”
守卫这才转身进去通报了。
宋玉竹在门口等着时,恰好孟璨从外回府,经过宋玉竹身边时,瞧了宋玉竹一眼。
孟璨瞧这一眼,见宋玉竹姿容姣好,便来了兴致,上前一步,眼神落在宋玉竹身上,扫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