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软斜睨了他一眼,冷笑,“跟好了。”说完径直往前走。
武胜利心里微微一突,想到一个礼拜之前的事情,不自觉的踩下了刹车。
苏软听见动静回头,挑眉嘲讽一笑,眼中明晃晃的写着“胆小鬼”“就这点出息还敢来骚扰她”,然后也不管他,自顾自的往前走。
武胜利被那眼神刺得一股火气直冲脑门,立刻重新启动车子追了上去,妈的,一个娘们儿而已,还能翻出天去不成?
顶多也就是跟上次一样,在枕头底下藏个刀子棍子的想给他来一下子。
武胜利想着电影里看过的美人计,自觉猜到了真相,他看了看后座上放着的袋子,心中冷笑,上次是他没防备,同样的招数对他可不好使了!
到时候老子看她还能不能笑出来!现在他可是她男人,做什么都天经地义!武胜利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再次猥琐。
苏软在一个旅馆的招牌面前停下,指着一个空地让武胜利停了车,等他下车后又带着他径直往里走。
武胜利将后座的袋子拿在手里眯眼一笑,快步跟了上去。
他正想着要怎么出其不意的制服苏软,进去后却发现里面好像并不是旅馆,应该说不只是旅馆。
这是个四面合围的二楼小院,门口那个招牌只是属于边上的一家旅馆而已,其他都是一间一间的办公室。
武胜利又警惕起来,高声问走在前面的苏软,“这是哪儿?”
苏软歪头一笑,“你猜?”然后直接推开一扇红木门的屋子走进去。
武胜利犹豫了一下,把警棍拿在手里警惕的靠近了房间,探头探脑的往里望。
然而他还没看清楚里面是什么个情形,一只黝黑结实的手臂伸了出来,铁钳一般捏住他的脖子把他带了进去。
武胜利全程懵逼,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扭了胳膊按在墙上,肩膀疼的要命,脑子里闪过苏软竟然雇凶杀人,想要跟他同归于尽的想法,吓得崩溃大叫,“放开我!苏软,苏软你今天敢杀我,老子要你们一家都活不下去。”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如洪钟般粗粝浑厚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都死了,还怎么让人家别人一家活不下去?”
那让他完全无法反抗的力量差点让武胜利吓得尿裤子,就听见苏软轻笑一声,“龙哥,他开玩笑呢,您快放开他,他就是武胜利。”
“真的假的?”那位叫做龙哥的大汉道,“我看这小子鬼鬼祟祟的,真不是来抢劫的?”他抖了抖抢过来的袋子,一团绳子、胶带和匕首掉出来。
苏软:……
流氓的脑子里是不是除了废料就什么都没有了?
苏软笑道,“这估计是他没收的罪犯的吧,毕竟也是个人民警察呢。”
武胜利这会儿听出来苏软是在替他说话,连忙点头符合,“对,是没收的别人的,不是我的。”
然后就感觉到胳膊上的力道一松,回头就看到一个足有一米九几的大块头站在他身后,在已经有些凉意的天气里,依然穿着工装背心,能清楚的看到浑身的腱子肉。
武胜利所有的嚣张霸道都不见踪影,缩着脖子安静如鸡,只狠狠的瞪向苏软,好汉不吃眼前亏,等一会儿看他怎么收拾她。
苏软却亲切的朝他一笑,“杜老板,龙哥,这就是我说过的武胜利。”
武胜利闻言警惕的扫了眼四周,这里明显是一间办公室,一水儿的红木家具,看着倒比他大伯的办公室还要气派。
屋子里除了刚刚扭他胳膊的大块头,办公桌后面还坐着一个长相斯文的男人,看起来三十来岁,还带着一副金边眼镜,听了苏软的话后立刻站起来朝他伸出手,“原来这就是武同志,久仰。”
对他的态度竟然十分尊敬,武胜利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却很受用,伸手和对方相握。
苏软把从武胜利那里拿到的证件递给那个男人,“杜老板您看看,都在这儿了,我们的户口本身份证和结婚证,您可以验验看。”
杜老板却指了指窗户外的警车笑道,“有这个在,不用验了。”
武胜利完全放松下来,对方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自然不敢乱来。
果然,刚刚那位扭他的大块头恭恭敬敬的把他请到旁边的红木沙发上坐下,倒了水还摆了块小蛋糕,“武同志您在这儿休息一下。”
武胜利却被刚刚的惊吓搞得有点尿急,问了卫生间的位置赶忙去上厕所,上完厕所后他看着那扇红木门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回去。
苏软还没搞到手,这样走掉太丢人了,他不信她敢把他怎么样。
进去的时候发现办公室里的收音机开着:
“……25日起,安省持续五天大范围冰雹以及强降雨,造成河床改道引发洪水,目前有十三万人受灾,冲毁良田……造成的经济损失多达……”
杜老板和苏软一脸凝重的听着,武胜利无聊至极,又因为大块头在旁边虎视眈眈不敢造次,环顾一下四周,随意抽了旁边桌上的一本武侠小说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一开始他还听着苏软偶尔和杜老板谈论收音机里的“洪水”、“多少个乡镇受灾”“灾民转移”之类的话,后来便渐渐沉浸在无赖韦小宝一路升官发财娶老婆的美妙故事中,因此没听到苏软他们的谈论中已经出现了“捐赠”、“利息”等字眼。
不知过了多久,武胜利被推了一下,他抬头看着苏软,脑子里却还韦小宝对沐剑屏的百般戏弄,露出个油滑的笑,“老婆?”
苏软面色不变,笑道,“过来签一下字,按个手印,我们马上得去报社了。”
武胜利有些迷糊,“报社?”
这年头报纸是最大的传播媒介,报社是个让人十分敬仰的地方,如果能上报纸可是一件可以轰动全县的大事。
武胜利想象不出他要去报社干嘛。
苏软道,“我们要向灾区捐赠一大批物资,咱们做了好事,总要让人知道。况且是这么有意义的一件事。”
杜老板闻言也道,“武同志大义,龙哥去拿相机,一会儿签完合同你要和武同志一起拍张照,留个念。”
武胜利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听着要上报纸,杜老板还对他这么尊敬,又觉得再多问什么都是露怯。
要知道就算他大伯也只接受过一次采访,虽然只是霍西市的晚报,也让他大伯风光了好一阵子,后来县里再有什么好事都绕不开他,这几年可沾了不少光。
想到这里,他看向苏软,是他想的那个采访吗?
果然苏软道“前年禾县遭灾,武局长带头捐赠了一万,并组织你们积极营救百姓的采访还记得吧。”
武胜利点头,当然记得,他大伯当时也只是做个样子,没想到竟然带来了那么大的利益,这几年再有类似的事情都会带着他,只是再没有那样的好运气能叫来记者采访了。
正好杜老板去隔壁办公室拿东西,武胜利问苏软,“好端端的干嘛要捐赠,还要接受采访?”
“你大伯捐赠,接受了采访之后的好处你不知道吗?”
“这不是恰好赶上有灾情吗?我也想让你出名。”苏软眯着眼睛笑得意味深长,“想娶我,你总要够格吧,我觉得至少东林市出名这个能让你做到。”
武胜利忽然就想明白了,苏软这是知道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就干脆认了命,专心的把他培养起来,自己也能得个体面。
男人体面了,她就有面子不是。
想到这里,武胜利赞赏的朝着苏软竖起大拇指,“果然还是文化人,有想法,老子娶你真是娶对了。”
“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的,我肯定不能亏待你!”
苏软拿起那一沓厚厚的文件,指了指挂在墙上的表,“我们约了下午两点,现在已经一点了,要抓紧时间。”
武胜利还挺警惕,然而看到“捐赠协议”四个大字,就放松下来,这玩意儿他很熟悉,除了他大伯被采访的那次,后来他也跟着签几次。
每次哪儿有灾情,他们家这种戏都做的轻车熟路,他翻了一下,第一份是:“……为了支援安省等受灾地区,捐赠方便面2万箱……”
下面也都是类似的捐赠协议,有饮用水、大米白面,甚至还有棉被衣服之类的,零零总总足有十几份。
他确定的看着苏软也在上面签下名字,不由笑道,“你还挺有想法。”
要是一份引不起重视,一下子捐十几份,那绝对能轰动了。
苏软把签完的文件递给他,“那你签不签?”
武胜利乐,“签,为什么不签啊。”苏软自己都签了,还能坑他不成?
于是他埋头签字,苏软帮他翻页,时间紧张的时候苏软催的急,武胜利也机械式的签着,完全没注意到两份不一样的协议混在其中……
之后杜老板果然郑重其事的跟他们合了影,最后对苏软道,“钱一会儿我就能按照您的要求准备好了,您看给您送到哪儿去?”
“直接送去东林晚报报社吧,我们去那里进行捐赠,记者说需要一些照片材料。”
杜老板郑重道,“您放心,一定按时送达。”
武胜利眼看时间要晚,赶忙去开车,苏软这次也上了车,然后就一脸严肃的告诉武胜利一些上报纸的流程和被采访时的注意事项。
这可是武胜利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当下连揩油都想不起来,一边开车一边仔细的记着苏软的交代。
武胜利越听越美,要真能上林省晚报,那他可是他们武家头一份,说不定还能去霍西市混个局长当当。
警车一路开到林省晚报报社楼下,在这个纸媒发达的年代,林省晚报作为省内发行量最大最权威的报纸,办公的场所也非常气派。
这种充满着文人的地方处处透着文明素质,武胜利努力收起那副流氓做派,乖乖的跟着苏软进了报社大楼。
很快就有两个记者前来接待他们,态度热情友好,武胜利从小到大收到的都是那些狐朋狗友的奉承讨好,哪里被清高的文人这样充满敬意的对待过。
当下整个人都有些飘忽,尤其看到穿着正装的记者把他当做大领导一样,举着话筒采访的时候,他不自觉的挺直了脊背。
“武先生您是怎么想到要给安省捐赠这么多财物?”
跟在他大伯后面做戏做多了,场面话多少还是会说一些的,而且刚苏软还给他开了小灶,“那边不是遭灾了吗,收音机里都报呢,挺可怜的。”
一开始还有些拘谨,后来竟然也顺畅起来,“您看到了,我是一名人民警察,我的亲大伯是开云县公安局的局长。”
“我们一家平时就非常关注民生,往常临近县城受灾,我们家都积极支援,这次听到南方受灾,又知道有那么多人民子弟兵日夜救援,我们内心非常焦急,只恨不能亲自飞过去。”
“可是县里的事情太多,他们也分身乏术,就希望捐一点物资,也算是略尽绵薄之力。”
武胜利感受着记者们投来的钦佩目光,心想着果然还是要娶有文化的姑娘,果然就是有想法,他大伯还想着多做几次戏引来记者呢,人家直接就能找到报社来。
当记者们拉着他在一张摆满钱的桌子上拍照的时候,武胜利跟苏软悄声惊叹,“天呐,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苏软道,“跟杜老板借的啊。”
武胜利不由冲着苏软竖起了大拇指,“你这戏做的逼真。”
不过杜老板也太大方了,二十万,摆了满满一桌子,他都可以想象这照片上了报纸会多么震撼。
最后又和警车一起拍了照,等拍完照片他忍不住问了一句,“报道大概什么时候能出来?”
王记者笑道,“咱们这是日报,一般是一到两天,不过您这样的事迹,我们加班加点也会赶上,明天就能见报。”
武胜利激动了一下,再看苏软已经是万分满意,既然她是真心打算跟他过日子,那之前的事情他一个大男人也就不跟她计较了。
从报社出来,天色已经擦黑,武胜利挺了一下午的脊背再次塌下,这沐猴而冠的东西终于露出了畜生本性,快步追上苏软,就要来揽她的腰,“软软,咱今天晚上去哪儿啊?”
苏软敏捷的侧身闪开,对他道,“我是要回学校了,你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吧。”
武胜利一笑,“是不是害怕啊,没事儿,咱都结婚了,你迟早都要经历这一遭……”
见苏软快步往前走,他心中兴奋起来,果然白天都是装的啊,这会儿知道害怕了,来时想象的画面终于等到,武胜利搓着手,小跑着回头去开车。
一脚油门就追上了跑了不短距离的苏软。
见苏软又闪进偏僻的小巷子,他直接将车堵在巷口,下车看着站在那儿的苏软继续笑道,“你说你认都认了,还扭捏什么,大方一点……”
“不如就在这附近找个旅馆?你男人请你吃点好的去。”
苏软笑道,“我觉得你刚刚捐了二十万,还是省吃俭用一点更好。”
武胜利笑,“这你放心,面上的戏我还是会做的,咱这不是私下里嘛,我总不会亏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