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刘国玉转告昭仁,”乾隆接着道:“朕最是吃软不吃硬的。”
“让他不必太过在意条款的细节,只要顺顺当当的如约把百姓迁移的事情办好,朕这就下旨在圆明园外和热河各建一座亲王府给他!”
“在亲王府周围再建几个郡王府,把他的族人们都好生的安置了。”
“他定下了来北京的日子,朕差和亲王代朕去日本迎接他!”
“等到见了面,一番热热乎乎的话说下来,只要不涉及国家根本大政,什么事情都好商量。”
“让他看看李晌那些人就知道了,这十年间,朕可曾亏待过他们?哪个不是一身轻松,安富尊荣?”
“不是朕自夸,倘若现在的朝鲜仍然由他们治理着,几百万的百姓能过上今天的日子?”
“日本的百姓也是同样,他们是被困在几个岛上太久了,成了井底之蛙,让他们到中国来见识一下,心里就有数了。”
“皇上,”班第生怕他忽略了一个要紧关节,特意问了一句:“条款最后一条说,倘若日本人与中国人通婚后生下男童,无论父母哪一方是日本人,八岁后都可以免予剃发易服,这一条也照准了?”
“呵呵呵!”乾隆轻笑道:“昭仁他们君臣在那里自欺欺人罢了!”
“只有百姓迁到了中国本土,入了户籍,哪里还有什么日本人?以后就都是中国人,只不过民族不同而已。日本国亡了!以后都没有日本人了!”
“照准了!不愿意剃发易服就随他们!”
“皇上,”班第试探着道:“既然入了籍,成了大清的子民,就更该遵守朝廷的制度才是,通婚后生下的男童也不必剃发易服似乎不妥。”
“倘若开了这个先例,必将一发不可收拾,有很多内里不愿剃发的汉人就会争相与日本人通婚。几代以后,可以不剃发的就会越来越多。”
“当年为了让汉人剃发易服,有多少的人头落地!如今对日本人却如此宽容,难免有厚此薄彼之嫌,于人心的稳定殊为不利呀!”
“朕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止是你,绝大多数的朝臣都会这么说。”
“这事朕已经拿定了主意,你抓紧给兆惠写了回信,然后就布置下去,明早起驾回京!”
“日本的战事大体结束了,北京还有办不完的事,朕还得回去和众王大臣们打擂台呢!那也不是一个轻省的活儿。”
既然圣意已决,班第知道再劝无益,只好回道:“臣遵旨!”
“皇上,兆惠他们的折子上还请旨,九州和四国两岛下一步如何料理?回信上也该有个答复才好。”
“继续严密封锁!”乾隆不假思索的道:“让兆惠他们专心把本州岛上的事情料理清爽,务期做到犁庭扫穴,把所有的抵抗势力尽皆剿灭!”
“对昭仁那里就回说因为要全力接收绥靖本州岛各处,难以抽出人手去那两个岛,所以要先放一放。”
“等把昭仁接到了北京,本州岛上的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再对那两个岛下手!”
“皇上,”班第又问道:“议定的条款中有昭仁下诏命两岛各藩向我们交出武器归顺的话头,如果他早早的写下了这道命令,该如何应对?”
“客客气气的把他的诏书接下来,然后撂在手里,不要往两个岛上送。”
“这……”
见他一时没明白自己的意图,乾隆轻摇着湘妃竹扇,缓缓的道:“这两个岛上的各藩加起来还有将近八万的兵力。”
“倘若他们真的听了昭仁的话,都交出武器降了,就至少有七万多人要迁到澳省去。”
“这些人可都是受过严格训练,有一身本领的武士,放下武器是平民,拿起武器就是一支现成的军队!那要给澳省送去多大的麻烦和隐患?”
“澳省那里势头正好,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咱们可不能在这时候去扯他们的后腿!”
班第这才恍然大悟:“臣懂了!皇上若没有别的吩咐,臣这就去办差了。”
三天后的黄昏,四艘铁甲船冒着浓烟驶进了天津港,在港口差役的引导下,渐次的在码头靠了岸。
看着船上高悬的龙旗和身穿黄马褂、钉子般站满了甲板的御前侍卫,任谁都知道这是圣驾到了!
因为乾隆是临时决定起驾回京的,派人去知会京中大臣来天津接驾已经来不及了。
可是圣驾到天津这么大的事情,总要有迎驾的队伍仪仗,而且码头上以及临时驻跸的行宫等处的关防也都是要紧的。
皇上决定回京的当天黄昏,班第便差一艘铁甲船先行出发了,所以它比乾隆等人的舰队提前七、八个时辰到了天津港,这才让地方上有了准备的时间。
经过整整一天紧张的忙碌,终于将一应事宜准备停当,就等着圣驾离船登岸了。
几艘船都抛锚系缆,搭好了船跳,兵丁、仪仗、侍卫和随行官员们依次下船,排列整齐。
随着鼓乐之声大作,乾隆在太监和护卫的引导下,徐步走下船来。
工部派到天津督办几个工厂的侍郎施培英奉命去巡察京津铁路工程了,只有兵部侍郎张斌带着天津地方上几十名大小官员恭候在码头上。
站在他身后的天津兵备道徐守业、天津知府毕明山虽然这一天中忙的焦头烂额,一身油汗,但心里却始终美滋滋的。
幸好这次皇上返京走的急,没来得及知会京里,不然至少要来两个军机大臣带着一帮子尚书到天津迎驾。
到时连张侍郎都靠不到皇上近前,更别说他们这小小的四品官了!
“呼啦”一声,几十个官员一起跪了下去。
“兵部侍郎,臣张斌!”
“天津兵备道,臣徐守业!”
“天津知府,臣毕明山!”
“恭请圣安!”
乾隆在甲板上时便向码头上扫视了一遍,见整个码头上收拾得一干二净,关防的兵士个个昂首挺立,他心中颇觉满意。
“仓促之间,你们的差事办的还不错,都起来吧!”
“谢皇上!”又叩了一个头,张斌站起来问道:“皇上现在是不是起驾去行宫?”
“去行宫,朕明日一早回京,你们向班第回过差事后就尽快将一应事宜布置下去。”
“回皇上,”张斌躬身道:“京津铁路正在加紧施工,有几处驿道不甚畅通,即使能勉强通过,也必然是坑洼不平、尘土飞扬。”
“臣差人去杨青驿看过,两艘御船还一直泊在那里,另外还十几艘大船,臣也命他们在码头上候着。”
“如果圣驾走运河回京,所需时间与走驿道差不了多少,不仅少了很多颠簸,且能凉爽些。”
“这只是臣的想头,还请圣意裁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