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道:“儿子想,这里头还有分别。侍卫们的职份就是关防护卫,平日里的月例和赏赐也比太监多得多,舍命护主是他们的本份。”
“太监就不一样,不仅没有侍卫的待遇,功夫更是没法比。就像昨日那十几个人,就是明知道去送死,也一样冲了上去的。”
“说句实在话,儿子的命,其实是他们十几条命换回来的。”
听了他的话,皇太后也不禁动容,拿帕子拭了拭眼角,问道:“那你是什么章程?”
“儿子想,太监虽是阉人,也是一条人命。抚恤要比侍卫多些,就按侍卫每人五千两银子,太监每人七千两,皇额娘看这样可好?”
“好,你说的在理,就依你,在这事上不能省,若不然,以后真到了节骨眼儿上,谁还肯舍出命去?”
“还有,若是没有内鬼,那些人也断不能混进宫里来,也不能对你的行踪了如指掌,一定要查出这些个人来,千刀万剐!”
乾隆赔笑道:“皇额娘,朝廷律法已经废除了凌迟,知道您是心疼儿子才下了狠心的。”
“若您定要下懿旨用法外刑剐了这些人,自然也是可行的。只是朝廷的律法朝令夕改,容易让人生了轻慢之心。”
“儿子只是有这点子想头,到底怎样做,终归还是听皇额娘的。”
皇太后叹了口气道:“若是此说,额娘也不让你为难,但显戮是必须的,菜市口枭首示众,家人发到黑龙江给披甲人为奴!”
“成,依了皇额娘,就这么定了。”
皇太后接着道:“有罪当诛,有功也要赏,昨日一应有功人员都要赏。海佳氏要重赏,女人家能做到这份上,似乎比太监更难得些。”
“就是要给所有妃嫔,给那些节骨眼儿上紧闭着宫门的瞧去,肯为皇帝舍命的,皇家定然不负了她!”
乾隆笑问:“那皇额娘打算如何赏她?”
皇太后也笑道:“这是你后宫里的事,问你媳妇去,她是统摄六宫的皇后,该当她拿主意。你额娘还没老糊涂,不会做那越俎代庖的事。”
“那也成,儿子和富察氏商量过,拿出个想头,再来请皇额娘的懿旨。”
“去看看你媳妇吧,她头晌还来陪我说了半日的话呢。”
长春宫里,富察皇后仔细端详着乾隆,看得他忍不住笑了:“怎么,才几日不见,不认得了吗?”
“亏你还能笑得出来,臣妾吓都要吓死了。”富察皇后心有余悸,“昨日听说后,我整晚都没睡。”
“我第一件想到的事,就是后悔把园子里那两个女子打发了出去。”
乾隆依旧笑着:“呵呵,就是她们俩个住在宫里,我也不见得会去她那里,她两个能派上什么用场?”
“哎,幸好是在永和宫,若是在这里,离着皇太后那么远,那后果真是不敢去想……”
“也是这宫里护卫的篱笆扎得不牢,才给了贼人可乘之机,以后应该不会了,你也别太担忧。”乾隆安慰她道。
“头晌去陪皇额娘说话,她还说起愉嫔,说要重赏她。臣妾也觉得她是巾帼不让须眉,我都自愧不如呢,我也和皇额娘一样的想头,这次要重赏她才好。”
“刚我问皇额娘这事,皇额娘说你是统摄六宫的皇后,该你拿主意。”
“我懂得皇额娘的心思,她知道我管这后宫的烦难,怕愉嫔立了如此大功,将来恃宠而骄,所以想把这个人情让我来做。”
乾隆笑道:“那你就该当仁不让,我也听你的。”
“这么大的功劳,升位份是必须的,她现是嫔,就升为……”富察皇后迟疑了。
“呵呵,你犯的什么嘀咕?她现是嫔,若升也只能是妃,还能升到哪里去?”
“臣妾想提议皇上升她为贵妃!”
乾隆吃了一吓,道:“不成,那岂不是越级了?其他妃嫔牢骚满天飞,你更加难做了。”
“这倒不难,我自然有话堵住她们的口,以后若谁再有了愉嫔这样的功劳,也依此例办理,不就结了?”
“我还是觉得这位份升得过快了,以后没有了进步的余地。”
“进步的余地倒是有,若是她以后再有了大功劳,可以……可以封她皇贵妃!”
乾隆心里又是一阵诧异,笑道:“皇后可是被昨日的事吓糊涂了,怎么今日净说些唬人的话?”
“没有,我是当真的。”
“嗯?”乾隆敛了笑容,正色问道:“皇后该知道的,按制度皇贵妃只有一个,其实等同于副后。”
“大清开国以后,从来没有过皇后与皇贵妃并存的,为的就怕皇贵妃位份太高,与皇后分庭抗礼。”
“有的皇贵妃是死后追封的,有的是因中宫空虚,封皇贵妃以摄六宫事。你这是怎么了?怎的还有这样的想头?”
“我是真心的,”富察皇后低声道:“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你对她的情份,我们之间现在是这样,你有了一个心仪之人,我不该为你高兴吗?”
乾隆被富察皇后的话感动了:“皇后的心意我明白了,但此事断不能这样做。”
“也许愉嫔不是那样骄横跋扈之人,不会和你争什么高低,但是其他人会怎样看?那将置你于何境地?这事皇后不要再提了,皇贵妃的位子,我会永远让它空着!”
“哎,既如此,我就依你,只是你也要依我两桩事。”
“什么事?”
“第一桩,将愉嫔升为贵妃,这样她就是在我之下位份最高的,将她宫里的低等妃嫔都迁出去,她独居一宫,皇上再去时也方便。”
见皇上被自己说得红了脸,她也微笑道:“你别吃心,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这么久了,你也该知道我的为人。”
“那第二桩事呢?”
“我想让皇上将她迁来翊坤宫。”
“为何?”
“一是为着翊坤宫挨着我这长春宫,我们姐妹俩见面说话方便。还有,皇额娘搬来了寿康宫,还有我,都在西边住着,只有她一个人在东边。”
“你若总是大老远的跑去永和宫看她,别人有闲话倒在其次,万一再有个什么一差二错,她岂不是成了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