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松闻听从前面飞奔而来的兵士报说敌人已经冲上来了,心中不禁一沉。
自己的队伍很快就要进入敌人臼炮的射程,优势就荡然无存了!
因为自己是清一色的步兵,而敌人有许多是骑兵,现在让兵士们快速后撤以继续保持射程上的优势肯定是不可能了!
自己越向后退,敌人就会追的越快,双方的距离只能越来越近。
如果和敌人对轰,自己的兵士就难免有大量的伤亡。
这场战役,自己一方的总兵力是敌人的两倍,却把仗打到了要和敌人对命的份儿上,那该有多窝囊?
可不这样还能怎么办?
时间不容他细想了,陈松终于把心一横,就是对命也得讲究个策略,也唯有最后这一个法子,只能孤注一掷了!
他咬着牙下达了命令:“传令!所有臼炮调低射角,再发射两轮后就停击射击。”
“全体步军向前!前后拉开五十步距离,呈扇形向敌人冲锋!”
“用最快的速度冲进我们火枪的射程!先把敌人的炮兵全部干掉!炮队随后跟进,给我冲!”
一声令下,一万几千名清军兵士迅速散开,拉出了一个巨大的扇形,前后排相隔有四、五十步远的距离,叫喊着向敌人飞速的冲了过去!
道路上,两边的野地里,兵士们在齐膝深的雪中奋力的奔跑着,喊杀声震天动地!响彻云霄!
尤里远远的就听见了敌人的喊杀声,冲锋!敌人冲锋了!
“停!停止前进!臼炮准备!”
他下达完命令,便坐在马上用望远镜紧紧的盯着远方看着。
随着喊杀声越来越近,在挨了好几轮炮击之后,尤里终于看见了敌人的影子!
近了!更近了!冲在最前面的敌人马上就要进入臼炮的射程了!
“预备——放!”他干脆撇开了炮兵营长,直接下达了命令。
“通!通!通!通……”俄军的臼炮纷纷开火了!
这下终于看有清兵被炸飞了!尤里心中一阵激动,涌上一种报复后的快感!
但是,清军的队形让他的炮弹没能造成大面积的杀伤,很多炮弹落到了清军前后排之间的空地上。
一轮炮击过后,只有几十个清军应声而倒,其他的人反而冲得更快了!
“装填!发射!快!快!”尤里一连声的催促着。
又是两轮炮击过后,效果和第一次没有什么区别。
“再装填!发射!哦,不!不!调低射角,将冲在最前面的清军都炸死!快!”
因为尤里突然明白了清军的意图,一种巨大的恐惧让他的声音变得嘶哑,带着颤音。
炮兵们也意识到了即将到来的巨大危险,手忙脚乱的将射角调低,校正,再装填。
臼炮是一种非常实用的近战武器,它是可以在很近的距离内杀伤敌人的。
但是,它毕竟不是火枪,没有那么高的精准度和打击密度,想靠着两百多门臼炮阻止一个横排上千人的步兵冲锋,那完全是不可能的!
而且,清军兵士也不会再给他们机会了。
因为第一排的兵士已经冲到了手中来复枪的射程之内,红了眼的兵士连卧倒射击都顾不上了,站定了身形就朝着敌人的炮兵扣动了扳机!
正在全神贯注,手忙脚乱的操作臼炮的俄军炮兵根本没有任何避让的动作,一阵密集的枪声过后,近一半的炮兵瞬间被撂倒!
其余的人哪里还有心思引火发射,吓得一齐趴在了地上!
清军打哑了敌人的臼炮,接着向前移动,随着炮兵后面的步兵进入了射程,又一次扣动了扳机!
又向前走了十几步,看看距离差不多了,第一排的士兵纷纷趴倒,卧式射击,第二排的士兵马上赶到近前来采用了蹲式。
第三排的士兵紧接着跟上来,立式射击!
三千多支来复枪一起向俄军的阵地射出了愤怒的子弹!
其实,俄国在研制出了黄色火药后,便开始试制清军的那种来复枪和纸壳弹。
但是什么东西都是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好不容易做出了样品,又经过几次的匹配试验,几度改进。
当枪支、子弹最终成型,可以批量生产时,已经入秋了!
由于时间太紧,造枪的机器设备很多也都是新的,需要磨合,三天两头的出毛病。
所以尽管伊丽莎白几乎每天都要催促一遍,但一直到开战前的一个月,也只造出来不到两万枝枪,都配发给了托木斯克城中瓦连京的手下。
毕竟那里才是将来的主战场,而那两万人都是老兵,新式的枪枝弹药在他们的手中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所以,尤里手下的兵士们手中拿的仍是俄制的老式火枪,射程比清军的来复枪差了一大截!
随着清军的枪声响过,俄军炮兵身后没来得及卧倒的步军瞬间倒下了一片!后面的许多人吓得赶紧趴下,还有的人甚至惊慌的向后退去。
尤里生怕有几个士兵向后一退,立即就会有更多的人跟上,那样队伍就彻底约束不住了。
他掏手腰间的手铳,扳开机头,“啪”的朝开上开了火!
“都趴下!匍匐前进到火枪射程内!不许向后看!执法队!有后退者立即枪决!”
俄军士兵们再不敢有后退的想法,纷纷在地上匍匐着向着清军爬过来。
这一切,都被清军的队伍后面,站在一个土丘上的陈松看在了眼里。
他早就料到敌人会有这一手,跟在步军后面过来的炮队这时已经把臼炮都架了起来。
陈松放下手中的千里眼,将右臂向前平伸出去,作出手势测量着敌人的距离。
“目标!正前方八十步到一百二十步,放!”
“通!通!通!通……”风水轮流转,这下又该清军的臼炮逞威了!
因为急于突围逃命,俄军没有像清军冲锋时那样前后拉开距离,而是聚集在了一起。
两百余枚炮弹有大多数落在了正端着枪奋力向前爬着的俄军士兵当中。
随着爆炸声此起彼伏的响成一片,仿佛平静的湖面上凭空落下了无数巨石,瞬间激起了一朵朵巨大的水花。
只不过,这不是水,白的是积雪,黑的是泥土,红的是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