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非常新鲜幽丽的早晨,阳光在大地上镀上金色,空气清新而甜蜜。光芒的温暖透过窗户洒了进来,使人感到一种甜美的倦意。
孟有田慢慢睁开了眼睛,从迟钝到灵活,随着眼睛的转动,他知道自己是躺在家里的炕上,手臂搂着的是自己的妻子。嗯,不用特意来提醒,潜意识里的安全感让他这一夜睡得特别香甜。
阿秀还在酣睡,脸上似乎还带着幸福的微笑。这不是纯粹的因为丈夫的归来,可以挑去大部分生活的重担,更重要的是她为丈夫担忧的心被解放了。是她的丈夫已经好好的回到了她的身边,并且按照她的心愿。
应该早些起来干点活儿,孟有田的身子刚动,阿秀便睁开了眼睛,笑着看着自己的男人,那是心满意足的笑容,那是舒畅开心的笑容。
“多躺会儿吧!”孟有田轻轻抚摸着阿秀圆滚滚的肚子,柔声说道:“就要生娃娃了,可要注意别抻着累着。”
“娘早就不让我干活儿了。”阿秀伸手摸着丈夫的脸,说道:“重活累活都让强子哥带人干了,啥时家里的水缸都是满的,柴禾也足够;嗯,小嫚也长大了,可能干呢!你听,小嫚已经起来做饭了。”
孟有田微微侧过了头,嗯,外面已经有了声响,看来有人确实比他早起了。家是温暖、安全的港湾,孟有田感觉一下子从紧张、警惧、伤病中解脱出来,从身体到心理畅快无比。
真是一个好天气呀,孟有田穿好衣服走出屋门,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唇齿间还留有阿秀身上的甜腻气息。嗯,现在也就能一逞嘴手之欲。
刚伸了个懒腰,小嫚已经端了盆洗脸水走出来,放在孟有田跟前,笑着说道:“姐夫,你拿回来的那枝枪给俺呗,那个小圆筒镜看得可清楚了。”
“行,给你就给你。”孟有田点了点头,又郑重其事地说道:“那你可得好好练枪法,没糟蹋了好东西。”
对于九七式狙击步枪,孟有田并不认为会对自己的技术有多大的提升。他拿回来也是准备适应熟练一番,再决定是否更换武器。现在小姨子开了口,他也就乐得慷慨一番。
“谢谢姐夫。”小嫚喜笑颜开,蹦蹦跳跳地跑进屋内。
“这臭丫头又熊你什么东西了?”阿秀挺着大肚子慢慢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未完全消散的潮红。
孟有田赶紧伸手相扶,让妻子坐在板凳上,笑道:“没啥,小嫚看好了俺带回来的那枝枪,就送给她好了。”
阿秀想了想,有些不放心地说道:“她可野着呢,手里有了好枪又不知道该怎么逞能显摆了,我看——”
“小嫚长大了,咱们就少管她。”孟有田在洗脸盆里哗啦哗啦了一阵,带着满脸的水珠不以为然地说道:“再说,现在这个年月,枪打得好,也更安全一些。”
阿秀不吭声了,顶撞男人可不是她的行为,随手递过去毛巾,低声说道:“你今儿去看看凤姐吧,她来看过我好几回,送了不少东西,人家还不是冲着你。”
孟有田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含糊其词地嗯了两声,说道:“吃过饭得在村里走走,强子哥家的娃娃快满月了吧,俺走得急,也没给孩子准备啥。”
“那你在家里找找,看好了就尽管拿去。”阿秀挺慷慨地说着,又微微皱了皱眉,用手轻轻抚着肚子,脸上露出将为人母的幸福笑容。
“娃娃又踢你了?”孟有田心细,已经熟悉了妻子这样行为的含意,笑着将脸贴过去,说道:“让俺听听,这小家伙是不是想说点啥呀?”
阿秀偷偷看了看,没有人在旁边,便顺从地让丈夫把脸贴上了自己的肚皮。
孟有田耳朵再灵,也不能象专业医疗器械似的听清什么,但他离一个新生命如此之近,能感到那种生命的律动,茧将化蝶的绽放,还有……
“你们在干啥?”一个有些疑惑和迷茫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安静暇想世界,紫鹃眨着还有些惺忪的睡眼,走出了屋子。
这多长时间过去了,紫鹃又长胖了一些,人都说心宽体胖,还真是不假。她想得少了,没有了多愁善感,吃得又好,活动又少,不胖才怪。
“嘿嘿,没干啥。”孟有田讪讪一笑,站起身仔细打量了一下,柔声道:“鹃儿,你别老在家呆着,看你,又胖了。”
紫鹃的眼中还似有雾气笼罩,但比以前的精神状态要好很多,她撇了撇嘴,瞟了一眼挺着大胖子的阿秀,说道:“再胖也没她胖,你看那肚子撑得——”
孟有田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就是他的一家子人,屋里还有老太后在偷瞅着笑呢,真是形形色色,各有千秋。
…………
屋外安静,屋内热情。孟有田把柳凤抱在怀里,这一顿好亲。
“连胡子也不刮干净,扎人。”柳凤喘了两口粗气,红着脸用手掌拍了孟有田脑门一下,又嗔又喜地说道。
“嘿嘿,这不想你吗,匆匆忙忙就跑来了。”孟有田搂着柳凤,一手去解她的衣扣,“让俺稀罕稀罕,可想死俺了。”
柳凤一巴掌打开孟有田的咸猪手,白了孟有田一眼,说道:“嗯,家里有个大肚婆娘碰不得,就跑这来欺负我来了?想得倒美。”
“你看你看,又吃醋了不是。俺是真想你了,做梦都梦见你,还有……”孟有田涎着脸哄着,柳凤也不是真拒绝,衣裳半解,酥胸半露,孟有田的体温在上升,柳凤的肌肤也在发烫。
又吻又摸,两个人亲热了一番,孟有田伸手去解柳凤的裤带,这回可真没得逞,柳凤抓得牢靠用力。
“不行,不能那个,不能…”柳凤瞪着一只大眼睛,表情不象是在做戏。
“咋不行,你,你——”孟有田同样瞪大了眼睛,疑惑地问道。
“那个,俺,俺有了。”柳凤推开孟有田,幽怨地说道。
孟有田愣住了,半天才迟疑地问道:“不是吧,哪有那么准?阿秀和俺都那么长时间,才造出个小人儿来。”
“俺的肚子厉害呗!”柳凤翻了翻眼睛,揶揄道:“再说,你不是神枪手嘛,打得准呀!”
孟有田的表情很怪异,呲牙咧嘴,抓耳挠腮,最后很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悻悻地一头躺在炕上,望着天棚发呆。
见孟有田收了手,柳凤却又凑了过来,盯着孟有田的脸,左右端详,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说道:“咋啦,泄气了?怎么没劲头了?”
孟有田咧了咧嘴,埋怨道:“有了是好事儿,俺刚进门的时候你就说呀,非弄得人家火大了才浇冷水。你这丫头,学坏了,真学坏了。”
“学坏也是跟你学的。”柳凤轻轻抚着孟有田的脸,额头,头发,眼中满是柔情。
“拜托啊,大姐,你别离俺这么近好不?”孟有田捏着柳凤的下巴,戏谑道:“惹火烧身懂不,后悔药可没地方买。”
“不后悔。”柳凤轻轻摇了摇头,挑逗道:“来呀,烧我呀!”
“不烧,俺还是很有自制力的。”孟有田嘴硬着坚持道。
柳凤坐起身,瞟了一眼孟有田下面的“帐篷”,再看看孟有田强作正经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越笑越开心,倒在孟有田的身上,断断续续地说道:“傻,傻蛋,我骗,骗你的,真以为自己有,有那么厉害呀?呵呵,呵呵。”
孟有田眯起了眼睛,猛地一翻身,把柳凤压在下面,看着笑不可抑的柳凤咬牙道:“坏丫头,骗我是吧,看我怎么收拾你,今儿非打得你落花流水,连声求饶不可。”
“嗯,可等着你大显威风呢!”柳凤媚眼如织,似乎要流出水来。
…………
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电影电视剧中的描写并不真实。特别是在四一年或四二年之前,只有鬼子特别重视的平原地区,才会倾注重兵。象山区、半山区,扫荡也多在春季、秋季或冬季,甚至有的地方连鬼子都没有见过。
一九三九年,鬼子在对太行山区发动的夏季扫荡失利后,便没有再有大规模的进攻。县城的木村与河野当然对据点丢失耿耿于怀,但没有增援的兵力,甚至还被抽调走了部分兵力参与冀南第二次九路围攻和冀中冬季扫荡。面对这种捉襟见肘的局面,他们也只能暂时忍耐,以守为主,维护现有的据点和公路。
在战争年月里,闲暇时也显出几分紧张,因为谁也不知道敌人啥时会来。也就是说,战斗不是经常的,准备却是不能松懈的。特别是孟有田,因为知道日后的艰难和残酷,便更加的努力。
地道在村子下面不断拓展,向野外不断延伸。鬼子以公路为锁链,孟有田便要以地道为缚索。在他的建议和推动下,再有秦怜芳等人的支持,全区各个村的地道工作都开始抓紧挖掘,不断完善。
一个村子再厉害,也抵挡不住敌人的大举进攻。只有多个村子都成为战斗堡垒,土门村才有足够的缓冲,才能更加的安全。而土门村最可靠的前哨阵地——十里村,孟有田也付出了相当多的精力。
土木作业自古就有,热兵器时代土工作业(挖坑道、修掩体这些)的创始人是法国的沃邦元帅。他开创了土工作业的新时代,把以往用来守备的土工作业与火炮运用结合,把坑道挖到敌人跟前。自从沃邦之后,土工作业就成为陆军军校必修的科目,二战各国都大量使用,运用较好的战例便是日军的松山守备以及硫黄岛大血战。
但历史上把土木作业发挥到极致,还要数中国人民志愿军在朝鲜与美军的作战。从部队创造性地将两个加深的防炮洞连在一起,成为马蹄形的小坑道开始,志愿军大规模构筑坑道工事及所进行的坑道作战,使防御的稳定性大为增强。
坑道工事有利于保存有生力量,有利于在一点或数点上与敌反复争夺,从而大量消耗敌人有生力量;不仅解决了防御作战中守住阵地的问题,而且有利于实施阵地进攻作战,对取得战争的胜利具有重要意义。志愿军的坑道作战,把阵地战提高到了一个新水平,丰富了军事学术的内容。
如果说别的村子实行坑道作战是不切实际的想法,那十里村却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孟有田的这个想法由来已久,并做了一些前期的工作,那就是在南山背的粗略堪察。现成的曲折矿洞,加以改造拓展,无疑便成了牵制并杀伤敌人的坚固阵地。
一种新的设想或理论的产生,有时就象发明创造一样,当深入研究问题的人对某个难点长久地百思不得其解,长久地寝食皆废,天天“山重水复疑无路”的时候,就很可能在一个特定的场合和时刻,发觉那个问题和困惑,与当前的事件有些雷同或相似,二者存在着某种逻辑联系。
两件事情“撞”在一起,大脑会突然“闪亮”,一下子会冒出智慧的火花而骤然发现,人们称之为灵感。“灵感”女神喜欢“男子汗”!她只青睐流汗甚至流血的人。而且只有百折不挠、如痴如迷、特别专心的人,才不会错过她那妩媚灿烂的瞬间一笑。
当然,或许有人对此不屑一顾、嗤之以鼻,但只要在实践中证明了它的有效性和实用性,那么一切便迎刃而解。至于什么时候能够见效,或者是能不能见效,就不是他能顾及到的事情了。
幸好,有人信任他,支持他,这也是他打下的好底子,到处结的好人缘。民兵大队的秦怜芳便是孟有田的忠实支持者。而且令孟有田欣慰的是他临别的一番话起到了作用,秦怜芳不再象以前那样毫无顾忌地来找他,毫无顾忌地促膝长谈,而是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她的新助手——白俊婷。
白俊婷是向上级申请,强烈要求去基层工作。或许在敌人确保区的经历使她的心理有了转变,不喜欢文艺工作;也或许是她想和秦怜芳一样,挎上枪,真正地去战斗。
对此,孟有田不想细问,但对秦怜芳的成熟表现,他还是感到很高兴。贼咬一口,入骨三分。如果他和秦怜芳表现得过于亲密,难保没有人在背后告黑状,捅刀子。一牵扯到秦怜芳的党员身份,便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秋收后有空闲的时候,秦指导员打算组织全区各村民兵进行一次大比武,一来是检验各村民兵的实力,另一方面也能促进民兵训练工作的进行。”白俊婷挎着支手枪,皮带把腰勒得挺细,脱离了文艺工作后,她似乎努力使自己焕发出一股英武之气。
“这个想法好啊!”孟有田刚从地道里钻出来,一边扑打着身上的泥土,一边笑着说道:“新官上任三把火,秦指导员还真是花了心思呢!”
“阿芳不光花了心思,还费了体力呢!”白俊婷抿着嘴笑道:“这段时间她在全区各村走了一遍,把各村的民兵工作进行了摸底,心里有了数。嗯,她还准备大量招收女民兵,只是武器方面有些困难。”
“别的武器不好弄,独角牛还是有的嘛!”孟有田坐了下来,倒了杯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抹了把嘴说道:“好歹一人弄上一件,再有两颗手榴弹,也满象回事了。”
“嗯,这就是给你们土门村的任务。”白俊婷狡黠地一笑,说道:“阿芳正搜集破铜烂铁,差不多的时候就要运过来,请你们村的铁匠帮着打造。”
孟有田点了点头,说道:“这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材料足够,俺们村保证完成任务。如果时间紧的话,还可以先从俺们村的村民手里先拿去用。”
“好,我回去跟阿芳说一下,看她急不急。”白俊婷掏出小本本,翻了几页,说道:“孟大哥,还得麻烦你,帮忙制定一个民兵大比武的科目。对了,到时候你就别参加了,也给别的民兵一点激励嘛!”
“我本来也没打算参加呀!”孟有田很无辜地摊了摊手,然后盯着白俊婷看了一会儿,说道:“我说句话,你别不受听啊!以后你在公众场合最好称呼秦指导员,别阿芳阿芳的叫,会让她没有威信的。”
白俊婷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说道:“我明白了,公是公,私是私,阿芳这个名字我以后只在私下叫好了。”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孟有田笑了笑,说道:“我还有些东西要你捎给秦指导员,是一些关于地道的改造意见和图示,还有南山背修筑工事的一些建议。”
“好啊,你的意见和建议,我们可都要认真地研究采纳呢!”白俊婷点了点头,说道:“拿下据点可让咱们区出了名了,特别是区中队,配合主力进行战斗,得了奖旗。你走得早,这些事情还不知道吧?”
孟有田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其实他是知道的,区中队的指导员胡嘉英还作为代表去其他地方进行了经验介绍。哼,能干的不如会说的,古往今来,总是这样的事情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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