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看不清船上人的模样,但是这船他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当年他们带着学童一起去欧罗巴的时候,可着大清国也根本找不着能远洋航行的战船,只能找了一些这么大的商船,加装了火炮,改成了战船。
因为当时国内极少有去过欧罗巴的商家,官员就更不用说了,不熟悉航路,又担心途中有风险,是与几艘英吉利国的商船结伴而行。
阿桂自国内往返英吉利,前后共计在这样的船上生活了一年左右的时间。
他始终举着千里眼,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艘船上的高个子官员,那船一点点的近了,终于能依稀看清楚模样了,真是他!那大个子官员果然是刘墉!
他将千里眼扔还给亲兵,扬起手冲那船头大声叫道:“崇如!崇如!”
那艘船头站立的刘塘也一直在举着千里眼向这边望,这时也看清了他,激动得拖着老长的声音大声喊道:“广庭!广庭兄!是我!”
“快,快去引刘大人的船靠岸!”他一连声的命令道:“你去禀告中丞大人和提督大人,就说咱们去英吉利国的人回来了,到咱们这里来了!”
安排完毕,他又抬眼望向海面时,却见后面那艘船正在调头,像是要往回走。
他立时明白了,一定是港湾外面的海面上还有船只在四处寻找他们的港口,他立时喊过码头上当值的一名千总吩咐道:“你去,带上两艘战船,把港湾外面咱们的船都接进港口里来!”
因为刘塘后来有了一个“刘罗锅子”的绰号,后世的很多人以为刘墉是一个矮个子的罗锅儿,其实这完全是误解。
在后世的公元一九五八年,考古学家打开了刘墉的墓穴后,经过测量,刘塘的身高竟然达到了190厘米,在当时差不多称得上是巨人了,并且从骨胳来看他根本就不是一个驼背的人。
根据后世的考证,弘历的身高最多也不超过170厘米,刘塘与皇上站在一起,如果直起腰板,就差不多比皇上高出了一个头。
在那个等级制度森严的时代,这也是对皇上的不敬。
所以刘墉为了避嫌,只能尽最大努力的弯着腰,低着头走路,瞧着就像个罗锅儿一样,时间久了“刘罗锅子”的绰号便传开了。
与陈宏谋一同出洋的几个人中,李侍尧与何志远都比阿桂年长好几岁,在他面前总是一副兄长的严肃模样。
傅恒倒是年纪小,奈何他身份贵重,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距离感,不敢与他过于亲近。
只有这个刘墉,比阿桂小三岁,两个人虽是一满一汉,但都是自幼饱读诗书,尤其是刘墉写的一手好字,让阿桂赞叹不已。
他一到手素面的折扇,肯定央告刘墉为他在扇面儿上题字,两个人相与得甚好,在一起常有说不完的话。
(刘墉的书法造诣极深厚,后来成为清代著名的帖学大家,被世人誉为“浓墨宰相”。)
刘墉的船慢慢的靠在了岸边,刚刚搭好了船跳,阿桂便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了船,两手拉着刘墉的手,兴奋的道:“崇如老弟,再没想到会是你,你怎会带人到这里来?”
刘墉却没有答他的问话,上下打量了他二品的武官服色,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分别不足两载,广庭兄如今已日二品大员了,下次再见面该行庭参礼了。”
“久别重逢,一见面你就开老哥的玩笑,”阿桂在他臂膀上拍了一下,笑道:“你刘崇如的圣眷谁人不知,大家都回来了,单单把你留在了英吉利,这份器重不是明摆着?”
“我若没猜错,你肯定是取道这里回国的,是要见大用的人了。”
刘墉笑着摆手道:“见大用不敢奢望,但取道回国你倒是猜对了,我在三月里接到皇上的书信。”
“有旨意要我四月底前必须带着在英吉利国的所有学生、兵丁及随从动身启程,但不是直接回国,而是到这里来。”
“到这里来可有差事?要呆多久回国?”阿桂关心的问道。
“这些旨意里都没说,”刘墉道:“只说让我带着所有一干人等到这里来,听从上宪差遣,襄办军政事务,至于何时回国,也惟上宪之命是从。”
“旨意里还说,我带着的一千个学生都是国家的宝贝,就这么回国皇上放心不下,怕路上有风险。”
“让我们到这以后把船留在这里,说是将来坐大船,由水师兵士护送着回国。”
“不瞒老哥你说,兄弟我现在还是全然懵懂,不知道旨意里说的上宪是谁,该不会是阿桂将军你吧?”
“那我说什么也得给你扎一个,”说着就弯下硕大的身躯要给阿桂扎下千儿来。
阿桂轻捶了一拳制止了他,笑道:“别闹了,当着这么多手下,不好看相。走,下船去坐下说,这么仰着跟你说话,我累得慌。”
两人笑着走下船来,早有亲兵搬来了两把椅子。
坐下后,阿桂道:“我只是个副将,上面有巡抚兆惠大人,还有提督你就更熟了,就是何子丹,何大人。”
“子丹大人我自是再熟不过了,”刘墉还是有些不解:“只是这两位大人是哪个行省的抚院和提台?怎么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了?”
“哈哈哈,”阿桂不禁喷着笑说道:“看来你倒是一点没说假话,你还真是懵懂,就这里,现下是咱大清国的澳洲行省了!”
“这下你该知道抚院和提台大人的来由了吧?呵呵呵!”
“我的天!”刘墉惊叹道:“我在英吉利国时就常对着地图看这一大块地方,还感叹着这里离着大清太远,不然咱们把它占了,那就相当于多出十几个省的疆域。”
“嗯,这块地方足够大,”阿桂道:“可是皇上有旨意,这里只设一个省,下面就是府、县,现在我们待的这地方就是南坤府的府治,南坤县。”
聪明睿智的刘墉立刻明白了皇上如此安排的用意,他不由得感叹道:“皇上的气魄真绝非凡人所及,运筹帷幄之中就开辟了如此广袤的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