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书道:“我与汤掌门并无仇怨,自然是愿意联手。但其他门派是否都这样想?”
“其实除了那三大门派,其他诸派都是心中忐忑,到了这个地步,他们都知道仅靠自身实力,已经是无路可走。”苦海将军从容道:“唯一的出路,就只能是大家化干戈为玉帛,共同进退。”顿了顿,才继续道:“不瞒两位,我已经派人去其他各派说服,只要他们脑子还清楚,定会结成同盟。”
陈长书道:“如能说服诸派,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诸派一旦结盟,为了统一行动,必然需要一位临时的盟主。”苦海将军道:“蛇无头不行,如果没有一位运筹帷幄的盟主,即使结盟,也是一盘散沙。”顿了一下,才道:“两位是率先结盟的门派,而且两位掌门都是威望过人的江湖前辈,举荐盟主,鄙人以为应当从二位之中挑选一位。却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汤经义和陈长书对视一眼,都是没说话。
“此事事关重大。”苦海将军肃然道:“如不能选出一名盟主,后面许多事情就办不成。从两位之中选出一位盟主之后,以后若想加入进来结盟的门派,都要遵从临时盟主的调派,无规矩不成方圆,只有如此,才能对大家都有益处。”看向陈长书,道:“陈掌门,你比汤掌门岁数大上几岁,不知你有何看法?”
陈长书想了一下,才道:“只要能够保全我炼心堂众弟子,能从这岛上全身而退,谁是盟主都不打紧,老夫自当听从号令。”看向汤经义道:“汤掌门武功高强,乃是江湖上的顶尖剑客,威望过人。老夫断了一臂,残废而已,也有自知之明,不会与汤掌门抢夺盟主的位子。”
汤经义笑道:“陈掌门客气了。若换做以前,要我做这临时盟主,我也不会推辞。”看向苦海,道:“不过此番促成结盟的是苦海将军,而且将军还派了手下人去说服其他各派,如果我还要做这盟主,就实在是不识抬举了。将军,结盟之事,你出力最多,若真的能够让各派结盟,汤某愿意拥戴你来做这个盟主。”
“我只怕出身被人诟病。”苦海叹道:“我是王母会的人,与朝廷势不两立,江湖门派不愿意与朝廷为敌,他们恐怕不会拥戴我。其实若能与诸位共同进退,倒也真是我所愿。”
汤经义道:“紫衣监设下陷阱,调拔离间,让我们自相残杀,这朝廷是要致我们于死地,我们又为何要与他们客气?你们王母会一直与朝廷针锋相对,正好由你领着大家铲除岛上的那些太监,再好不过。将军,我与陈掌门全力拥戴你,谁要是不服,那就自己去与三大剑派拼命,我们绝不出手相助。”
陈长生立时道:“汤掌门言之有理。如果不是将军察觉了紫衣监的阴谋,我们都要为其所害。目下我们最大的敌人就是紫衣监,大家先将岛上的紫衣监走狗追杀干净,才能一雪心中之恨。将军,汤掌门既然有话在这里,老夫也将全力拥戴你。”
“两位既然这样说,鄙人就责无旁贷了。”苦海将军道:“鄙人可以向两位承诺,不但七杀剑派和炼心堂能从岛上全身而退,我定会带两位进入藏书库,不让两位空手而归!”
他话声刚落,忽听得一阵清脆的鸟雀声自西北方向传过来。
苦海将军道:“有消息了,两位随我来!”领着两位掌门向林子的西北角快步过去,不少弟子也跟上前去。
第1439章 十三妖
走到林边,就见一道身影站在林外。
苦海将军走上前,那身影迎上两步,双手抬起做了两个简单的手势,苦海将军却是双手十指互扣,随即一个半翻转,一只掌心朝外,林外那身影迅速上前来,向苦海将军行了一礼,恭敬道:“将军!”
苦海单手背负身后,问道:“如何?”
“黄河帮乔神通有结盟之心。”那人恭敬道:“但他需要汤掌门亲自前去解释。他说如果汤掌门真的没有杀人,心中有底气,就敢单独过去,否则汤掌门就是凶手。”
苦海颔首道:“知道了。黄河帮现在何处?”
“无量池!”
苦海挥挥手,那人立刻退下,很快就不见踪迹。
“师傅,不能去!”汤经义身后立刻有弟子道:“乔神通这是诱骗师傅孤身前往。”
汤经义冷笑道:“乔神通当真以为我怕他?”
“汤掌门,你觉得这事该怎么办?”苦海道:“你是否愿意前往?若是你愿意去,我陪你一同前往解释。孙神通是个豪迈豁达之人,只要将事情解释清楚,应该不会为难你。”
汤经义尚未说话,便听得他身后有人叹道:“汤掌门自然会前往,不过……却不是和你一起去。”说话之间,一名身着七杀剑派弟子衣饰的年轻人缓缓走出来。
苦海虽然之前就成功说服汤经义和其他诸派结盟,但他的目标是汤经义,对七杀剑派门下弟子还真是没怎么在意,瞧见那人年纪轻轻,竟然敢站出来说话,眼中神色就有些冷厉,向汤经义道:“汤掌门,此人是谁?他似乎太年轻,不懂礼数。”
“将军错了。”汤经义微笑道:“他其实很懂礼数,只是要看对谁。”
苦海瞳孔一寒,问道:“什么意思?”
“戏码演到这里,也该结束了。”那年轻人笑道:“我一直在奇怪,将军上蹿下跳忙活半天,到底意欲何为?方才我才明白,你是想趁此机会成为诸派盟主。江湖有实力的诸多门派如今都在岛上,死伤惨重,各自都是惶惶不安,如今骑虎难下,许多门派都已经无路可走。趁这个时候,你突然跳出来,牵头结盟,一跃成为戏台上的主角,确实好手段。”
苦海冷笑道:“紫衣监挑拨厮杀,如再不结盟,难道你要所有人都死在紫衣监的手里?”
“紫衣监?”那年轻人笑道:“就凭你手中的一块铁牌子,便能说明紫衣监派人前来?紫衣监上上下下数百号人,几乎人手一块这样的铁牌,要获取紫衣令,甚至伪造紫衣令,其实都不算难事。”
苦海面具下的眼睛冷厉异常,怪笑一声道:“只凭一块铁牌,确实难以证明紫衣监的人登岛。”看向陈长书道:“但陈掌门和他的弟子却都看到了紫衣监的太监出现在岛上。紫衣令也是从太监身上获取。一名太监身上揣有紫衣令,难道还不能证明是紫衣监的走狗?”
“不能!”年轻人摇头道:“太监并不等于就是紫衣监的人。宫中的宦官太监成百上千,北院也是众多太监当权,各地监军和他们身边的随从也都是太监,还有神策军中也有不少宦官出身的将领,这些人都净过身。”
“紫衣令如何解释?”
“如果我杀死一名宫中的小太监,然后将事先准备好的紫衣令放入他怀中,能否证明他是紫衣监的人?”年轻人面带微笑,云淡风轻道:“而且众所周知,紫衣监的那帮太监可不是宫里伺候人的奴才,虽然都是太监,但能耐完全不一样。紫衣监的太监都是经过严格的训练,行事谨慎周密,狡猾多端,否则又怎能镇得住江湖诸派?如果他们此番登岛,又岂会将紫衣令随身携带,一旦出事,岂不是落人口实?只要没有紫衣令,就算你查出他们是太监,那也无法确定他们就是紫衣监的人,这一点他们比谁都明白,绝不会愚蠢到要留下把柄。”
苦海冷哼一声,道:“你对紫衣监如此了解,难不成……你与他们有什么关系?”不等那年轻人说话,看向汤经义道:“汤掌门,你门下弟子难道与紫衣监有什么瓜葛?”
汤经义也是淡定道:“将军难道不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陈长书皱起眉头,忍不住向那年轻人问道:“你是说今晚死的太监不是紫衣监的人?”
“陈掌门,难道你不觉得今晚发生的一切实在太巧?”年轻人道:“今晚有人假冒天风道长去袭击你的弟子,你们追拿之时,这位苦海将军却突然出现,帮你们截杀了那名太监,而且还从他身上搜到了紫衣令。”顿了一下,目光变的锐利起来,盯住陈长书问道:“陈掌门,苦海击杀太监你可亲眼看到?你是否亲眼见到他从太监身上取出紫衣令?”
陈长书看了苦海一眼,摇摇头道:“太监从崖上落下,在此之前,苦海将军已经搜出了紫衣令。”
“然后他告诉你们说,那太监是紫衣监的人,是紫衣监挑拨诸派厮杀。”年轻人叹道:“然后他给你们树立了一个潜伏在岛上的恐怖对手,以此为名,拉拢诸派结盟。因为他出力很大,理所当然地先得到你们的拥戴成为盟主,尔后再借着七杀剑派和炼心堂的力量以及两位掌门的江湖威望,让更多想要结盟的门派承认他为盟主。”
苦海将军目中杀机乍现,身形猛地前欺,探手出去,直往那年轻人脖子上抓过去。
他速度快极,更是出其不意。
七杀剑派众弟子都是吃惊,但自然都来不及相救,汤经义倒是近在咫尺,脸色一沉,他本可以出手相救,却并无动作。
苦海将军五指如鹰爪,只抓向年轻人的脖子,眼见得年轻人便要命丧苦海手下,但所有人只看到影子一晃,苦海将军一爪抓空,本来在他面前的年轻人竟是瞬间消失。
苦海将军双眸神色骤变。
他当然知道,对方需要何等身手才能躲开自己这一爪。
即使是七杀剑派掌门汤经义,那也未必能躲过自己这一抓,区区一名七杀剑派的年轻弟子竟然能够瞬间闪躲开,那简直是匪夷所思。
“你是气急败坏,要杀人灭口吗?”苦海一怔之间,身侧却传来那年轻人的声音,他立刻扭头看过去,只见到那年轻人淡定无比地站在自己顺便,不过一步之遥。
他也不犹豫,左足在地上一点,借力向那年轻人再次扑去,这一次确实没有留力。
但那年轻人却如同鬼魅一般,这一次苦海的手距离尚远,年轻人就没了踪迹,其他人却是看到,那年轻人就像鬼影般一闪,瞬间就到了苦海身后。
陈长书和炼心堂众弟子都是大惊失色。
他们实在没有想到,七杀剑派的弟子之中,竟然有身手如此恐怖的高手。
陈长书更是知道,这年轻人的身手,远在汤经义之上,而且七杀剑派如果有这样的高手,也不会损失惨重,躲到林中避战,门下有这样的弟子,莫说黄河帮,就算是巴山那三大门派,七杀剑派也绝对有实力去碰一碰。
他只觉得事情蹊跷无比,但一时间也不知道这中间到底是什么状况。
“将军住手!”汤经义终于沉声喝道。
苦海转过身,见到秦逍站在自己身后,眸中显出骇然之色。
他自然已经知道,这年轻人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幸亏只是闪躲,如果此人出手,自己恐怕难以活命。
“汤掌门,方才他说的话你都听到了。”苦海冷声道:“他无凭无据,血口喷人,我岂能容他?他到底是什么人?”这话一问,意思也很明白,就是说这年轻人绝不可能出自七杀剑派,来历不明。
秦逍却是向汤经义笑道:“汤掌门,既然他到现在还不承认,不如我们请出证人。”
汤经义这才回身吩咐一名弟子道:“正阳,你去将那人带来。”
苦海将军有些疑惑,见到那名弟子带了两个人离开,正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边陈长书已经问道:“汤掌门,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位少侠是何方神圣?”
“陈掌门稍安勿躁。”汤经义很沉得住气,笑道:“你很快就明白是什么状况了。”
很快,就见几名七杀弟子推搡着一人过来,此人被反绑双手,蒙着眼睛,嘴里还塞了东西,一身极怪异的服饰,左边一半是白色,右边一半却是黑色,陈长书和门下弟子见到此人的衣衫,都是吃惊。
“日月盟的人?”有人低呼道。
那年轻人却是淡淡笑道:“此人冒充的是日月盟左使,昨夜欲图袭击源赤观的人,被当场擒获。他真实的身份,别人不知,这位苦海将军想必很清楚。”
那人口中塞了东西,无法说话,只能隐隐发出呜呜声。
“苦海将军,你是否想说,他也是紫衣监的人?”年轻人看着苦海,缓缓道:“此人身上没有紫衣令,而且……裤裆里的玩意儿还是好好的,要不要我一刀下去,帮你将他变成太监?”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苦海双手握拳,似乎随时都要出手。
但这年轻人的实力远胜于他,他自然也知道这一点,虽然想将这年轻人碎尸万段,却根本不敢再轻易出手。
“意思很简单,做鬼是你,做人也是你。”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缓慢而低沉:“挑起各派厮杀的人是你,故意制造紫衣监登岛假象的也是你,如今拉拢诸派结盟,拥你为盟主的还是你。苦海无边,可是你回不了头。”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到一名身着道袍的老道正缓步而来。
“天风道长!”陈长书一眼认出,吃惊道:“怎么是你?”
来者正是源赤观观主天风道人,走上前来,却是向陈长书行了个道礼,叹道:“故人相聚,本该把酒言欢,却因为心存戒备,相见却形如陌人。前日相见,没有与长书兄打招呼,是贫道过错,长书兄大人大量,多多海涵!”
“不能怪你。”陈长书也是叹道:“老夫当时也有意避开,现在想起,实在汗颜。”
“长书兄,今晚你见到的太监,不过是苦海用来蒙蔽你的工具。”天风道人抬手指着被蒙住双眼的囚徒道:“此人也是王母会的人,正是苦海的部下,匪号黑喜鹊!”
“黑喜鹊?”陈长书诧异道。
汤经义已经道:“王母会的头领是昊天,苦海和幽冥都是听从于昊天的吩咐。除了苦海和幽冥,昊天手下还有十三妖,都是一些手段阴险卑劣之徒,而且匪号都甚是古怪,什么红蜘蛛、紫蟾蜍、白蚂蚁,这黑喜鹊便是十三妖之一,排行第三,功夫也是不弱。此人练就一身缩骨功,可以改变自己的身型高矮,也算是一门颇为了得的功夫。他昨夜假扮日月盟左使,意欲袭杀源赤观的人,若非王兄弟出手,天风道长的一名爱徒便要死在此人之手。”
“江南之乱的时候,十三妖就有不少被昊天派去听从幽冥差遣。”天风道人道:“黑喜鹊已经招供,十三妖中的红蜘蛛和绿苍蝇都死在了江南,幽冥将军也死在了苏州。此番昊天派了包括黑喜鹊在内的五人前来听从苦海吩咐,暗中挑拨争斗,之前假冒长书兄刺杀广惠和尚的也是这黑喜鹊所为。”
陈长书拔出佩刀,盯住黑喜鹊,显出恼怒之色,便想要动手一刀斩杀此人。
“长书兄不必冲动。”天风道人劝说道:“黑喜鹊供认不讳,我们已经答应饶他性命。”说话间,却是冲着陈长书使了使眼色,陈长书心领神会,明白了天风道人的意思。
毫无疑问,黑喜鹊还有利用价值,暂时还不宜诛杀,不过等到利用价值消失,那时候再动手不迟。
陈长书故意配合,冷哼一声,斜睨苦海,而此刻七杀剑派的弟子已经将苦海团团围住。
第1440章 将军无根
苦海万没有想到今夜会有此变。
他本以为将这两大门派玩弄于鼓掌之中,却不想汤经义与这年轻人竟然案中有谋划,自己先前的言行,现在看来就只是一场笑话。
苦海知道这年轻人绝非七杀弟子,方才似乎听汤经义称呼此人为王兄弟,以汤经义的年纪和地位,与一位年轻人称兄道弟,这只能证明年轻人的来头着实不小。
可是他脑中思索,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江湖上有哪位姓王的年轻高手。
他知道精心设计的计划功亏一篑,一切都是拜眼前这年轻人所赐。
如果不是横里杀出此人,计划的每一步都是水到渠成。
现在身陷重围,且不说年轻人的武功深不可测,仅是汤经义和天风等三位掌门人,一旦联起手来,自己也根本不是敌手,根本用不着年轻人出手。
眼下的状况,自己根本没有脱身的可能。
面具下的眼眸左右扫动。
他只能眼下唯一的机会,就是擒住一名人质在手,以命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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