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祁勝开口,苏芷棠往前走了两步,一双好看的杏眸认真的看着他道:“是你先与人私通,不想娶我的,不是吗?”
她的声音很轻,轻的听不出半分指责和怨恨,可落在祁勝的眼里,却多了几分别的意思。
他看向祁迎宣的眼眸阴沉了些。
祁迎宣却浑然不知,他痴痴的看着苏芷棠娇美的容貌,似被蛊惑了般忏悔道:“我错了棠儿,我跟她只是个意外,我心里的妻子一直是你,自从江南一别,我心里想的念的全是你,你我的婚约是打小便定下的,怎么能轻易解除,棠儿,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苏芷棠脸上没有丝毫动容,她冷声打断他,“你和我的事已经过去了,还请祁公子适可而止。”
她往祁勝的跟前靠了靠,一双漂亮的眸子不带感情的看着祁迎宣,道:“如今我已同你大哥定下婚约,还请祁二公子自重。”
祁迎宣看着二人站在一起的身影,满脸的失魂落魄,正当二人要走时,他突然喊道:“大哥,你忘了之前那个女子了吗?”
苏芷棠心里一震,手指紧了紧,偏头去看祁勝。
祁勝一脸坦然,面色无常,看不出什么情绪。
也不知这般冷心冷情的人喜欢起人来是什么样子,苏芷棠心里的情绪忽然复杂了起来。
秋风吹动苏芷棠绯色裙摆,摇曳艳丽,苏芷棠白皙的小脸上似蒙上了一层雾气,她立在原地,不肯走了。
祁勝停下步子看她,清隽的身姿如雪松般立着,他看了一眼如丧家之犬般的祁迎宣一眼,又将目光落在了苏芷棠身上。
他低声道:“别胡思乱想。”低哑磁性的声音化在秋风里,却起不到一点安慰人心的作用。
惟帽将苏芷棠的面容遮的严严实实,帷幔下传出苏芷棠疏离的声音:“大人要带我去哪?”
苏芷棠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怪异,两个人定下婚约本就起于意外,苏芷棠不想让自己的心贸然越了界,只好用冷淡疏离树立起一道防线。
祁勝对她突如其来的冷淡视若无睹,他道:“你三日后入府,陪你去选些你用的惯的物件置办屋子。”
他一副要当个好夫君的做派,如果没有祁迎宣的那句话,苏芷棠必然欢欢喜喜地跟着去了,可祁迎宣的那句话沉甸甸的压在了她心头,让她无法忽视。
她仍是一副淡漠的模样,声音也没什么起伏,“大人看着办吧,天冷,我先回去了。”
她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犹豫。
冷风扫起几篇枯黄的落叶,一阵天旋地转,苏芷棠忽然被人擒着手腕,抵在了粗壮的银杏树后面。
他的手有力而强势,将她禁锢在方寸之间,让她的眼睛里只有他的身影。
“怎么,见到祁迎宣,你后悔跟他解除婚约了?”他那双狭长的眸子微微眯着,犀利的目光像是要看穿她的心。
后背的树干糙硬,苏芷棠的觉得自己的脊骨被硌得生疼,各种酸涩复杂的情绪交织,将她整个人淹没,她梗着脖子道小声喊道:“是,我后悔了。”
一双杏眼瞪得圆圆的,挑衅的迎着祁勝的视线。
祁勝冷笑了一声,眼神阴郁的厉害,他一言不发的盯着苏芷棠,俊朗的五官变的阴寒。
时间被拉长,变得缓慢无比,渐渐的,苏芷棠被他盯得毛骨悚然,不由得害怕起来,眼睛里的挑衅也荡然无存。
她扭动了一下手腕,没能逃脱他的桎梏,于是偏头躲开的他的视线,挣扎道:“你放开我!”
祁勝不为所动,将另一只手放在她纤细白皙的脖颈上,动作轻柔的摩挲了两下,低头欺近她的面庞,隔着一层惟帽在她耳边沉声道:“我不管你心里存着什么心思,三日后,你最好都给我清干净,若是不小心表露出一丝不情愿或者我不愿看到的样子……”
他顿了顿,语气低了几分,“后果绝不是你愿意承受的。”。
说罢,他蓦的松开手,周身的压迫感消失,苏芷棠却有些站不住。
无他,只因他的眼神过于阴鸷和……变态。
苏芷棠被震慑住了,咳了两声,心里不是滋味的驳道:“我心里就算存着别的心思,也比你心里干净。”
怕祁勝又要变脸,苏芷棠慌忙道:“我头疼,我要回去了。”
不等她走出去两步,就忽然被人拦腰抱起往府里走,她惊慌道:“你干什么?”
祁勝面无表情:“怕你疼死,我成鳏夫。”
22.第 22 章 大婚
离那日过去,二人再也没有见过面,时间好像上了一根弦,飞速的转动,眨眼间,便到了出嫁的日子。
苏芷棠穿着嫁衣坐在铜镜前,任由手巧的嬷嬷给她上妆,铜镜里,苏芷棠白皙的鹅蛋脸上被敷上了一层细腻的脂粉,一双黛眉如烟,容貌精致如画。
红玉耳坠衬得肌肤欺霜赛雪,细腻莹润,一双琉璃般的眸子澄澈柔亮,潋滟如水,整个人美艳至极,比灼灼盛开的海棠还要娇丽明媚。
苏芷棠在众人的侍奉下穿上嫁衣,那身极美的嫁衣犹如枷锁,一层一层地套在了苏芷棠的身上。
想到祁勝三日前说的那些话,苏芷棠便觉得自己日后定要事事受制于他了,不由得在这大喜的日子里替自己感到悲切。
在盖上红盖头后心里的酸涩之意更重。
忽然,外头有人欢喜的喊道:“接亲的人来了!”
宋老夫人握了下苏芷棠的手,随后松开,眼含热泪忍声道:“走吧。”
苏芷棠心里的留恋不舍之意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瞬时红了眼眶。
震天响的鞭炮声一哄而起,苏芷棠在一片欢贺声中踏出了侯府的大门。
街上铜锣奏乐,热闹非凡,看热闹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在众人的的注视下苏芷棠被喜娘搀扶着上了喜轿。
络绎不绝的鞭炮声中,苏芷棠听见有人夸赞祁勝,说他器宇轩昂,俊朗非凡,又说她福气好,能活着嫁进国公府。
众说纷纭,不绝于耳。
抬轿的八人走的稳稳当当,苏芷棠感受不到半点颠簸,她坐在嵌着宝石坠着流苏的喜轿内,垂着眼睫,听着外面的喧闹声,原本平静的内心忽然紧张了起来。
那丝紧张在喜娘喊落轿的时候忽的升到了顶点,苏芷棠捏紧了手中绣着鸳鸯戏水的喜帕。
喜娘高正热情的声音响起:“新娘出轿,同官人跨马鞍,日后平平安安,荣昌顺遂!”
话落,一只骨节匀长的手伸进了轿子里,手腕处骨节微凸,骨感有力。
手的主人穿着一袭红色衣袍,宽大的袖口处用金线压缠着蟠螭云纹,矜贵无比。
苏芷棠伸出手,盈润细白的手落入那只大掌中,被一寸寸的握紧。
苏芷棠出了轿子,入眼是祁勝的暗花纹衣袍,华贵威严,她被他握着,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恍神间,她忽然被人腾空抱起,惊慌之下她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两个人的呼吸瞬间交织在一起,千缠百绕。
在喜娘的恭贺声中,苏芷棠得知他抱着她跨过了马鞍。
众目睽睽之下,苏芷棠听见了宾客的打趣声,她面皮一红,小声道:“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不怕摔?”他低低的询问,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苏芷棠头顶响起。
裙摆为了好看,足足有三米长,若是被绊倒摔在地上,这么多人看着……
估计明天她就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蒙着一层盖头的苏芷棠敛了下眼眸,没说话,换在祁勝脖颈间的手却紧了紧。
头顶传来一声笑声,虽然很轻,但是饱含愉悦,苏芷棠脸颊腾地一下热了起来。
他走的极稳,苏芷棠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阵阵跃动声,她抿了抿唇,心道他也没有看起来那么波澜不惊,心无所动。
这个认知也让苏芷棠愉悦起来,漂亮的眼眸里多了些笑意。
二人贴的极近,眼下,苏芷棠被他身上的好闻的清冷气息包裹,只觉得这一刻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
一直到了前厅,祁勝才将人放下,动作里竟是罕见的小心翼翼。
拜过高堂后,苏芷棠便被送去了新房。
夜色静悄悄的降临,时间恍若被分割,一半漫长,一半急促,莫名的熬人。
摆台上的两对龙凤喜烛火焰摇摆,晃出一道道暗影,苏芷棠在这片静寂中,渐渐的放松下来,只是身子依然挺直。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推开,热闹的声音一拥而上,是过来闹新娘子的孩童。
一群小孩子你推我搡的争抢着看新娘子,扑闪扑闪的眼睛里满是新奇。
苏芷棠听着他们清脆的声音并不觉得吵闹,反倒是可爱的紧。
她早就打听过了,京城婚嫁有小孩闹新娘子的习俗,是以她早就准备好了,轻声吩咐阿轻给他们拿糖。
见了糖的小孩更欢喜了,一个个有模有样的道谢。
一个小女孩双手捧着糖脆生生地问道:“姐姐,姐姐,你就是祁叔叔的,新娘子啊,祁叔叔,是不是,可喜欢,可喜欢你了?”她年纪小,断断续续,口齿不清的话惹得众人发笑。
这话说的,她该怎么接……
正当苏芷棠思索该怎么接话的时候,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忽然沉着脸从角落里冲了出来,一把子将小女孩推倒在地,吼道:“你胡说!祁哥哥喜欢的是我姐姐,才不是这个病秧子!”
小女孩当即在地上哭了起来,憋着声音掉金豆子,想哭出声又怕吵到别人,委屈又无助。
看顾她的婢女见状抱起她,同苏芷棠低声道了歉,随后抱着她出去了。
屋里的孩子愣着神看热闹,都不再发出声音,只有那个小男孩一双眼睛沉沉的盯着苏芷棠,眼里含着不属于孩童的天真无邪,满是恨意。
喜娘见势不对,当机立断把孩子都往外请,她走到那个小男孩跟前,柔声道:“奴婢送小世子出去找夫人好不好。”
被唤作小世子的男孩置若罔闻,他忽然从袖子里抽出一个东西,朝着苏芷棠冲了过去。
刀刃反着寒光刺向苏芷棠。
惊诧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却没一个人上前,而阿轻在房门口,见状想去挡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苏芷棠蒙着盖头,只听到阿轻大声惊呼道:“姑娘,小心!快躲开!”
可苏芷棠被红盖头蒙着脸,什么都看不见,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挡,下一瞬手指被利刃划开。
赶在那位小世子再一次挥刀时,阿轻跑过来将人制止住了。
血珠霎时往外冒,疼痛瞬间侵袭了苏芷棠的感官,她下意识的嘶了一声。
阿轻死死的攥着小世子的胳膊,然后瞪着眼睛环顾了一眼屋子里的诸位侍女,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下这口气,讽刺道:“你们都是瞎的不成?”
“闹什么呢?”一道端柔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了进来。
一位穿着紫色蹙金双绣华服的夫人在两位侍女的陪同下进了屋子。
她五官明艳,尊容华贵,此刻眼神微微压着,带了些迫意。
屋子里的侍女齐声行礼道:“夫人。”
喜娘上前将事情的经过同她说完后,她微微蹙眉,将目光落在了苏芷棠身上,见她不吵不闹,安静的拿帕子捂着自己受伤的手指,目光里多了些赞许。
“去请个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