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转身,身子便被身后之人抱住,腾空转了一圈。季王在她身后叫到:王妃,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还好你是我的王妃,不然我都要嫉妒死了。
徐江菡有些不好意思,拍了拍季王的手,嗔道:好了,放我下来。
季王抱着她的腰又转了一圈,才将她放下,稳住她的身子。
徐江菡被她这么一闹,眼前有了暂时的晕眩,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嘴里说着正事:七公主一向早起,我们得快些了,让人家久等不好。
确实!想起夏霖熙的日常习惯,季王一拍脑袋,皇姐天未明便会起身。
快些。徐江菡将季王按在木板凳上,解开了她的束发,抓起了木梳,替她梳着发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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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后,吴霜递了话来,二人才加急的速度才稍稍放松了,季王反过来替王妃折腾头上的发髻。
阿菡,戴这个吧,这个好看。季王掏出一个发髻,在王妃头上试了试,对着铜镜里的她说道。
你说哪个就是哪个。徐江菡将拍板的权利交到季王手上。
如此又折腾了两炷香的功夫,二人才从房里出来。下人来递话,七公主也在路上了。
在席间方落下坐,七公主的身影便出现在门边,季王夫妇忙起身迎接道:皇姐。
七公主。
九弟,好久不见,倒是比上一回见面白胖了不少,头上梳的发髻都讲究了,想来应当是弟妹的功劳,弟妹,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呢,给你备了个礼物。七公主将目光移至徐江菡的身上,又招呼着吴霜将自己备的礼物递上来。
江菡见过七公主,多谢公主厚礼。江菡不懂事,没有事先备下回礼,下次补足。
诶,别这么说。本宫送的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没有什么回礼不回礼的,送的是心意,你且收下。不用总想着回礼,生疏了。本宫去锡州查案的时候,遇到过林昆耀林大人,他们运来了季州的盐,说是奉九弟之命,解了百姓的燃眉之急。你们夫妇仁心,这礼我也是替锡州万千百姓送的。
我们坐下说吧,不让饭菜都凉了。季王热切地邀请夏霖熙坐下。
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应当饿了,先吃饭吧,吃完在说。不过有一点我要跟弟妹声明,弟妹可不能称呼我为七公主,要随季王弟一般,唤我皇姐。
是,皇姐。
此时的夏霖熙和昨夜判若两人,悲伤的影子半分都看不见了。小香在她背后偷偷抬起视线看着她,嘴角的那抹假笑了掺了几分真心。
寝不言饭不语,季王许久未见夏霖熙,也有很多话想跟她说,但幼时曾因吃饭说话被夏霖熙教训过,一直记在心底,所以这时没有出声。
不过她眼尖,低头夹菜的时候,瞥见了夏霖熙领口处有几点熟悉的印记。红梅在若雪的肌肤上盛开,季王一下子就联想到了那事,忙和王妃挤眼睛。
徐江菡一抬眸,也瞧见了,趁着与季王夹菜的时候也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看得别太明显了,别让公主殿下尴尬。
季王挑挑眉,应下,半是新鲜,半是好奇,她目光偷偷地往小香身上移,结果只快速地瞥了一下,就被徐江菡踢了踢脚肚。
这种时候更不能看小香了,若是七公主起疑心,将这几个异常的事,一联系,很快就能猜出小香的身份。
柳涟,再让厨房送一盘萝卜干来。季王早就想好了掩盖的手法,她的目划过小香的脸之后,奔着柳涟去,最后落在了柳涟身上。
是。柳涟应声离去。
季王将碗里的最后一块萝卜干塞进嘴里,嚼的欢快。
皇祖母宫中的萝卜干可谓一绝。夏霖熙吃得差不多了,便放下碗筷来。静静地注视着对侧的二人。
季王吃饭的习惯不好,喜欢上了一道菜,就必须等那道菜上来,才肯动筷。现在萝卜干没有了,就必须等到补足,她才可以将剩下的半碗饭吃完。
徐江菡也放下碗筷陪着季王一起等,三人趁机闲聊了两句。
民间总说皇家人吃山珍海味,嘴刁得很。殊不知,好吃之物并不是因其价格昂贵,而是要看食材自身的风味如何,后续的烹饪又是否到位。二者处理得当了,连最为简单的萝卜干都能引人垂涎。季王絮絮道,嘴巴里回荡着一股子萝卜干的味道,舔了舔嘴唇。
夏霖熙在吃的方面向来寡淡,笑了笑:九弟对吃食有研究?
家长里短,平日里无事,就吃吃喝喝。腻味了,就换着法子吃喝。老九没什么能力,也没什么志向,生活总绕不开吃喝二字。皇姐莫要嫌弃。
季王说着,夏霖熙偏了偏脑袋,笑道:怎么会?简单纯粹亦是一种方向,很多人需努力才能达到,季王弟这般,已胜过了这些人。
话锋一转,夏霖熙问到了季王眼睛的情况:先前听闻九弟双眼受了伤,一直担忧,现下情况如何?
季王宽慰地笑笑,叙说道:皇姐不必担心,已经好很多了,要不了多久就会痊愈。
一路进宫,季王被问得最多的就是眼睛的情况,她都习以为常了。
那就好,我听说,九弟的眼睛是弟妹医治的?夏霖熙的目光移到了徐江菡的身上。
徐江菡摆摆脑袋,否认道:江菡同其他大夫一样,配了许多种方子,皆是无用,后来无意中得到了云游道士的一张方子,收了百家米,王爷这眼睛才有好转。是那位道士的功劳,江菡不敢胡乱居功。
季王弟纯善,上天自会降下恩泽。那位道士名气很大,我也听说过,前不久在锡州还遇到过,有幸坐下闲聊了半日。夏霖熙伸手抬起茶盏,饮了一口茶水。
那真是巧,那位道士来去匆匆,我们还未好好感谢他,若有机会,必是要寻到他,当面致谢。徐江菡道,心里开始猜测七公主讲这件事情的用意。若他们当真见过,又会聊些什么?
她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季王:大家有没有看到,老妇老妻和初经人事的区别?种草莓的时候,有的地方真可以下zui轻点。
李誉名:受教了,受教了。
第74章 黑衣人
不好的预感季王也有,一是因为自己心虚,那药方之事,本就是道士配合着她们完成的,不是真实。二是因为七公主长久查案,十分敏锐,行动力又强,若是引起她的怀疑,必定会着手查一番。
她这么一查,事情就麻烦了。有必要再试探一下。
道士真乃神人,皇姐可知他去往何处了?我马上派人去寻。季王神情激动道。
闲聊半日后,他就走了,来去无踪,我也不知道。他是个闲散人士,从三言两语中便能感知他的博大宽容,九弟不必执拗寻他,有时随缘也好。夏霖熙淡淡道,神色如常。
季王夫妇也在观察,见她言辞恳切,表情里也没有暗藏着诡异之处,二人的疑虑又开始消减。
这样的情形下,绝对不能自己暴露太多的信息,于是季王和徐江菡决定按兵不动,若七公主有意试探她们,必定还会问什么,届时再见招拆招。
也是,皇姐说得对,缘分之事,从来都说不准。不去寻觅,或许这人就出现在面前了。季王笑道。
对。夏霖熙答,没有再说更多的话了。
恰逢这时,柳涟端上来了满满一大盘的萝卜干,这个话题止住,季王夫妇将剩下的早饭吃完。
吃过饭后,三人又在慈宁宫后院走了一圈,闲聊几句,无非就是问问身体安康,问问近况如何。夏霖熙没有再提起那道士,一切如常。
小香一直跟在三人后头,将自己隐藏得很好。
过了一会儿,太后研学归来,将三人召了去,于前殿处相聚,昨日来的嫔妃们也都来了,知道太后喜欢小孩子,也都将各自公主、皇子都带来了。
时间差不多了,李誉名也要回乾清宫了,她同季王夫妇道了一声,独自离去。
她选了一条偏僻的路,放眼望去,连个人影都没有。
早晨哈腰太久,与她原本的习惯不同,她想趁着没人的时候松松脊背,不料又走了两步,余光里闯进了一抹暗蓝,定睛一看,是一个小太监衣衫的颜色。李誉名停下脚步多看了两眼,那名太监神色惶急,脚步匆匆地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
李誉名混迹江湖多年,看人看物的本领高强,她一眼就看出这小太监的怀中揣着东西,不是寻常之物,那些东西将他胸前的衣襟填充得鼓起,故而他要弯着腰走,才能减缓衣襟起伏的弧度,不至于宫中的人一眼就看出那里的不对劲。
李誉名转身,对着路旁的一棵梅花树仰起了头,一边装作欣赏梅花的模样,一边用余光去瞥那名太监行至何处了。
在小太监路过自己的身后时,李誉名猛地往后退了两步,很是大力地撞在了太监身上。两人一齐摔到了地上,乱作一团。
李誉名趁着混乱,手探到太监的衣襟里,快速地将太监怀中揣着的东西掏了出来。
各色手绢洒了一地,太监和李誉名都懵了。怎么是这么些东西?
手绢不是用贵重的布料制成的,就是寻常宫女们用的,李誉名不知小太监收集这么多旧手绢作甚。
摔倒在地的小太监眼冒金星,抱着脑袋缓和了了两下睁开了眼,见地上撒着自己盗来的旧手绢,半是着急,半是羞赧,张开双臂将地上的手绢拢了起来,收进怀中衣襟里。
公公,不好意思啊,是我没注意看身后的人。李誉名捂着后脑哈腰道歉道,方才那一下撞得可够猛的,她眼睛里冒出的泪花可不是装的。
下次小心点。小太监伸出兰花指,尖声细气地说了一声,将手绢收好之后,捂着脑袋走了。
诶李誉名还有话没有问完,那小太监跑得比兔子还快,三两下就没影了。
李誉名没有去追他,将手心里拽着的那个手绢塞进自己的衣兜里,勾着唇角笑了一下,有空的时候研究一下这旧手绢。
皇宫大得很,人也多得很,几乎每一个人都会怀揣着自己的小心思。李誉名倒是不觉得自己会如此幸运,这么快就会找到线索人物,便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真正引起她的注意,是在天快要黑的时候,这名小太监又重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了,统共三次。
琳琳姑姑,你可识得那位公公?闲暇的时候,小香对着琳琳问道。
面生,应当是新一批入宫的公公。
琳琳姑姑是宫中的老人,李誉名相信她的判断。
也是被调来帮忙的,后日便是陛下寿宴了,宫中能被调用的人手都被调用了,每年都是如此,到了这个时候,每个人都紧绷着一根弦。不说了,还有一堆的事,喘口气我们也要开始忙了。
嗯嗯,开始吧。
经琳琳这一提醒,李誉名才记起皇帝的寿辰已经近在咫尺了,她今晚便要去盯着那几幅碗筷,七公主那厢只能晚一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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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灯火通明,天一黑夏霖熙便疲惫非常,径直回了房间。再往后就是心神不宁,几个问题萦绕在她的脑海之中:李誉名如何进宫的?何时进宫?何时离开?今夜她又是何时来?
自己整个人的神思都被李誉名牵动了,夏霖熙皱起眉来,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不好的状态里。
明知是不好,但无法打破这个现状,她在夜里等啊等,等到了烛灯灭了,等到了更深露重,可李誉名,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李誉名并不想爽约,可乾清宫那厢出事了。
入夜的时候,李誉名悄悄地跟踪了那名小太监。她跟着她来到了御花园,在御花园边角上的一棵古槐树下,小太监与一个黑衣人碰面了。
小太监似乎拿了什么东西给黑衣人,不过李誉名不敢确定,天太黑了,黑衣人又是夜行装扮,全身被黑布裹得严严实实的,想看见很难。
小太监没有待太久,半盏茶功夫便离开了,他去往的方向是他自己住的地方。李誉名将更多的目光集中在这名黑衣人身上,见他轻功一跃,飞上梢头之后,自己也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黑衣人武艺中上,看得出习武多年,有基本功,行进都带着几分小心谨慎。这幅样子,是去做坏事无疑,李誉名压着步伐跟着。
她跟他绕过了几座宫殿,果然兜兜转转,最终来到了一个李誉名万分熟悉的地方内务府。
这几天,她几乎是驻扎在这里,也早已将这里头的一切摸熟了。黑衣人也应当是宫中之人,李誉名发现他懂得宫中守卫换班的时间以及巡逻的区域。
跟着他走,能够完美地避开大部分的巡逻卫队,安然无恙地抵达内务府。
黑衣人抵达内务府之后,便朝着那间放置贵重物品的屋子走去。那地,李誉名记得清清楚楚,那是昨夜自己盗出碗筷的存放之地。
大门处一层锁,里间还有一层锁,要从正面进去,除非你有钥匙。李誉名没有钥匙,她打算夜探之后,便在白日工作收尾的时候,在一扇小窗的插销上动了手脚,设置了机关,这样就算她在外头也可以打开。
这间屋子是卫队重点巡逻的地方,也是管理之人细致检查的地方。每日闭门之前,门窗都要检查一遍,确保关得严严实实了才能离去。
李誉名当初在门窗上设置机关,废了不少劲儿,只不过她没想到,这名黑衣人比她更绝,他居然有钥匙。
何方神圣?居然有钥匙?
跟在黑衣人后头进去容易被发现,李誉名决定绕到自己设机关的地方,偷偷潜入,暗中观察黑衣人的所作所为。
她发现了黑衣人,黑衣人没有发现她,这是她可以控制局面的优势。这个机会,决不能浪费了。
李誉名比以往更小心,在窗外的时候就锁定了黑衣人的方位,而后在他的视线盲区悄悄潜入房间。
人赃并获,这是最理想的状态。
所以李誉名进入之后没有立马动手,而是等着黑衣人打开了放置碗筷的箱子,伸手抓起了银碗,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水,他往银碗中倒入了药水。
药水自然是无色无味,许是要等着毒药沁入银碗,那黑衣人静静等候,捧着银碗站了许久。
李誉名就是在这个时候出手的,她飞扑上前,避开那银碗,一把擒住了黑衣人的手腕,另一只手上抬,要去抓黑衣人脸上的黑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