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两道脚步声靠近,阵阵幽香传了过来。
“他看来伤得太重了,说不定要明天才能醒过来,芷盈,我今晚和你睡好了。”英武女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温柔女子道:“我觉得这位公子应该快醒了,你叫他两声,说不定就叫醒了。”
苏定节吃了一惊,怀疑那女子已瞧出自己在装睡。正犹豫着要不要睁眼,一只冰凉的手忽然在他脸上拍了拍。
“喂,快醒醒!”英武女子大声道。
苏定节心道:“这女人真没教养。”慢慢睁开双眼,只见床头左边站着名英姿飒爽、五官端正的女子,目光转到右边时,眼神一下就直了。
那是名穿着浅蓝裙装的女子,只见她身形苗条,肌肤如雪,琼鼻樱唇,眉目如画,长长的秀发披到后心,用蓝色丝带挽住,脸上带着几分关切神色,不过瞧见苏定节目光后,偏开头,眉宇间多了几分羞恼。
苏定节定了定神,艰难的拱手道:“在下苏定节,多谢两位姑娘相救。”
蓝衣女子脸色微变,仔细看了他一眼后,询问道:“公子可是英国公府上的人?”
苏定节脸色一白,道:“实不相瞒,邢国公苏定方正是在下祖父,还不知此处是何处?两位姑娘如何称呼?”
白衣女子抚掌笑道:“原来你是苏定方孙子呀,我叫薛玉锦,我爹爹是平阳郡公薛仁贵,你应该听说过吧。”
苏定节吃惊道:“原来是“三箭定天山”的薛将军千金,苏某失礼了!”心想:“这女子果然没教养,竟敢直呼我祖父名字。”
薛玉锦又道:“这位是英国公李司空的孙女,李芷盈,这里就是英国公府啦!”
苏定节偷听二人对话,早猜到这一节,向蓝衣女子拱手道:“李姑娘,在下有要事求见英国公,还请帮忙通传一声!”
“你找祖父何事?”李芷盈奇道。
苏定节脸现悲切之色,咬牙道:“我们苏家遭人诬陷谋反,只望英国公他老人家,能念在昔日与祖父的袍泽之情,向陛下和皇后娘娘进言相助!”
薛玉锦吃惊道:“不会吧,我怎么没听我哥哥提过?”
苏定节低声道:“我全家被捕,只我一人逃脱,这一路我马不停蹄直奔长安,也许比官驿要快上一步吧。”
李芷盈静思片刻,疑惑道:“你刚才说全家被捕是怎么回事?邢国公是营州都督,右骁卫大将军,谁敢抓他?”
苏定节咬牙道:“祖父手下出了一名叛徒,他联合营州刺史钱九得、营州副都督庞孝泰和幽州都督郑仁泰一起向祖父发难。祖父不愿唐军自相残杀,便没有反抗,被囚于营州刺史府大牢中。钱九得又派人包围都督府,将我全家抓捕。”
两女皆心惊不已,薛玉锦忙问:“你说有人诬陷你们谋反,莫非指的便是这四人?”
苏定节低头道:“此事有些复杂,一言难尽,还请李姑娘能让我面见英国公,苏定节感激不尽!”
薛玉锦没好气道:“你不说清楚,我们干嘛让你见李爷爷啊!”
李芷盈微笑道:“玉锦,你替我招待一下苏公子,我去见祖父。”
“他说的都是真的吗?”薛玉锦吃惊道。
“是真的。”李芷盈轻轻道。
薛玉锦点了点头,转身出了房间。
李芷盈继承了李勣医术,行医中的望闻观切四大样,她最擅长于“望”,不仅能看出对方健康状态,还善于通过别人面部表情,判断对方是否说谎。
故而薛玉锦一向相信她的判断。
……
翌日辰时,武承嗣还在睡梦之中,便听到秋婵低低的呼喊声:“公爷,公爷,快起来啦!”
武承嗣翻了个身,将屁股对着那道声音。
“公爷,皇后娘娘传来旨意,您赶紧起来接旨吧!”秋婵又道。
俄顷,武承嗣慢慢坐起身,揉着眼睛问:“知道是传什么旨吗?”
“听传旨女官说,是有好事呢!”
武承嗣呆愣了片刻,哈哈笑道:“我知道了,一定是金牌来了,快服侍我更衣。”
穿戴整齐后,武承嗣来到大堂,传旨的是谢瑶环,她对武承嗣态度恭敬了不少,问了句“公爷安好”,才宣读旨意。
只听她说道:
“门下:周国公武承嗣克徳复礼,孝友宽厚,温文肃静,践君子之中庸,穷贤人之义理,是用举其成命,擢兼为翰林院掌院学士,挑选贤才,编撰文史,主者施行。”
武承嗣叩首道:“臣遵旨!”心中琢磨着旨意。
整道旨意中,兼那个字最关键,也就是说,他不仅升为从三品的翰林院掌院,从四品的大理寺少卿官位也还在。
看来昨天那提议,武媚表面一副从容淡定的表情,心中指不定怎么高兴呢,不然也不会奖励这么大个官位给他!
“公爷,这是娘娘让我给您的!”谢瑶环递过一块托盘,上面用黄帛盖住。拉开一看,一块巴掌大的金牌静静躺在托盘上。
武承嗣欣喜的接过,只觉入手一沉,拱手道:“辛苦谢女官,来人,奉茶!”
谢瑶环道:“多谢公爷好意,奴婢赶着回宫复旨,这就告退了。”
武承嗣命文荣送她出去,在大堂一张椅子上坐下,翘着腿,琢磨着怎么完成女皇交代的任务。
除了王勃外,这个时期的历史名人中,他印象最深的是张柬之。
命人将文荣叫来,向他询问起张柬之情况。文荣脸色微变:“公爷,您问起他来,莫非是想将他调入翰林院?”
“只能说是备选,你快说说,认不认识他!”武承嗣催促道。
文荣跪倒在地,俯首叩拜。
“你这是做什么?”武承嗣吃惊道。
文荣不答。
武承嗣转念一想,立刻便明白了,他是希望自己将他也调入翰林院中。
话说回来,文荣也是有功名在身的,做个官并无不妥。
只不过他的功名间明算及第。
相比热门紧俏的进士科和明经科,明算科属于冷门科目,不好就业,于是才跑到国公府屈尊当管家。
文荣在国公府待了半年多,处事周到,很得原主欣赏,在大理寺大牢时,帮忙传信时,武承嗣也觉他精明能干。
而且他与古人不同,并不轻视明算科、明书科和明法科,很看中文荣这样的人才。
只可惜,他决不能让文荣进翰林院。
“文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将自家管家塞入翰林院,皇后娘娘怎么想?天下人又会怎么想?”武承嗣肃然道。
文荣愣了一下,苦笑道:“公爷说的是,是属下痴心妄想了。”
武承嗣一摆手道:“别妄自菲薄,你很有才能,这一点我最清楚。你若是愿意,我可以举荐你去地方担任县令,造福一方,你可愿意?”
文荣转忧为喜,拱手道:“公爷,能得您称赞,文荣感激不尽,属下愿继续追随您左右,以效犬马之劳!”
武承嗣笑道:“这样最好,你若走了,我也一时找不到更好的管家了,只要你有上进之心,勤身自勉,立身持正,将来我会重用你的!”
文荣脸现激动之色,长身一躬道:“多谢公爷。”
武承嗣想了想,又道:“文荣,自今已后,我希望你能好好管理府宅,尤其是对外,绝不许府中之人仗势欺人,明白吗?”
文荣肃然道:“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武承嗣点点头,再次问起张柬之。
文荣道:“公爷,张柬之年轻时是国子监太学生,国子监祭酒令狐德芬老先生对他评价极高。后来此人进士及第,在清源担任县丞,通过贤良方正科后,又任监察御史,年前因得罪吏部尚书李义府,被贬到归德担任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