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里头再摘吧。徐江菡指了指温暖的浴池。
走。季王拉着她步入了暖和的水中。
两人在水下的石凳上坐下,让温暖的水没至脖颈处。
还有三个。王妃头上还挂着三个头饰,季王帮着她慢慢解开。
徐江菡依偎在季王怀中,慢慢道:今世的许多事情已和前世不同,祝王爷与祝王妃不一定会步上前世的路。她知道季王最担忧着二人的安危。
季王将摘下的饰物放在浴池边,叹道:我也察觉到了,只是他们的性命拿捏在父皇的手里,父皇意欲何为又全凭借他心中的喜恶。夺妻之恨,父皇是一根刺,无论父皇怎么消化都消化不了。阿菡,倘若我们真能走到后头,要替王兄王嫂谋划后路。
季王言辞恳切,目光之中含着激动之色。徐江菡暗暗思忖,又道:陛下心中的这口气憋了这么久,必定不会让祝王全身而退,惩治是少不了了。我们只能提前在一些渠道布置人手,后面可偷梁换柱。
徐江菡说的意思季王明白,她思索了一会儿,点点头,暂时同意了这个法子。日后若有更好的法子,她定用那个更好的法子来救祝王夫妇。
二人没在浴池里头呆太久,沐浴了一会便起身穿衣,准备换上一身新衣裳赴宴。
祝王那厢的情况不是很好,章婉青回到房中之后便开始簌簌落泪。
祝王将其拢在怀中,拍着她的肩头安慰道:太子其人便是如此,阴险狡诈,嘴里又不留德。我应当早先派人回来知会你的,是我的不是。
这怎么能怪王爷呢?章婉青用帕子擦去泪痕,外人难以见着的柔弱出现在她的脸上,王爷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是上天非要在郎情妾意中加上一段滔天的波折,我不能够怨任何人,只能怨命。
祝王担忧地看着她,哄道:婉青,你别这么说。那件事都过去了,那些不相干的人都被处理干净,父皇也下令不许任何人提起。太子你是知道的他素来同我不对付,所以才
在某些方面,祝王心思纯净得如同一张白纸,他一直以为那年的事情只是一次乌龙,父皇也不可能会对儿子的女人动情。
他对万盛帝的尊敬与信任还是一如既往。
这些东西,章婉青却感受到了,她预感到漫漫前路的危机重重,她对皇帝的一言九鼎保持警惕与怀疑。
若能让她选择,她宁愿放弃此时的荣华富贵,同祝王你耕我织,在平静安详的小山村里度过余生。
可这个选择权在祝王手上而不再自己手上,她没替祝王做选择,没法让他放弃对皇位的追求。
祝王一直絮絮安慰着章婉青,见她的心情缓慢平复之后,道:婉青,你别想太多。太子那边也不必担忧,剩下的都交给我,这几天,我定要让他吃个大苦头。九弟与弟妹不是来了么,这些日子便带她们好好逛一逛京城,也放松一下心情。
祝王都这般说辞了,章婉青心底深处的那些话根本无人诉说,只能如往常一般还压在心底。继而自己宽慰着自己将心情平复好,面对接下来结局未知的征途。
好。九弟与弟妹应当好了,我们收拾一下也出去吧。章婉青道。
甚好。
京城夜里的风裹挟着凉意打着季王的脸上,季王缩了缩脖子,往徐江菡身边靠了靠。
王妃穿得不如她厚,她要替她挡挡风,不然会冻着王妃的。京城的第一处不好,就是里头的一些人太坏了,比如太子和襄王。这第二处不好就是太冷了,会冻着她和王妃。
明日该去市集上走一走,购置几件厚衣衫。冷风将廊道外侧种着的桂花树打得东倒西歪,徐江菡知道季王冷了,主动朝她靠近了一些,挨着她一起走。
丫鬟见状,忙撑起伞替二位主子挡风。
宴席设在念君阁,踏上一座接连的石桥时,祝王夫妇从那端走来,是特意来接她们的。
沐浴更衣完,可是舒爽了?祝王笑道。
一身轻松,将连日的疲惫都洗净了。不瞒王兄,待吃饱喝足,臣弟还打算回去沐上一遭。季王回着。
哈哈哈,九弟喜欢就好。祝王走到了季王旁,同她勾肩搭背,豪爽地笑道。
祝王妃则走上前同徐江菡嘘寒问暖。
席间已经被祝王安排得明明白白了,二位王爷杯酒言欢,二位王妃家长里短。
徐江菡对章婉青的印象很好,因为她是为数不多的对自家王爷好的人,当然章婉青的性子也是徐江菡所喜欢的。所以她很是自然地同章婉青攀谈了起来,
不过二人间一些私密的问题徐江菡没有料到,回道的时候还需费心思想上一番。
九弟眼睛的伤势如何?听闻受伤以来,一直是你贴身照料。
王爷的伤势已在恢复中,但未完全复原,还需每日上药清除余毒。
已经慢慢好了,大善,江菡,这些都是你的功劳。章婉青夸赞道。
不敢当,是王爷自己的福分。
九弟自小不爱说话,也不见她有中意之人,时常还听闻她说要孑然一身,孤独一世。哪知遇上了你,竟像换了一个人,粘你都粘得很紧。可以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
徐江菡腼腆笑了笑,没有说话。
章婉青接下去压低了声音道:不知九弟的伤势可有影响弟妹二人同房?
徐江菡听此言,愣了一愣。
第52章 宴席
火红的云霞立即浮上了徐江菡的脸庞,她不曾料到祝王妃会问这么私密的问题,让她一下子不知怎么答话才好。
愣了一会儿,徐江菡含羞答道:不影响的。
章婉青笑得了然,道:不影响就好。你们成亲也好久了,何时要孩子?
徐江菡心里道:哪里好久,分明才几个月啊?
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徐江菡道:这事只能顺其自然,急不得。
是这个理,但想要的时候,多努力多注意一下,还是比较有机会怀上的。章婉青朝着徐江菡挤挤眼,一副你肯定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的表情。
徐江菡吸了一口气,呼出去时咳了两声,缓了缓,道:目前王爷的身子还不大好,江菡还未想这么多。孩子一事可待王爷双目完全好了再提上日程。
章婉青闻言温和地笑了笑,点头道:看得出来,你心里是有九弟的,处处为她着想,看着你们幸福美满的模样,我就放心了。
章婉青以长者的姿态道,想到了什么,她眼中闪过一抹黯然神伤。
这转瞬即逝的神态被徐江菡捕捉道了,她眯了眯眼,心中已经猜到了章婉青黯然神伤的原因。
孩子。
成亲这么多年,祝王与章婉青一直没有孩子,当年那件乌龙事件发生后,皇帝应当做了什么让章婉青怀不上孩子了。
章婉青不知道具体缘由,只当是自己的原因,便不断地寻名医问名药,但收效甚微。多年来,孩子连个影都没有。
徐江菡想到了这些,将话头引到了祝王妃身上,试探着问道:兄嫂成亲多年,一直未有孩子,可是王嫂不想要?
怎是不想要?我盼着还来不及呢,奈何福薄,上天不曾赐我们一个孩子。
江菡学得一些医术,不若寻个时间替王嫂把把脉?
不瞒弟妹,多年下来未果,我的心都死了。章婉青没什么闺中密友,同其他王妃公主走得也不是很近,心里的这些苦衷都无人诉说,现在来了一个合得来的弟妹,一说起来,还真有些停不下来了:弟妹既然想看,明日便替王嫂把把脉,死马当作活马医。
便约明日,江菡替王嫂好好看看,我这有许多方子,名家的私家的,常见的偏门的,大的小的,多不胜数,许是能成。
听徐江菡这么说,章婉青心底燃起了一小簇火苗,连声应道:好好好。
酒宴到最后,章婉青同徐江菡说了许多话,祝王同季王喝了许多酒。
祝王醉了,季王也饮了不少,不过没喝得像祝王那么凶。她倒是想陪祝王喝个尽兴,不过要饮的时候,都被祝王拦了下来,酒都倒进了他的嘴中。
九弟九弟眼上的伤还未好,不能饮太多酒,这一杯王兄替你干了,干了!
季王见他醉了,便倾身劝道:王兄少喝些,小饮祝兴,大饮伤身。她伸手欲夺祝王手中的酒杯,结果祝王的手一绕,躲开了她的手,他嘟囔道:王兄高兴,让王兄喝。
又一杯酒下肚,祝王打了一个酒嗝,胡言乱语道:九弟,你可知王兄为何护着你?
祝王身子摇摇晃晃,怕是醉得不轻了,收不到酒杯,季王默不作声的将酒壶收走,身子一低,放在了地上。
祝王捏着酒杯,自问自答道:那时因为你小时候跟我一模一样,我呢被太子欺负,不敢反抗你呢被襄王欺负,更加不敢反抗。分明老天爷都用恶意对你拳打脚踢了,你还愿意用最大的善意包容他人,这些我都知道的嗝打了一个酒嗝,祝王继续道:我同你一样,但后来长大了,我就不是这般想的。他们太过分了,我我要变得强大,保护你保护婉青,保护我在意的人
祝王絮絮说这话,有些话被拆得不成句子,语调混乱,声音含糊,侍立在侧的人都不一定懂是什么意思。
可季王听进去了,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五味杂陈。
她满脸复杂地看着祝王的醉态,手上的动作滞住了,许久才缓和过来。
她夺过祝王的酒杯,诚挚地道:王兄待我的好,我全都知道也全都记得,日后若有机会,容宣必定偿还。
诶!祝王抬起垂在手臂上的脑袋,摆摆手道:还什么还!不要你还!
说罢,他发现自己手中的酒杯不见了,便开始四处摸索:酒呢,酒呢
酒喝完了,今日不喝了。季王扭头看了章婉青一眼,恰好那厢也在注意这厢的情况。
二人目光一相接,章婉青便知道要怎么做了。
季王从祝王身旁起开,让祝王妃挨了过来,而后她便见祝王妃在祝王耳旁说了两三句,后者便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任由祝王妃摆弄。
我让下人送王爷回房,你们也早些回去休息。章婉青行到二人身旁道。
给王兄弄些醒酒汤吧。
晓得的。章婉青答。
有祝王妃在身旁,季王根本不用担心什么,她见没什么事了,便告退道:王嫂,那我与江菡先回去了。
路上慢些,风大让婢子撑伞挡着。
好。
饮了酒,吃了饭,回去的路上则不像来时那般冷。
回到厢房之后,一丫鬟上前问道:王爷王妃可还要沐浴?想是听到了她们方才同祝王的对话,丫鬟记在心里了,便如此问道。
季王略显疲态地摆摆手,道:夜深,不必了。你们退下吧,有需要我们会唤你的。
是。
房间里又只有两个人了,徐江菡牵着季王往里面走去,想倒杯茶给她清清酒气。
结果行至半路,季王却拉停了她的脚步,从背后拥了上来。
喝过了酒的季王浑似一个小暖炉,耷拉在徐江菡背上,让她瞬间被一股热气包围。
怎么了?徐江菡轻声漫语地问道。
季王贴了贴徐江菡的脸颊,道:我想让祝王兄早些脱离苦海,他是真心待我好的。
徐江菡感叹道:祝王妃也是个极好的人呢。
季王的脑袋在徐江菡肩上摆了摆,瘪瘪嘴道:阿菡,我们想想办法。
徐江菡反手摸上季王的脑袋,柔声地吐出了一个字:好。
第53章 入宫
要想让祝王早点脱离苦海,就必须使他清楚的认识到皇帝的险恶用心,就必须在他面前将真相赤裸裸的揭开。
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就必须从长计议了。
季王同徐江菡商议了一夜,才理清了整体的思路,直至天刚蒙蒙亮之时才歇下。
没睡几个时辰,二人便被外头的声音吵醒。
王爷、王妃,宫里来人了,陛下召见!管家急迫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被吵醒的季王听见陛下二字,陡然打了一个激灵,接着一个翻身坐起。
徐江菡缓缓地道:今日本与王嫂约着逛市集,怕是去不成了。
季王叹道:不单单是今日去不成,如若他将我们留在宫中,后头的好些日子都去不成。
徐江菡道:那我们就想个法子不留在宫中。
此事应当随机应变,先入宫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形势。
管家急得在外头踱步,季王从床榻上起身,穿好衣服,朗声应答着:我们已起,梳洗之后,即刻入宫。
管家听见,立马让丫鬟入内伺候二位主子。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季王与及王妃坐上了入宫的车架,祝王与祝王妃则在另一辆马车里同她们招手示意。
如此仓促召见,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路向着宫城驶去,季王担忧。
徐江菡意味深长地道:不好的事情肯定有,但我敢确定,一定与王爷无关。陛下召王爷去,讲的必是好的事情。
季王点点头,也笑了:那我知道这个不好的事情是什么了,也知道这个好的事情是什么了。
洞悉了这二者,入宫途中,季王的心态很是平稳,她逐渐喜欢上这种将一些事情掌握在手中的感觉。
慌乱来源于没有准备,若是准备得当预测准确,那心中的自信与底气将是截然相反的一种状态。
入城门,入宫门,一路来到了太和殿。季王不时扫视着周遭的一切,努力将自己放回前世的那个情景中,她希望今世的自己能发现一些前世中没有察觉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