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将军。”叶夫根尼平静的说道:“战争部大臣签发的命令中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如果清军同意暂时停战并且不主动发起进攻的话,我军也必须停上所有进攻。”
“我想将军一定很清楚,如果没有皇帝陛下的授意,战争部是无权签发这道命令的。”
“我明白,”阿列克谢突然间变得灰心丧气,连说话的声调都低了很多。
是啊!一个丧失了进攻权力的军队统帅,就如同一只没有了牙齿的狮子,哪里还有什么底气可言?
“我想说的是,敌人有一支几万人的援军很快就要抵达,到时双方的兵力对比就会发生逆转,我军就会腹背受敌,处于极其不利的地位。”
“最多三天之后,又会有一支八万人的敌军尾随着我军赶过来,到时我们的军队就会彻底的被敌军团团围住!”
“而且,军中的粮食最多只能吃十天了,我想你一听就明白了!”
“如果在这个时候请求停战,清国必然会提出令我们难以接受的条件。”
“我只是想知道,皇帝陛下是不是知道这种情形,是不是做好了足够的准备?”
“将军,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叶夫根尼冷冷的道:“如何与清国谈判,那将由米哈伊尔先生遵照皇帝陛下的命令行事。”
“我只是听米哈伊尔先生说,女皇陛下给战争部的授意是,让你在接到命令后,除了必要的自卫之外,立即停止一切进攻行动,原地待命。”
“米哈伊尔先生是皇帝陛下的全权代表,以后你们的行动由他负责指挥。”
叶夫根尼左右扫视了一下,凑近了阿列克谢,压低了声音说道:“女皇陛下特意吩咐,我们的军队不能再有任何伤亡。”
“必须尽快的把士兵都带回到乌拉尔山以西去!十万火急!”
“陛下还说,你是他最信任的大臣,有些事情现在不能说得很清楚,但是她相信你一定会全力支持她的决定!”
“将军,你快下命令吧,我得回到岳钟琪那里了,米哈伊尔先生还在野地里冻着呢。”
叶夫根尼回到了清军大营,告知岳钟琪俄军已经停止进攻,请他也下令清军停战。
随后他就派两个随从出了清军大营,向西去请米哈伊尔了,他本人则被软禁在了大营里。
趁着他去找阿列克谢传达命令的当口儿,岳钟琪便给策棱写了一封信,将几天来的战事及当下的情形详细说明了。
听叶夫根尼说阿列克谢已经应允不阻拦清军的通信,他立马将送信的哨探派了出去。
“大帅,”孙成栋对他道:“看这叶夫根尼的行事,还有他那两个随从行色匆匆的样子,他们好像真的是急于停战。”
“我让一个通译陪他们吃饭时,装作闲聊从他们两个那里打听到,他们从圣彼得堡出发,只用了十一天就到了这里,可见他们走得有多急!”
“算计着日期,俄国的这伙人从圣彼得堡出发时,也就应该是他们刚刚获悉尤里和巴维尔两军惨败的消息后不久。”
“那时我们还没有和阿列克谢的军队交上火,俄国那个皇帝怎么就轻易决定停战了?”
“嗯,阿列克谢在外围,消息比我们还灵通,他必然知道老亲王的大军要就到了。”岳钟琪道。
“在这种时候他还下令停止进攻,看来他们是真心想停战了。”
“标下也是这么想,”孙成栋道:“头晌刚刚有一伙哨探从西边回来,报说秋明那里一切如故,没有一点大军结集的迹象。”
“现在整个乌拉尔山以西怕是只有阿列克谢这一支大军了,他们没有援军可以指望,拖延一下只会对我们有利。”
“说得在理,”岳钟琪道:“我猜想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国内出了问题,二是西边又起了战事,他们两线不能兼顾了。”
“不管怎样,我们仍然不可掉以轻心,给各协传令下去,是战是和,目前尚未确定,这仗随时会再打起来。”
“要时刻提防着敌人突然袭击,全军上下不得懈怠,随时准备应战!”
叶夫根尼的两个随从快马加鞭,飞也似的向西狂奔,马蹄踏在还未踩实的雪地上,把积雪扬起了老高。
米哈伊尔此刻正在路边的雪地里焦躁的来回踱着,不时的抬眼向东张望。
随从将棉大衣叠起来放在了路边的一块石头上让他坐下歇息,他却根本不能安心的坐下来。
作为一名资深的外交官,几十年来经历过无数惊涛骇浪,狂风暴雨,他绝少像现在这样有失沉稳。
说来也难怪,因为乌拉尔山以西的形势确实已经迫在眉睫,危如累卵,虚不夸张的说,俄罗斯帝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与清朝的情况颇有相似之处,俄罗斯帝国也有许多王公、大贵族拥有大量的世袭领地。
随着土地兼并的渐趋严重,农民的农奴化程度也日益加深,广大农奴和领主之间的矛盾也随之加剧。
沙皇则完全的站在了王公贵族的一边,不仅对广大农奴进行残酷的剥削,甚至在法律中明确规定,领主有权在领地内对农民进行鞭笞、拷问、关押和判决。
这无疑让贪得无厌的领主们更加肆无忌惮的压榨和奴役农民,而农奴们的处境则愈发的悲惨。
连年的对外战争又极大的加重了农民的负担,直接国税和徭役毫无限制的增长,被逼得没有了活路的农奴暴发了多次的起义和抗争。
彼得一世在位期间,学习西欧的先进技术,兴办工厂、发展贸易,在许多领域实行了西化改革。
使得俄国的国力有了极大的增加,社会各阶层之间的尖锐矛盾也有所缓解。
但自从1725年彼得一世死后,俄国在短短的十六年间换了五位皇帝,俄国在各方面都出现了倒退,昔日的“彼得盛世”已经风光不再。
连续多年的俄瑞战争、俄土战争已经把底层的民众压得透不过气来。
而自从与清国开战之后,庞大的战争开支都要从底层民众身上盘剥压榨而来,这就像一颗火苗,落在了原本已经干透的柴草上,烈火终于被引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