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沅澄跟着何紫宜进到了舒莹的房中,这才见到了何紫宜口中一直念叨的莹莹本人。
舒莹本人看上去十分憔悴,脸色也是极差,披着头发,穿着单衣,外披着一件袍子,她们进到房中时她正独自黯然神伤。
虽然未施脂粉,但还是能看出是个美人的底子。
本来听到何紫宜来看她,舒莹还是高兴的,可没想到进来后却还有旁人,她拉着何紫宜在自己身边坐下,小声问道:“这是谁?”
何紫宜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在她们对面坐下的孟沅澄,向舒莹道:“这是我远方表姐,最近才来京城,暂时住在我家,我今日来看你,表姐在府上也没什么事,我就带着她一起来了。”
何紫宜说完,孟沅澄也接着道:“我这般贸然来访是不是有些唐突了?”
舒莹说道:“怎么会,只是我这会素面朝天,未梳洗打扮,让你见笑了。”
“哪里的话,我知道舒小姐你近日心中郁结,我才怕自己打扰了。”
听孟沅澄这话,舒莹又伤心起来。
何紫宜赶紧安慰道:“莹莹你别哭啊,为那么个男人不值得。”
舒莹眼下挂着泪珠,看上去楚楚可怜。
可她又只是默默流泪,用手绢擦着眼泪,并不说话。
“我听丫鬟说你好几日都没好好吃点东西,为了他饿坏了身子可不值得。”
何紫宜的劝说,似乎也没起到什么作用,舒莹依旧是眼泪不止。
孟沅澄知道,这时候旁人的劝告当事者本人也听不太进去,更何况她一个外人也不太方便开口,便只能安静地听着。
何紫宜的性子不像舒莹,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人,脾气也更急些,只听她愤愤骂道:“那个男人真是个混蛋,不仅身份是假的,连名字也是随口胡诌的,想找都没地方找去,就这么让他跑了,让我找到他的话,一定让人好好打他一顿,给你出口气。”
听到这里,孟沅澄眼神有了些变化,随口问道:“你是如何知道他身份和名字都是假的?”
“说起这个就生气,他那日突然跟莹莹说要分开,然后就人间蒸发了,我肯定是咽不下这口气的,第二日就去他告诉莹莹的那个住处去找人了,结果大门紧闭,我敲了好久的门,根本没人,我问了人,说是那处是个私宅,本来已经好久没人住了,奇怪地是上个月竟然还能看到有一对男女在门口说话,然后那女的离开后,男的根本没进门,转身就从另一条路也跟着离开了。”
听到这里,孟沅澄明白了。
这个男人可真是用了心思,生怕被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那这么看来,这个男人是孟璨的可能性就更加大了。
孟沅澄不动声色,继续听着。
“我一听就明白了,这个人分明从一开始就没有真心想跟莹莹在一起。”
舒莹听到何紫宜这话,哭得更加厉害:“是我很差吗?所以遇到的男人都是这般对我?”
何紫宜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安慰道:“没有没有,是他们不懂你的好,这都是那些臭男人的错。”
孟沅澄听这话,舒莹似乎不止一次被男人所伤了,她也道:“是啊,你这么漂亮温柔,只是那些男人本就不是良人,为什么要把错怪到自己身上,不要妄自菲薄。”
似乎大多数女子遇到男子变心或是被男人抛弃,常会顾影自怜,自怨自艾,把他们变心的原因归咎到自己身上,可这明明是男人的错,又为何要检讨自己做得不够好。
更何况若这男子真是孟璨,孟沅澄觉得倒还要恭喜舒莹了。
这人绝不是佳偶,这般消失,舒莹也算是因祸得福,没有被他骗身骗心,是喜事才对。
可这话她是不能当着面前两人的面说,毕竟这个男人的身份还未确定,加之她毕竟还是个外人,也不好说这样的话。
何紫宜说着说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对了,我记得那个男人还送了你不少东西,至少那些珠宝首饰该是真的,我们去把那些东西卖了,还能换不少银两。”
孟沅澄笑,没想到何紫宜倒是想得挺开的。
什么也没有银两来得实在。
舒莹不说话,何紫宜继续劝道:“你还想留着那些东西睹物思人吗?快给我,我拿去帮你卖了,免得你还天天想着那个臭男人,换些银两,能买好多东西了。”
“不开心的话,拿着那些银两,我们一起去把它花了,想买什么买什么。”
孟沅澄也赞同,道:“她说得有道理。”
舒莹也没什么心情,可何紫宜这么说了,她也不好拒绝,虽她现在还放不下,可何紫宜毕竟是为她着想才这样说,她若是不动,倒是伤了何紫宜的心了。
舒莹起身,从后方的柜子里取出了一个精致的木盒,放到了桌上。
“就是这些了。”
盒子一打开,孟沅澄看着盒中的首饰,觉得有些眼熟。
这不是她与章昱去的那家尚瑧阁里所见过的。
尚瑧阁在京城中也是首屈一指的珍宝阁,所售物件大多都仅有几件,为了保证客人从店中买到的首饰不与他人撞了,每件首饰上还都有编号。
孟沅澄拿起一只珠钗,仔细看了眼,果然找到了其上的编号。
若是把这东西拿去给那老板一看,对一下名册,岂不就能找到这男人究竟是谁了。
即便孟璨未留名字,她拿着画像去一问,应该也能问出点东西。
毕竟这么大手笔的人,也只是少数,想必店里人对他应该是印象深刻。
孟沅澄一想,又觉得好在孟璨还有一个优点,那便是出手阔绰,送姑娘的东西至少不是假的。
孟沅澄对着何紫宜道:“让我去吧。”
第三十三章 青楼不是良家妇女该去的地……
听孟沅澄这么说, 何紫宜赶紧道:“不用,我去就行。”
她怎么敢让孟沅澄去帮她与莹莹跑腿。
何紫宜也不知孟沅澄为何这么主动要去做这事,还十分坚持,只听她道:“我前几日在尚瑧阁买了些东西, 其中有个镯子有些花了, 我去的话正好能把那镯子带去修一下。”
孟沅澄都这样说了, 何紫宜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可又觉得有些奇怪,以孟沅澄的身份, 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想要什么没有,这尚瑧阁中的器物虽说价值不菲, 可比起宫中的东西还是差得远了,她又为何会去尚瑧阁买什么镯子。
但何紫宜也未将此疑惑之处问出来,反正也不是多重要的事,她既要去,那就去了。
孟沅澄带着一盒的珠翠玉器去了尚瑧阁。
门口的伙计一见到她十分热情:“姑娘,今日要选些什么呢?”
孟沅澄疑惑:“你认得我?”
“那是自然,您前几日才买了好几千两的首饰玉器, 您这样的大主顾,小的肯定记得清楚。”
他引着孟沅澄往店中走:“今日要买什么,要我给您介绍介绍吗?咱们还是去二楼?”
孟沅澄也就任他带着自己上了二楼, 被带着进了她上次去过的屋子。
“您先在这里稍等片刻, 吃些点心, 小的这就去找掌柜的来。”
“嗯。”
望着这人离去的方向,孟沅澄将早先准备好的孟璨的画像拿了出来。
他们对她都印象深刻,想必孟璨也不会是第一次来这里, 肯定也是极大的手笔,那么对孟璨,肯定也是能记得的。
孟沅澄没等多久,老板便出现了。
“姑娘,这次要买什么?您上次把我们店里的珍品都选得差不多了,这新品已经定了,可还没道京城,要不想给您看看图册,若是有喜欢的,您可以先预定着。”
“先坐。”
老板不明就里,还是在孟沅澄的对面坐下了。
孟沅澄将盒子打开,推到了他面前。
“这些东西,是你这里卖出的吧。”
只见他拿出其中一只珠钗仔细辨认着,然后点头道:“是,这上面还有我们店中的编号。”
“而且这钗我记得的,当时一共就到了三支,很快就卖光了。”
“谁买的,有记录吗?”
老板面露难色,犹豫道:“姑娘,这也算是客人的私隐,我们不便透露。”
孟沅澄本想用银两试试能不能撬开他的嘴,可又一想,一点小钱是必然不能让他开口的。
她又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不然很快便会传到孟璨那里去,想了想,似乎只能这样了。
孟沅澄将那盒子合上,放低了声音,摆出了一副伤感的模样:“其实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是找到我相公偷偷藏起来的票据才知道他在你这里买了这么些东西,可又不是送给我的,所以我怀疑他拿着家里的钱在外面养别的女人。你知道吗?他本就是入赘到我家的,吃穿用度都是用的我家的银两,你说说,就这样,他竟然还有脸在外面金屋藏娇,我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老板似乎是有些动摇,但还没完全松口:“可是我们这名册记录了我们店里所有的往来记录,事关店中机密,不能轻易给外人看的。”
“你放心好了,我只找我相公的名字,其余的都不会看的,再说了,我又不做生意,跟老板你也没什么竞争关系,你不必担心的,我保证绝不会外露名册上的内容。”孟沅澄看着他,又道,“我前几日才在你这里花了好几千两买的那些东西,老板你不会忘了吧。”
“我记得你这店里承诺的是五日内无理由可退货的,反正那些东西我买回去连拆都没拆呢,要不我现在便让府里的丫鬟给你送过来,我记得今日还不到第五日,按理说我是可以退的。”
老板终于松口:“好吧,我把册子拿来给你看,不过夫人您可要记得您说过的话,可万万不能泄露出去啊!”
“那是自然。”
“那您等等,我这就去取。”
“嗯。”
孟沅澄翻看着手里的名册,并未发现孟璨的名字,她怕自己遗漏,都已反复翻了好几遍,却始终没有找到孟璨。
掌柜的在一旁看着孟沅澄将这名册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忍不住问道:“找到了吗?”
“只有这一本吗?”
“对,因为您拿来的那些饰物都是今年的新款,所以肯定是今年售出的,我就只拿了今年的名册来。”
翻了许久也一无所获,孟沅澄干脆直接问了,反正以孟璨的挥霍,若他真来了,他们肯定对他是有印象的。
“没有。”
“什么?”
“这一批货价值不菲,数量不多,所以买的人我也都大致有些印象,大多都是些熟客,多为官员亲眷,姓孟的似乎是真的没有。”
这倒也在孟沅澄的意料之中。
孟璨跟其他女子来往时都知道用假身份,来这里买些玉器首饰送人,也不一定是用真的身份。
想到这里,孟沅澄将那副画像拿了出来:“那你看看,这个人有没有来过这里?”
掌柜的盯着画像看了许久,孟沅澄本来没抱多少希望,但没想到他还真点了点头:“来过的。”
这算是意外之喜了。
孟沅澄本以为像买礼物送女人这种事孟璨本不必自己亲自来的,但没想到掌柜的还真认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