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荣国公府的那个刺客,我派人去查了,与西北蛮族也脱不了干系。还有之前,有人夜闯苏府,也是冲着你去的。”沈浮一点一点分析道,“我说这么多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盯着你的人应该是西北蛮族的势力,他们的目标一般是朝中重臣和京中的重要消息,这般几次三番找上你肯定有他们不得不找上你的理由,你要好好想想,最近你是否做了什么事,去了什么地方,有什么异常?”
苏惠然被他问得脑袋里一片空白,她努力回想了一遍,愣是没有发现自己去过什么奇怪的地方,见过什么奇怪的人。她活的那一辈子可没有发生过这件事,难道是她重活一次,才惹下的麻烦?
她掰着手指回想:“好似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就在寺里上香祈福,救了青素,还有去了聚宝楼修了玉佩、买过寿礼……”
“聚宝楼?”沈浮打断她。
“嗯?聚宝楼有问题?”苏惠然应道,“我去了聚宝楼好几次,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沈浮道:“聚宝楼里的一个工匠大师有问题,你仔细回忆一下去的那几次发生了些什么事。”
第32章 熟人
聚宝楼是在京城开了近百年的老店,真正的老字号,聚宝楼里的大师傅们手艺更是没得说,一等一的好。
此时沈浮竟然说聚宝楼的大师傅有问题,苏惠然真是接连被惊讶到。
只是要说起大师傅,苏惠然倒真想起件事来。
“我上次去聚宝楼修补了一块玉佩,那日去拿的时候,掌柜与大师傅都不在,跑堂的小二竟然不知道,还带我们去了后院,大师傅那屋子门没锁,但是确实里边没人,我便拿了玉佩走了,哦对了,那次我三姐姐也去了,她还在屋里绊了一下,把我新买的簪子给摔到柜子底下去了,幸好没摔坏。”
“簪子?什么簪子?”沈浮问道。
“就是很普通的簪子,做得漂亮,是粉色海棠花的样式……哦,对了,祝寿那天我戴了,你……”苏惠然本来想说“你有没有注意到”,但一想到沈浮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注意到一个不相干的姑娘头上戴的发簪,便止了话头。
没料,沈浮竟然接了下去,道:“就是你那天戴着头上的那根簪子?”
苏惠然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夸他一声观察入微,记性又好?
沈浮仔细想了想,道:“似乎也并未有什么特别之处……”
苏惠然点头:“确实很普通,虽然我只戴了一次,但如果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早就发现了……”她说着突然顿住,不确定地道,“那天买发簪的时候,绿珠好像说过这发簪买来是要去荣国公府贺寿的时候戴的?”
这么一说,似乎一切都对得起来!
那天遇刺时,那个刺客的行为就很古怪,如果说他要杀人,他明明有很好的机会,可是当时他抓的却是她的手腕,而现在想来,当时她手里正好拿了发簪作武器自护。
再说今日,那群黑衣人如果是来杀她的,就算有三皇子和楚承安,估计也只来得及给她收尸,那个为首之人,却由着她说话,由着她拖延时间,如果没有三皇子打断,也许那个人就会提出让她拿发簪换命的交换来!
沈浮自然也是诸多联想,与她的某些想法不谋而合。
“簪子现在在哪里?”沈浮问道。
“应该是收在妆匣里,我回去找找!”苏惠然对于这阵子莫名其妙被追杀也是憋着一股怒气,此时有望找到被追杀的原因,她顿时提起了劲儿。
沈浮见状,不由笑了出来。
两人不再多说,约了第二日午后在天香居见面。
一夜无话。
第二日,苏惠然依旧是上山、祈福,又在护国寺里用了斋饭,然后才不急不缓地朝天香居去了。
如果说京城的聚宝楼是老字号的金银首饰铺子,那天香居便是最有名气的吃喝地儿。
苏惠然之前只听过天香居的名,从来没有进过里面吃过东西,经历过生死后,她便将许多顾忌都放开了,这里来过不止一次,天香居的东西确实色香味俱全,来过一次便没有最后一次。
要说这样的店铺,理应人声鼎沸,座无虚席,可天香居又是个例外,他摆明了每日就那几桌的位子,每一桌吃完了便不招待下一桌,清清净净,不急不缓,环境又清幽,慢慢来的都是达官贵人,很多座位都是专门留着的,人不来空在那里,也不会转而让别人使用。
苏惠然自然没有办法在天香居占一桌,不过沈浮有!
苏惠然的马车在天香居的门口停下,早有跑堂小二迎上来候在边上。
见人出来,小二热情地开始引路,苏惠然便跟在人身后踏上天香居前的石阶。
“苏小姐。”
身后突然有一个男声传来,苏惠然听着耳熟,回身看去,却是三皇子楚承安。
“三……公子!”苏惠然眼中瞥见人来人往的四周,顿时改了口,“还真是巧,又遇见了您!”
三皇子笑着,转眼走得近了。
“确实是巧,苏小姐也喜爱天香居的美食?”
苏惠然见他随意,倒也少了几分拘束,道:“三公子见笑了,天香居的美食谁能不喜爱?”
三皇子点头称是,正要邀她一起进去,有一个妇人正好从天香居前走过,她穿得破破烂烂,顶着一头乱发,双眼无神,脸上满满都是脏污,嘴里念叨着什么,拖着腿走着。
原也无事,只是那妇人不知怎地就看到了苏惠然与三皇子这边,她呆滞的双眼盯着这边呆呆地不动弹,然后嘴里的念叨声突然响了起来,接着便是向着这边冲了过来。
原本苏惠然与三皇子经历了上一日的追杀,身边正是防得最严实的时候,那妇人一动一叫,两人身边顿时围满了护卫,硬生生将妇人挡在人群外边。
苏惠然倒是没被吓到,只是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三皇子也是在察看,但见他的侍卫将人拿下一问,传过话来,说只是遇着个疯婆子,天香居的店小二也认得这婆子,这才松了口气。
那疯婆子看着也可怜,叫得凄厉,苏惠然听得好像是“还我孩子”还是“还我什么”之类的,口齿也不清,不等她反应过来,三皇子已经走了过去,也不嫌人身上脏臭,试着与她说话,看样子他似乎是想帮她。
三皇子的善良、君子似乎是发自内心地,并不因为对方是朝廷大臣的女儿,还是路边的疯婆子而不同。
说实话,苏惠然有些羡慕,她便做不到对谁都善良,她的善良和用心都只能留给对自己好的人,比如青素、绿珠、李妈妈,还有沈浮。
正想着,身边突然多出一人来,对她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苏惠然吓了一跳,转头发现是沈浮,不由道:“你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吓人一跳!”
沈浮笑着道歉:“是我不对,吓着你了,需要惩罚吗?”
苏惠然:“……沈少爷安。”难道还真能罚人不成,她还是当没有这件事好了。
跟着沈浮一起出现的还有一名女子,身材高大,脸上带笑,穿着一身黑衣,可看着却比沈浮更像一个纨绔。
苏惠然看着人,话音却是朝着沈浮去的:“这位是……”
沈浮指了指这个女子,道:“这是夜莺,平日里都是由她负责你的安全,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就让她贴身保护你,否则离得太远,总怕出现问题来不及过去营救。”
“原来是夜莺姑娘!”苏惠然没想到夜莺竟是长得这样,看样子她似乎比沈浮也矮不了多少,浑身上下英气十足,说是男儿身也有人相信。“真是多谢你每日里跟着我,护我周全。”
“苏小姐太客气了,这是属下的职责所在!”夜莺从沈浮身边走到苏惠然的身侧站定,她一低头,挑起一边嘴角笑时,真能叫一众女儿家都误认为俊俏郎君而动了心。
苏惠然与夜莺说着话,夜莺说着便抬手搂了苏惠然的肩膀,引得苏惠然一愣。
“咳咳咳!”
沈浮捂着嘴咳了好几声,苏惠然有些担心。
“沈少爷可是风寒了?”天气这般热也能着凉?
“无事,不用担心。”沈浮的视线趁她不注意,狠狠落在夜莺身上,夜莺只作不知,脸上的得意只浓不消。
三皇子那边已经遣人将疯婆子送了回去,自个儿回过来,却见沈浮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三皇子简直要笑出声来,谁能想到京城有名的纨绔竟然会那般紧张一名女子?
想归想,三皇子倒也没有故意捉弄人的想法,他也未走近,隔着一段距离与苏惠然几人告辞。
沈浮自然是觉得三皇子会看脸色,引得夜莺一顿白眼取笑。
苏惠然倒是还未回过味来,只觉得三皇子怎么突然变得怪怪的,刚才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走了?
天香居给沈浮留的位子是在二楼靠窗的室内。
苏惠然几人便说着话上楼,刚到转角有人刚好下来,苏惠然退到一边,让人先走,抬头却与来人的视线对个正着。愣了一下之后,她都要捂着脸哭笑不得了,今天怎么尽赶上巧合了!
第33章 挑拨
从天香居楼上下来的正是凌蓉郡主。
一瞬间从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并不比苏惠然小,她大概也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就见到苏惠然,以及……沈浮。
“……”
双方俱是沉默了一下,凌蓉率先打破了僵局,她面无表情地经过几人,下楼而去。
等人走开,苏惠然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自己也觉得好笑,虽然在那个曾经里,凌蓉嫁与沈浮为妻,但沈浮对她并无感情,甚至为了摆脱娶凌蓉这个可能,沈浮才与她定下成亲的约定。且凌蓉也是杀了她与沈浮的真正凶手,她并不亏欠她什么。
只是,可能是凌蓉曾与她示好且活得太恣意,叫苏惠然心生羡慕,对她产生不了恶感,因此才会有一种抢了她心爱之人的良心谴责。
几人在二楼坐定,此时已过了午膳的时间,都已吃过饭,便点了茶水和几样招牌的点心。
沈浮与苏惠然在窗边坐着说话,夜莺与绿珠、青素被赶在边上桌前吃东西、休息。
夜莺是个话多的,边吃点心边喝茶,还能顾上与两个丫鬟说话。
让这样一个说起话来又逗趣又停不下来的人当护卫,天天做着不能说话,还不能让人发现的任务,实在是辛苦了她。苏惠然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便有些同情,敏感的夜莺立即便察觉到了,顺带又是装可怜,惹着苏惠然对她更加和颜悦色,也惹得沈浮更加不快。
“簪子带来了吗?”
沈浮出声问道,顿时将苏惠然的注意力转了回来。
苏惠然回过头来,顺着他的问题道:“拿来了……绿珠,将簪子拿过来。”
绿珠与夜莺和青素说着话,但不忘时时注意着苏惠然这边,听得苏惠然叫她,立即捧着一个盒子过来。
“就是这个了。”苏惠然伸手接过,转而递给沈浮,“只是当初是装着它的盒子已经扔了,也不知有没有关系。”
当初扔了盒子的罪魁祸首绿珠顿时缩了缩脖子,都怪她手快,看着盒子脏想也不想便扔了。
“问题应该不是在盒子上,如果是盒子有问题,那他们应该想办法去苏府,而不是直接找上你。”沈浮打开盒子,将发簪拿了出来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然后仔仔细细地来回看着。
夜莺这会儿也围了过来,一双眼珠子同样盯着发簪不放。
苏惠然看了一眼绿珠,又看了一眼也跟过来的青素,主仆三人互相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期待。
“找到了!”“在那儿!”
沈浮与夜莺的声音同时响起,将苏惠然三人的注意力又吸引了过去。
沈浮也不知道怎么施的力,只见他手指一扭,发簪便分成了两截,他手上一倒,一长条卷得如细丝一样的纸条便被倒了出来。
“应该就是这东西了!”
沈浮伸手拿了起来,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来。
“这里面不知道写了些什么?”苏惠然看着也被勾起了好奇,想着这发簪还被她插在发间戴了一天,顿时觉得自己的脑袋都有些沉了,她当时头上都顶了些什么内容啊!
沈浮又将纸条放回了发簪之中,将发簪恢复原样,边道:“这东西我需要交给太子,暂时不能打开,等事情结束后,我再告诉你里面的内容,大概应该脱不了是西北蛮族在京城安插的人手和一些大楚的重要情报。”
苏惠然也只是一说,好奇心也没有到非要知道不可的地步,听他解释,便笑道:“嗯,我都明白,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好,我知道了。”沈浮将发簪收了起来,抬头看她,目光温柔,嘴角带上一丝轻轻的笑意,突然声音压低了些许,听上去酥麻得叫人耳朵发痒,“这个发簪是不能戴了,我便拿走了,改日里我再买一个更漂亮的送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