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县保安队。
医务室。
汪学霖躺在病床上,经过了一天一夜的煎熬,缝合的伤口没那么疼了,他的气色也好了许多。
房门一响,医生迈步走进来,粗略检查了一下汪学霖的伤口,说道:“刘老师,你的运气不错,伤口没感染,照这样下去,十天半月就能康复。”
“谢谢医生。”汪学霖说道。
“别客气,我这个人平生最敬重老师……嗳,谁让你进来的,出去出去!”医生的后一句话,是对刘德礼说的。
刘德礼头戴一顶宽檐草帽,身穿土灰色粗布短褂,胳膊上挎着的竹筐里装着十几个雪花梨,他扮成了一个小商贩。
“又甜又脆的雪花梨,先尝后买……”刘德礼陪着笑脸,把一个梨放在桌子。
老肖和大发一点没夸张,进出保安队就像走城门一样方便,刘德礼一路畅通无阻,直接来到了医务室。
既然要组织营救,必须提前想通知汪学霖,起码让他在心里上做好准备。
医生拿起梨,看了看刘德礼,说道:“先尝后买?”
“不甜不要钱,您随便尝!”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梨没洗,您最好洗洗,省得拉肚子……”
医生吹着口哨,心情愉悦的出去洗梨,屋子里只剩下汪学霖和刘德礼。
汪学霖挣扎着坐起来,说道:“老刘,我……”
刘德礼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说道:“你什么都不要说,情况我都知道了,记住,今天晚上十点钟,我会派人来营救你!”
汪学霖刚要说话,医生从外面走进来,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梨一边说道:“甜是挺甜,就是皮太厚了……多少钱?”
“两百块一个。”刘德礼说道。
医生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手里的梨核,说道:“就这烂梨?两百块一个?你干脆去抢算了!”
“您不买就算了。”
“刚才可说好了,这个梨是尝的?”
“就当是饶您的……”
刘德礼本来也没打算卖梨,这筐梨是掩护身份的道具,他打算再四处侦查一下,虽说保安队防范不严,那也要做到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嘀嘀——”
一辆轿车缓缓开进院子里。
刘德礼从医务室出来,发现这辆轿车挂着堰津牌照,他很怕遇到认识自己的人,赶忙把草帽拉低,低着头匆匆走了过去。
车门一开,吴景荣从车里下来,望着刘德礼的背影走远,转脸对手下说道:“商贩可以随便出入保安队吗?”
手下回答道:“听说保安队长是本地人,他觉得都是乡里乡亲,没必要管的太严……”
正说着话,一个烟贩挎着香烟盒子从楼里走出来,一名中士追了出来,说道:“卖烟的,给我一包哈德门!”
烟贩说道:“哈德门卖没了,大将军成吗?”
中士一边掏钱一边说道:“下回想着多带几包哈德门,老子抽不惯别的烟……”
吴景荣迈步走过去,对中士说道:“你们队长在吗?”
中士撕开香烟封口,抽出一支叼在嘴上,看了看停在一旁的轿车,说道:“呦,有钱人啊,开小轿车来的。”
“我问你,你们队长在吗!”吴景荣加重了语气。
中士翻着白眼,上下打量了吴景荣两眼,说道:“在。”
“带路。”
“上楼左转,第三个门……”
“带路!”
吴景荣面沉似水,冷冷的看着中士。
中士没由来的心头一凛,感觉这位派头不小,说不定是一位大人物,他不敢在过于放肆,乖乖的在前面引路。
沿着楼梯上楼,队长室没有任何标识,房门紧闭,屋内隐约传来如雷的鼾声。
中士推门而入,保安队的人都知道,来见宫队长不用敲门,敲门和不敲门都一样,反正他也听不见。
宫良大马金刀的靠坐在椅子上,军装敞着怀,军帽扔在桌子上,半张着嘴巴正在呼呼大睡。
中士来到近前,大声说道:“报告!”
鼾声戛然而止,宫良哈欠连天的坐直身子,说道:“啥事?”
中士躬身说道:“有人要见您。”
“谁要见我?”宫良这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中士也不知道吴景荣的来头,只好含糊其辞的说道:“就是这位先生。”
吴景荣迈步走过来,盯着看了宫良一会,说道:“把保安队搞成这个样子,按说,我现在就应该将你撤职查办!”
中士吓了一跳,见宫良投来询问的目光,赶忙把吴景荣的话,一字不拉的大声重复了一遍。
宫良也很吃惊,立刻站起身,手忙脚乱的整理军装扣子,知道这位的来头肯定不能小。
见中士每次都要大声重复一遍,吴景荣看明白了,这位保安队长听力不太好,于是刻意提高了嗓音,说道:“宫队长,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聊聊!”
宫良客气的说道:“敢问,您是……”
吴景荣掏出证件递了过去。
宫良虽然不认字,但是也认识国芳部的大印,他对保密局的证件也非常熟悉,毕竟是掌握生杀大权的纪律部门。
“你先出去吧,不许任何人进来!”宫良对中士说道。
“是!”中士退了出去。
宫良把证件双手奉还,毕恭毕敬的说道:“长官贵姓?”
吴景荣愣了一瞬,证件上写着自己的大名,这位宫队长干嘛还要问一遍?
“你不识字?”吴景荣很快反应过来。
“是的。”
“我姓吴,保密局堰津站的。”
“吴长官,请坐。”
吴景荣也不客气,慢慢坐在椅子上,说道:“宫队长,你抓的那些人,都是保密局的人,他们是在执行密派任务。”
“您指的是……王小姐那些人?”宫良始终保持身体前倾,努力去听吴景荣在说什么,很怕自己漏掉重要的话。
“没错!”
“我这就让人把他们释放……”
几分钟后,王新蕊推门走了进来,见吴景荣在座,恭声说道:“副站长,您来了。”
听说吴景荣是副站长,宫良的心怦怦直跳,心想怪不得这位刚才那么大的口气,说是要把自己撤职查办。
在保安队关了一夜,王新蕊头没梳脸没洗,看上去也有几分狼狈。
吴景荣说道:“辛苦了,情况怎么样?”
王新蕊把事情经过讲述一遍,然后说道:“他化名刘春山,在保安队医务室养伤呢。”
“这么说,他倒是因祸得福了!”
“我们该怎么办?”
吴景荣沉思了一会,他现在有了新的想法,没有直接回答王新蕊,说道:“有人受伤吗?”
“大齐胸口中弹,伤势很严重,静县做不了这种手术。如果送回堰津的话,一路上太颠簸,我担心……”
“没关系,一会给陆军医院打电话,让他们派医生过来,手术在静县做。”
吴景荣踱步来到窗前,向楼下看了看,说道:“宫队长!”
“吴副站长,您有什么吩咐?”宫良躬身说道。
他现在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这位吴副站长会怎么处置自己。
吴景荣说道:“我来静县的事,包括我们这些人的身份,你必须要严守机密,如果被我知道你胡说八道,那就不是撤职查办的事了,泄露军情的罪名,你担待不起,明白吗?”
“明白,您放心,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还有。从今天起,任何闲杂人等,严禁进出保安队,医务室内要加双岗,24小时不能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