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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夫给我下药了 前夫给我下药了 第16节

“只是看过几本书,略熟悉草药。”梅令臣把药碗放下,“若觉得身体不适,可以暂时留在这里休息。”

“多谢先生,我没事了,先赶路吧。”苏云清站起来。她不喜欢药味,心里很排斥。大概是醒来那阵喝得汤药太多了,现在闻到就有点反胃。

他们走出药铺,看见外面站着好几个壮汉,各个人高马大,腰上佩刀,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梅令臣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把苏云清护在后面。

镇子的街道小,过路的百姓看这个阵仗,都躲得远远的。

采蓝问道:“你们是何人?”

“我家殿下有请。”一个壮汉面无表情地说。

殿下?梅令臣看到他腰上的牌子,有个“福”的刻字,马上就明白了。

“你们先去马车上等我。”他镇定地说完,就跟着那群壮汉走了。

采蓝扶着苏云清坐上马车,苏云清不放心地说:“采蓝,你要不要跟去看看?我总觉得那帮人不面善,先生会不会有事?”

采蓝也看见了壮汉的腰牌。她没想到福王殿下居然会出现在西州,而且他们一出寿阳就被盯上了。福王身边同样是高手如云,她去与不去,都改变不了什么。

“先生应该有办法应付,我们就在这里等吧。”

苏云清也不明白对方的来历,盲目前去,可能还会添麻烦,就乖乖地坐在车上等了。

那边梅令臣跟着大汉,走进了街边的一家茶楼。茶楼离药铺并不远,几步路的距离。一楼只有几个跟壮汉相同服饰的人,显然这里已经被包下了。

壮汉带着梅令臣到了二楼的雅座。

这个茶楼很小,二楼的雅座也不过是弹丸之地,一目了然。有个人站在窗边,个头中等,穿着锦绣宽袍,头戴金冠,周身贵气逼人。他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眉眼俊俏,手里转着两颗羊脂玉球,邪魅地笑:“梅大人,别来无恙。”

梅令臣跪在地上,“臣叩见福王殿下。”

“起来吧。”朱启洵又转过身看着窗外,“刚才本王站在这儿看着,跟梅大人在一起的是那个金陵的小美人吧?你不是休了她吗。”

梅令臣的手在袖中握紧,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梅大人不用紧张。本王可不是太子,见到个美人就色令智昏,拔不动腿了。”朱启洵慢悠悠地走到梅令臣面前,“本王对你说的要把太子拉下马的计划,很有兴趣,所以特地赶到这里来。不过你不是一直是太子身边的一条狗吗?怎么咬起自己的主人来了?乱咬人的狗,本王也不一定敢要啊。”

朱启洵和他的随从都放肆地大笑起来。那笑声十分刺耳,好像将人的尊严狠狠地踩在脚底下。这是高高在上的福王,母亲郑贵妃深得帝宠,拥有跟太子一争的底气。所以他足够狂妄,也有足够的野心。

“太子辱臣妻。”梅令臣只说了几个字。

“本王以为你梅令臣就是一条听话的狗,太子看上你的女人,你就会乖乖把人送去,讨他的欢心。原来还算个男人啊。”朱启洵拍了拍梅令臣的脸,似笑非笑地说。

梅令臣没有躲,韩信能受□□之辱,这不算什么。

“臣可以助殿下一尝所愿。”

朱启洵收起笑容。他对梅令臣的底细还是有几分清楚的,此人若只会耍耍嘴皮子,断不可能让首辅张祚暗中收为学生,并且多方教导和维护。张祚那老狐狸,看人从来不会走眼。

“你到西州之前秘密见过朱承佑,难道不想帮他吗?”

“朱承佑掌握潘毅和东胜军,也是为了对付太子,但是他难成气候。普天之下,唯有福王殿下,可与太子一争。”

朱启洵受用,说:“你有什么办法?说出来听听。”

“臣听说土默特部内部已经分化成两派,互相争斗。他们中的任何一方,都渴望能得到大昌的支持。皇上近来身体连连抱恙,对嗣位敏感多疑。如果殿下能跟土默特部谈妥条件,诬陷太子通敌叛国,意图谋反,加上贵妃娘娘和前朝的推波助澜,太子势单力薄,很可能被废。”

朱启洵转了转手中的玉球,“我那太子哥哥可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你这法子行得通吗?”

“殿下莫非忘了先帝时的国本之争?如果太子即位,您和贵妃娘娘必死无疑。”梅令臣说,“皇位之争,本就是生死之争。如果太子反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他杀了,永绝后患。”

朱启洵盯着梅令臣看了会儿,忽然仰头大笑,“好,本王就喜欢你这种直白又心狠手辣的小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如果说男二是朱承佑,会不会被打,哈哈哈啊。

朱启洵:本章由财大气粗的本王来发红包~~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须臾、墨银 1个;

第二十章

梅令臣拱手道:“多谢福王殿下夸奖。”

朱启洵冷笑一声,转身坐在榻上,“本王要怎么杀太子,你倒是具体说说。”

“臣以为,若想做实太子通敌叛国,一定要用土默特部的人。他们在京城,肯定潜有不少探子,只需利用他们,造成太子不满殿下和贵妃娘娘更得圣宠,怕您威胁他的储君之位,欲联合土默特部除掉您的声势即可。”

“高啊,本王如今人就在西州。”

“但土默特部肯定不会白白帮殿下,一定会有交换条件。也许是土地,也许是城池。”梅令臣说。

朱启洵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我大昌地大物博,分他们那群蛮子一池半城,也无不可。只要本王能除掉太子这个眼中钉,一切都好说!你负责去安排,本王配合你行动就是了。”

“是。”梅令臣拱手,“若殿下没有别的吩咐,臣就告退了。”

“去吧。看好你心爱的小美人,别又被什么虎啊狼啊的叼走了。到时不一定能有全尸呢。”朱启洵勾起嘴角,言辞污秽,周围的随从都跟着坏笑起来。

梅令臣依旧行礼,转身下楼。

朱启洵看着他下楼,勾了勾手指,身边的一个随从上前:“殿下有什么吩咐?”

朱启洵曲起一条腿,一口把一杯酒喝下去,“给我盯着他们。若有什么异样,随时向本王禀报。”

“殿下是不信梅大人?”

朱启洵斜了那人一眼,嫌他多嘴。那人噤若寒蝉,连忙退后。

梅令臣下楼,直直地走到茶楼的门外。阳光刺眼,他的半边脸颊火辣辣地疼,嘴角还有血丝渗出来。刚才朱启洵看似轻拍了拍,掌中却是用了实力的。朱启洵自小跟着禁军教头习武,自然知道怎么伤人于无形。让他顶着这样的脸出来,也是为了羞辱他。

在朱启洵的眼里,他就是一条向上位者摇尾乞怜的狗。

躲在暗处的飞鱼卫之首慕白看不下去,要出来,梅令臣抬手制止。

他是没受过这样的屈辱,纵然在太子面前,因为有老师护着,太子也不敢肆意妄为。与虎谋皮,便要有所牺牲。其实杀朱启洵不难,倾飞鱼卫之力,足够让他横尸街头。但整个计划就会变成一张废纸。

梅令臣的心里有一只被锁链套住的野兽在嘶吼,他紧紧地握着拳,手指嵌入掌心里,越痛越让他刻骨铭心。他回头看了一眼茶楼,擦掉嘴角的血迹。今日所受的屈辱,他日必定会千倍百倍地还回去!

他回到马车上,刻意侧着脸,不想被发现。但苏云清仍是察觉了他的异样,蹲到他面前问:“你怎么了?受伤了?”

梅令臣不说话。

苏云清连忙去包袱里翻出一瓶膏药,还有纱布,“这是我一直用的玉肌膏,清热解毒的,敷上去会好些。”她用纱布蘸了点膏,伸出手要给梅令臣敷上,梅令臣却不动声色地别过头,“我没事。”

苏云清跟着他移到另一头,坚决地说:“不行,必须涂!别糟蹋自己。”

梅令臣看着她,目光浮动,没再拒绝。

苏云清认真地敷药,怕他疼,时不时还凑上去吹一吹。凑得近了,男人身上的味道都清晰可闻。幽兰生前庭,含薰待清风,是一种君子和隐士的香气。她的心没来由地乱跳,呼吸不稳,但竭尽全力定住心神。

这伤其实并不轻,白玉一样的脸颊,血丝道道,还有点发肿。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对着这么一张脸,也下得去手。

梅令臣只觉得如兰的呼吸轻拂在面庞,心里的猛兽慢慢地退回阴暗里。好像他仅有的几次受伤,都是她帮忙包扎的。那时她也不问为什么,只是眼睛红红地包扎好,把他像个孩子一样地抱到怀里。

这世上,好像只有她会把自己当成一个弱小而无助的孩子。

只要有这样的温存,他就可以披荆斩棘地走下去。

“刚才那些人是你的仇家吗?”苏云清问。

“不算。”

“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官场上的事。”梅令臣只简单地说了几个字。

苏云清坐回自己的座位,“这世上很多人汲汲营营,为求荣华富贵。先生看起来却不像是这样的人。”

梅令臣看着她,似乎无声地在问:为何?

苏云清低头收拾,声音很小:“只是感觉,先生更适合像陶公那样,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日子。”

大概见识到朱承佑的处境,加上她的前夫,亲爹好像都是官场上的人,所以她一直觉得,官场是会吃人的。她对家里当初的遭遇印象很模糊了,但是大厦倾覆也不过是一夕之间的事情。家破人亡,家财散尽,就算曾是天底下最繁华的江宁织造府又怎么样呢。

这世上只有帝王才可以随意操人生死。但看朱承佑暗中筹划的样子,京城里的那位也并不是高枕无忧。所以互相攻伐算计,实在是太累了。

马车离开了小镇,继续赶路。

苏云清发现梅令臣在看的书,好像是西州的地方志,里面对各地的山川河流都有详细的注明。他们的计划是,先到同府附近的安平镇,然后再按照歹人信上所言,与他们取得联络。此去大概需十日,梅令臣规划的路线,基本夜晚都可以宿在城镇里。

夜幕降临,采蓝在关闭城门之前,进入了北边最后一座大城真定府。

真定府离寿阳县只有一日的路程,因为毗邻首府太仓,所以街道宽敞,临街的铺子也不少。只不过天黑之后,除了寄宿的客栈,救人的药铺,纷纷闭门谢客。

大概还是受到同府战事的影响,城中还有士兵在巡逻,遇到行迹可疑的人,还得过来盘问两句。

他们的马车,被士兵给拦下了。

士兵先是打量采蓝,觉得她有几分可疑,然后问:“你们是什么人?从何处来?为何趁夜入城?”

采蓝还在想说辞,梅令臣已经掀开帘子的一角,露出半身,“我是寿阳县的商人,和内人一同去北边省亲的。内人身子不太好,路上耽搁了,所以进城晚了。还请军爷行个方便。”

士兵见他是个读书人的打扮,谈吐不凡,疑心去了一半。

这个时候,又看见帘子里伸出一只纤纤素手,似是挽住了男子的手臂,轻轻柔柔地说了一句:“采蓝,给军爷喝茶的钱。”

士兵虽然看不清里头的人,但听这婉转的声音,便知道定是个美人儿,跟这个书生倒也相配。又见婢女递过来碎银,收下之后,就放行了。

苏云清见他们也没细查,连忙放开了梅令臣的手,坐了回去。

她的脸颊微红,在心里不停问自己,你这么主动干什么?人家也没让你配合演夫妻啊。

采蓝驾车到城中的客栈投宿,上房剩下两间,下房剩下一间,采蓝付了钱,又让伙计帮忙把马车赶到后院去。大堂上只有两桌食客,见到他们进来,纷纷投来探究的目光。其中一桌有位少女,看到梅令臣就露出娇羞的表情,跟身边的人低语什么。

苏云清道:“我看先生也得弄顶帏帽戴着,不然太惹眼了。”

这回还没等梅令臣说话,她自己上楼了。

这是在报白日的仇?

梅令臣轻笑了一下,跟着上去,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尚算雅致。不过是借宿一晚,其实他没什么讲究。他点亮烛台,坐在书桌前,静思了一会儿,咬破手指,滴入砚台里。

等磨好墨,他提笔写道:“学生泣血禀告恩师,福王突然出现在西州,想必欲趁皇上病重,联合土默特部之兵,攻打同府,直捣京师,与太子死战。学生留下与他周旋,愿恩师及早通知太子,好做防范。”

写完之后,他将信封好,压在灯台下面。

有一回,太子向天顺帝进献青词,但翰林院代写青词的那个人恰好不在,梅令臣毛遂自荐。从此有了在太子面前露脸的机会,运气好的话,还能得到天顺帝的赏赐。青词是祭天祷告之词,歌颂君王的功德,他写的那些极尽吹捧之词,被天顺帝在祭坛上大声又骄傲地念出来。

因此,他爬得很快。同期的进士还是庶吉士,还在观政,他已经入仕了。

尽管朝臣看他的眼神,嘲讽,轻蔑,不屑与他为伍,他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