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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风华 第1026节

他心中还真是有些好奇,渤海水军就在港口外,现在港口内的敌军会是怎样的心情?

惊恐?

畏惧?

愤怒?

无论如何,等明天此时,整个宁化港将成为渤海水军的港湾。

六十艘战船,三千将士,一旦控制了宁化港,自然就成为龙锐军后方极其恐怖的威胁。

这支船队自此之后就将成为海上霸主,可以在东北海域沿线任何一处登陆。

一想到秦逍很快就会为渤海水师的存在头疼不止,渊盖甲甚至有些想笑。

“报,大统领,有动静!”

渊盖甲正躺在软榻上想象龙锐军很快被自己搅得团团转,便听到门外传来声音。

他倒是镇定得很,问道:“何事?”

“辽西水军有动作了。”门外有人禀报道:“他们正向我军驶来。”

渊盖甲一怔,有些诧异。

以龙锐军现在的实力,主动出港求战,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他立时起身,走出舱,舱外几名部下立时躬身。

“大统领,从港口内出来许多船只。”一人道:“他们似乎想要夜袭!”

渊盖甲冷笑一声,直接带人登上了楼船的最高处,夜色之下,举目俯瞰过去,混黑的夜色之下,果然看到从宁化港内出来大批的船只。

北风如刀,船借风势,来得好快。

“唐国人果真是不知死活。”渊盖甲森然道:“传令下去,准备迎战。”

他根本不担心对方会带来多大威胁。

渤海水军列阵之后,已然形成了进可攻退可守的阵势。

敌军的船只太小,莫说交战,渤海水军的斗舰甚至只需要直接冲过去,便可以将敌船轻易撞沉。

而且渤海战船上的箭手众多,不但有射杀敌军的箭矢,而且每一名箭手都配备了数支箭簇裹着油包的火箭。

火箭齐发,亦可以轻易将敌船点燃。

渤海水军的将官们都是大声呼喝,各艘战船上传来急促却又有序的脚步声。

渤海水军训练多年,都算得上是训练有素,敌军来袭,并不慌乱,在将官的指挥下,都是迅速各就各位。

箭手们都是严阵以待,直待敌船靠近,先行以弓箭射击。

眼见得密密麻麻的敌船已经从港口出来,借着风势迅速过来,渊盖甲却是沉得住气,没有轻举妄动。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什么,抬起头,伸出一只手,张开手掌,凄冷的寒风吹在手掌上,渊盖甲身体猛然一震,回头看向身边诸人。

诸人见渊盖甲脸色颇有些难看,都是疑惑。

“传令下去,不可用火箭。”渊盖甲这时候意识到自己很可能犯了一个致命的漏洞。

这些天海上的风浪一直不小,对于长期在海上训练的渤海将士来说,风浪大并不算什么。

但渊盖甲却猛然想到,现在刮的是北风。

按理来说,即使是北风,敌船顺风而来,渤海军处于逆风,在绝对的实力之下,渤海军也不足为据。

可是他这时候终于想到了大火。

敌船正向这边冲过来,如果以火箭攻击,让敌船都烧起来,那么等敌船靠近过来,岂不是无数火团撞到自己的船队中。

手下的部将显然也醒悟过来。

立时便有人赶紧向各船发下军令,绝不可射出火箭点燃对方的船只。

渊盖甲庆幸自己及时反应过来,心下也是懊恼。

渤海水军上下实在是太过自信,被自己所占据的绝对优势冲昏了头脑,竟然差点犯下致命的错误。

“大统领,不对劲!”有眼尖的部下抬手指过去:“你看他们的船只,异常轻巧,似乎是轻舟,连渔船都算不上。我们之前看到港口内的船只似乎不是这个样子。”

“船上似乎没人!”

“不错,好像这些船只真的是借风而来。”有人吃惊道:“船上没有人操控……!”

渊盖甲死死盯住越来越近的敌船,这时候却也依稀看到,遍布在海上正迅速而来的船只,真的轻灵小巧,那根本不是自己之前看到的辽西水军船只,这些船只都是极小型的轻舟,常理来说,这种小舟也只能在池塘湖泊之中存在,根本不可能放到海里使用。

一个普通的海浪,就足以将这种轻舟轻易打翻。

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头瞬间蔓延到全身。

也几乎就在这时候,却见到敌船的后方猛然出现一道光亮,却是一支火箭射出来。

那支火箭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迅速坠落,很快就落到了一只轻舟上。

那条轻舟上确实无人,却不知装载了什么,火箭落下之后,“轰”的一声,瞬间燃起一团大火,只是片刻间,大火便迅速在轻舟之上蔓延,整条轻舟变成了一团熊熊烈火。

火借风势,轻舟不但依然向渤海船队冲过来,而且火势也是越来越大。

第1705章 狼群

渊盖甲计划对辽西水师发动火攻,可还没有下手,反倒是对方先用起了这一招。

这时候他当然已经明白,敌军是早就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这些轻舟明显是近些日子准备,也许是临时征用收集起来,也许是加紧抢着打造出来,毕竟这种小型轻舟,打造技术十分简单,而且耗费的时间也很少,短时间内确实可以打造出不少出来。

密密麻麻的轻舟至少也有六七十条,甚至更多。

当第一条轻舟被点燃烈火之后,后方更多的火箭射出,将几十条轻舟一一点燃。

渤海官兵面前便是一片火海,更要命的是那些着火的轻舟借风而来。

毫无疑问,每一条轻舟上都是放置了易燃物,很可能就是干草桐油之类。

渤海军的船队部署十分的紧凑,渤海战船虽然有不少舱面上覆盖有防火的生牛皮,可是船体两侧根本不可能都装备护甲,特别是艨艟和走舸这类机动性比较强的战船,为了提升速度,就会牺牲护甲,如果被敌方火船靠近甚至撞击,很可能就会被大火引燃。

“各队散开。”渊盖甲心下吃惊,却不慌乱,立刻传令:“不要让敌船靠近,两翼展开,所有战船立刻分散开,走舸上前阻拦,为船队争取时间。”

渤海军其实并不担心敌军会趁机杀过来,如果近战搏杀,渤海战船依然拥有着绝对的优势。

现在要应付的是这些火船。

渤海船队阵型太过严密,各船之间的距离很近,虽然这种阵型用以迎敌宛若一只铁拳,但是面对火船的攻击,却存在着极大的凶险,但凡有几条船被烧起来,很可能火势就会借着北风迅速在船队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眼下只能将船队展开,特别是两翼必须迅速与中军拉开距离,如此中路船队才能展开。

只有如此,战船之间有了缝隙通道,这才能让火船之间从渤海船队之间通过,不至于因为堵塞通道,让敌军火船队直接与渤海战船相撞。

但一支如此庞大的船队说散便散,那实在不是容易的事情。

两翼如果不能向外展开,中路船队就根本没有多少空间隔开距离,而且这种情势下,根本无法调头。

好在这支渤海水军确实训练有素,渊盖甲下令之后,虽然是在夜间,但还是有传令兵在楼船最高处用火把向其他船只下达命令。

楼船四层,传令兵又在最高处的桅杆上,打出的火语倒也是能够传出去。

之前为了明日对港口发起火攻,本来处于左右两翼作为指挥的两艘楼船被调动之后靠近中路,此时却只能重新撤回两翼,带领底下的船只向东西两面撤走。

渤海船队在调整阵型之际,几十条火势熊熊的轻舟已经与渤海军最前方的斗舰近在咫尺。

好在渤海走舸船也迅速做出了反应。

渤海将士知道这些轻舟如果用来作战确实是不堪一击,但此刻带着烈火的小舟却是极其恐怖的武器,一旦撞击到斗舰,很容易就会将火势蔓延到斗舰之上。

且不说斗舰的成本十分昂贵,折损一艘都是不小的损失,最要紧的是尚未与敌军交手,如果被敌军火船折损了本方主力战船,对士气的打击自然是不小。

走舸船十分灵巧,通常一艘走舸船配备有二十二名水兵,八名水手控制船只的方向和速度,余下十四名则是战斗人员,可是一旦真的与敌船短兵相接,配备有兵器的八名水手也同样会参与战斗。

当火船靠近过来之际,二十多条走舸船迅速出击,横向将侧舷面对火船,船上的水兵俱都紧握长枪,以枪尖去抵住火船的继续推进。

其实走舸船上的水兵们都清楚,用这种方法阻挡火船实在是迫不得已,如果不是为了为主力战船争取时间,那是万万不能与火船针锋相对。

渤海军利用走舸船来争取时间,仓促之下散开阵型,虽然并不是太过慌乱,但毕竟是与火船抢时间,船队到处都是呼叫声。

走舸船是突击性的战船,讲究的是轻巧灵便,所以船上除了用来搏杀的兵器,其他的东西那是越少越好。

此刻水兵们只能用船上配备的长枪去阻挡火船,这倒也确实让火船无法继续向前推进,但火船的数量太多,而且许多船只已经被烧毁的残破不堪,根本没有下枪的地方。

很快,便有数艘走舸船被火船撞上。

辽西水军显然是对火船用了心思,火船周身都是泼洒了桐油,撞上走舸船之后,怒窜的火焰立时便开始燃烧着走舸船身,水兵们想要推开火船,却发现根本无法做到。

有些水兵的长枪在抵挡火船之时,很快枪杆反倒被火焰燃烧,水兵不得不弃枪。

渤海水军虽然多年来训练在海上的搏杀之术,船队也训练阵型的变化,但并无经过真正的实战。

虽然许多人都知道海上有机会使出火攻确有奇效,为此渤海水军甚至准备了不少箭簇裹着油布的火箭,但是如今真正面对敌军的火攻,一开始还算镇定,但随着无数火船全都挤过来,水军将士望着海面上的一片火海,心中都是骇然。

从渊盖甲到最底下的一名水手,都没想到庞大的渤海船队竟然会被辽西水军使出的这种手段弄得狼狈不堪。

大型战船在海上固然威力十足,但也因为船体太大,操作起来十分缓慢,一时间要将船队阵型完全展开,却绝非易事。

几乎所有的走舸快船都冲过去为主力战船争取时间,拼命阻挡火船。

二十多艘走舸船虽然处于险境之中,甚至有数艘已经被烈火燃着,但也确实为后方的船队争取了时间。

而且敌军的火船虽然极有威胁,但毕竟轻舟极小,许多轻舟在烈火的熊熊燃烧下,还已经开始沉入水下。

走舸船的将士们自然也是看在眼里,知道只要竭力阻拦,敌方火船便可以自行沉没,是以阻拦的决心也都是十分坚决,那几艘被烧起来的走舸船,也有水兵迅速从海中取水,用水灭火。

渊盖甲站在楼船舱顶,远远望见两翼的船队已经渐渐散开,中军的船只也都开始向左右两边拉开距离,整个船队的阵型已经不似先前那般拥挤,微微宽心。

被火船弄得如此狼狈,渊盖甲心中着实有些恼火。

北边本来是一片火海,但因为许多轻舟自己就被烈火烧毁,开始沉没,所以那片火海的火势也就越来越弱,渊盖甲和麾下的将士们都是松了口气,都寻思着辽西水军带来的威胁也就仅仅于此。

使出这一招之后,辽西水军恐怕也拿不出别的招数了。

也就在这时,猛听得桅杆之上传来惊呼声,又连续听到有声音叫道:“有船来了,南边……南边有船来了!”

渊盖甲本来刚松口气,听得叫喊,心下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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