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乾隆在地图上指点着,顺着张廷玉的思路说了下去:“陈秉之,你们工部有的忙了!”
“春暖后,将克孜尔到北安府的道路重修,至少拓宽一倍以上,用碎石将路基垫高夯实,下面多设置一些排水的暗沟,就不怕水患了。”
“还有,命人去踏勘线路,再修一条自京师到海东府的铁路,就叫京海铁路!”
乾隆见陈世倌像看怪物似的,睁大了眼睛盯着自己看,不仅笑骂道:“你这老货,做什么这样盯着朕看?朕哪里说错了吗?”
陈世倌这才觉出来不妥,忙躬身作揖道:“臣失仪了,求皇上恕罪!臣只是想,方才还说到修铁路的进度缓慢。”
“很多已经踏勘完成,图纸全部绘制出来的线路还没有动工,皇上这又要……”
“方才朕不是也说了嘛,那是以前的情形。”乾隆将木棍递给讷亲,转身走回到御座上,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
见众人也都归座,他接着道:“实话对你们说,之前修铁路是朕没敢真的放开速度。”
“因为对俄国的战事没有完,谁也不知道这仗要打多久,打仗要就靠金山银山来支撑,军费可是一天都不敢拖的。”
“国家还有那么多用钱的地方,朕是怕修铁路一下子花出去太多的银子,万一军需支应不来,那可是了不得的事。”
“如今这战事结束的比朕预想的要快些,今年再没有比修铁路更大的事,就要全力以赴的加快进度了。”
“把现有已经完成踏勘设计的线路按相应的长度分成若干段,各段都委派人员去修建,差出专人去督办,各负其责。”
“若干个路段同时修建,到时再连成一体,这速度不就提高了好多倍?”
“皇上的法子当然是再好不过了!”陈世倌兴奋之余又不无担心:“只是如皇上所言,这样同时所需的人工、物料、运输也比之前增加了数倍,那银子花得可就如同淌海水一样了!”
“朕有这个把握才会这样说,”乾隆道:“你只情把其他的事情都铺排开,银子的事不用你操心,只要是正项的支出,朕绝不少你一两,不误你一日,如何?”
“臣遵旨,”陈世倌道:“有了皇上这话,臣也敢说,只要是具备了修筑条件的地段,臣一定都让它动起工来!”
“这不就齐了?”乾隆轻笑道:“天津那里的机车和车厢不是也都造出来了吗?”
“你这就安排专用的货船将它们装上南下,船行不到的地方就想办法在陆地上接着运输。”
“总之要千方百计的把它们弄到已经修好的铁路线上去,在铁轨上开行起来,可以往来运输物料和人员,这又省下了多少事情?”
“要少修多少条施工所需的临时道路?不仅省下了许多银两,修筑的速度又会提高一些。”
“所以,既定线路的踏勘不仅一点不能放缓,反而要抓紧才行。”
“人手不够,把京师和江南大学堂毕业的学生都派上去,让好的师傅带一带他们,这些人学起来也会很快的。”
“在外面多经些风雨,吃些苦头,对他们将来做事办差都有好处。”
“京师到海东府的距离其实并不很远,这条铁路与正在修建的西海铁路和将来要修的南北铁路比起来算不了什么,但它的重要性却是一点也不差!”
“这条铁路经大同到苏尼特鄂托克(今内蒙古二连浩特),再到昭莫多、敖尔告(今蒙古国乌兰巴托),最后到北海边上的海东府。”
“等到修成通车后,不仅可以源源不断的把山西的煤运到全国各地,更重要的是,它把漠南蒙古、漠北蒙古还有更远的东、中西伯利亚都与北京串在了一起。”
“这样,中央政府就能把这些地方牢牢的攥在了手里,万一出了变故,只需几天功夫,就能用火车把内地的大军送到西伯利亚,任谁也别想再把它夺了去!”
“交通便利了,再不是关山万里,道阻难行,朝廷再给银子给地,就不愁没有百姓到西伯利亚去安家落户了!”
“皇上是不是还落下了一宗,”陈世倌笑道:“记得皇上和臣说过,漠北蒙古土谢图汗部的南面有几处储量巨大的铜金矿。”
“这条铁路恰好离着那里不远,到时去踏勘、建矿、开采就极为便利了!”
见乾隆只是微笑不语,张廷玉说道:“皇上这个法子才是千秋大计。”
“不用往远了说,只消几十年的功夫,西伯利亚那里就与内地无异,再不会有一点儿俄国的痕迹了!”
乾隆却仿佛没有他那么高的兴致,放下了茶盏,轻舒了一口气道:“把澳省、南玉、北玉两省和西伯利亚的三个省都算上,现今国家的版图是朕即位时的三倍还多。”
“疆域大了固然是好事,但也要兢兢业业的把它治理好才行,以后中央政府的事情就更多了,你们这些人肩上的担子就更重了!”
“疆域比乾隆元年时多出了两倍不止,可军机上的人手却只比当初多了两三个人,虽然你们都能公忠体国,任劳任怨,但忙不过来就会误事,这不成。”
“国内国外的事情越来越多,越来越繁杂,中央的部堂也要有所调整和增加。”
“就比如适才让和亲王给傅尔丹写信答复俄国的事,这本就不应该是他们两人做的,在欧洲国家这是专属于外务部的差事。”
“可是咱们泱泱大国竟然没有一个专司对外事务的外务部!在与外国的交往中难免会贻笑大方!”
“外务部要尽快设立起来,军机处也必须要增加些人手,各有分工、各司其职才能把差事办好。”
“这事朕想了几次,斟酌了几个人选,你们议一议,看看如何?讷亲给大伙念叨一遍。”
说着,他将几案上的一张纸拿起来,讷亲赶忙过来双手接了,也不归座,只向后退了一步站了,照着纸上的名单朗声念了起来。
“直隶总督史贻直、湖广总督孙嘉淦、北河河道总督高斌、甘肃巡抚黄廷桂、甘肃海东道杨应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