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黑色衣裳,头上戴着一顶帷帽,帽子的边沿垂下纱布,遮住了他的脸,是常见的江湖中刺客的打扮。
“大将军,快走!”
一些军士拦在前面,挡住那人的路,但他们估计拦不住多久,于是一边和那人交手,一边回头朝着易大将军喊。
易大将军毫不迟疑,猛挥一鞭,勒转马头就往前狂奔。
跑出一段,他听到身后马蹄声响,越来越近。回头一看,只见那人跑在最前,军士们跟在后面追赶。
“驾、驾、驾!”
易大将军连连挥鞭,只望马儿跑得再快一点,可是身后的马蹄声还是逐渐接近,他不时地回头看,那人像一个索命的厉鬼,向着他扑过来。
剑斜刺过来,他抽出手中的刀挡去。
两匹马并行往前奔,马上的两人一个拿刀,一个拿剑,刀剑紧贴在一起,易大将军咬牙往外推,但那人的力气太大,他根本推不开,锋利的剑刃反而慢慢地向他的胸口逼近。
“大将军,大将军!”后面军士的叫声此起彼伏。
易大将军终于力竭,再也无力挡住剑锋,剑刃刺入他的胸口,血花飞溅,他落下马来。
待众军士赶上前来,那人早已跑远,只有易大将军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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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里,裴言骑着骏马,心如归箭,向着平阳县的方向疾驰。
大哥,我就回来了。
要害你的人我已经杀死,有我在,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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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太爷,地图画成了。”
平阳县县衙里,随着最后一幅地图完成,两个人满面兴奋,对着谢亦云道。
这两人是负责给官府画舆图的,谢亦云给云夫人的那幅图,就是让他们两人画的。
古代和现代的地图画法有所不同,但谢亦云的系统里面有一幅原图,只要照搬下来就行,只是她从没学过画图,没这个本事把系统里的地图复原出来。
于是她先画出草图,再解释给这两个人听,让他们把图完善。
这次要画徐州边界县城的地图,她理所当然地把任务交给了两人。
有了前面画平阳县地图的基础,两人对新的画法已经掌握,谢亦云和他们沟通起来也十分顺利,所以只有八九天时间,九幅地图就全部画好了。
“我看看。”
九幅地图摆在桌面上,叠在一起,刚刚画成的那幅地图在最上面。
谢亦云一张张地拿起观看,文先生也凑上来。
“好图、好图。”文先生赞叹。
地图上,山川、河流、道路、城镇,甚至每一片森林和田野都被精确地标注出来,即使是最细微的地方,如地形的细小差异、植被的分布等等,也都被准确展示出来。
而且这地图也不知是怎么画的,给他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和他以前见过的地图截然不同。
若是带兵的将领们看到这些图,恐怕会如获至宝。
“县太爷真真大才。”文先生十分佩服。
这九幅地图是他眼看着两个舆官在谢知县的指导之下一步步完成的。且不说到底是不是谢知县施展神眼看到九个县城的地形,只说这种画地图的方法,就是一种十分新颖且宝贵的方法。
“过奖、过奖。”谢亦云对着文先生满含敬佩的眼光,觉得有点惭愧,这可不是她创出来的方法,“图是两位先生画出来的,我可不敢居功。”
她已经请这两人到学堂任教,教给学生画地图的方法,所以这时她称呼两人为先生。
“县太爷可不能这么说,画图的方法都是您教的。”两人惶恐道。
“我只是稍稍指点了几下,功劳是你们的。”
“没有县太爷的指点,我们画不出这图来,是县太爷的功劳。”
三人推让了几回,最后谢亦云笑起来:“我们都有功劳。”她一挥臂,豪气干云,“日后我们同心协力,把全国的地图都画出来。”
两人心情激荡,应道:“好!”
文先生看着三人,苦恼地挠了挠脑袋。
怎么办?
他本来只打算在这里呆一年,可是谢知县这儿这么多他从没见识过的学问,他舍不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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澧州,谢家人聚集在一起,共商大计。
第72章
澧州, 谢家府宅内,一间房子里,谢家两辈人都聚集在一起。
上一辈的有谢家三兄弟, 下一辈的是他们的五个儿子。
谢家大老爷和二老爷各有三个儿子,三老爷只有一个儿子,就是谢亦云。
谢家大老爷的三个儿子在兄弟里的排行分别是一、三、五, 二老爷的是二、四、六。谢家大郎在外为官, 七郎在平阳县, 此时在场的是二到六郎。
前面到平阳县去的谢亦松和谢亦风, 都是二老爷的儿子。此时众人都注视着他们两个, 听他们述说在平阳县的经历。
主讲人是二郎谢亦松,四郎谢亦风在旁边时而补充几句。
先说一路过去, 听到百姓们对七弟的赞扬、感激, 说那条神奇的水泥路, 连通四个县城, 人们在平阳县拿取货物后经由这条路贩卖到外地,说徐州的百姓都称呼七弟为神仙县太爷……
众人都听得面露笑容, 二老爷摸着胡须点头:“七郎一向就是个好孩子, 又乖巧, 又有本事, 我早就说过他是几兄弟里最有出息的。”
谢亦风斜他爹一眼,七弟以前在兄弟里并不是很突出, 他也从没听他爹说过七弟以后在几兄弟里最有出息的话。
毕竟谢家大郎二十岁就中了进士,并且名次很靠前,是二甲第三名, 又有谢家这个深厚的背景,如今官授台州司马, 年纪轻轻就和三老爷平级,眼看着前途无量。
从前谢大郎就是他们家兄弟们的榜样,现在谢七郎异军突起,在他耀眼的成绩之下,谢大郎也显得有些黯然了。
大老爷笑眯眯道:“是啊,七郎是个好孩子。”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他们家有大郎和七郎这两个出色的孩子,互相帮衬,一定能让他们家更加繁荣昌盛。
特别是七郎,给了他巨大的惊喜,他一向自诩看人极准,可以前真没看出七郎是个有那样大本事的孩子。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以后不但他们家要倚靠七郎,就是整个谢家大家族,包括中州的谢家嫡枝在内,以后恐怕都要仰仗七郎,沾七郎的光。
他想起中州谢家送来的过分厚重的年节礼,以及谢家家主频繁的通信,和信中希望七郎以后领导谢家的暗示,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加深,郑重叮嘱几个小辈。
“七郎虽是你们中间最小的,却是你们中最有才华、最有潜力的,以后你们要全力协助他,切不可仗着自己比他大就轻视他。一定要记住,我们谢家是一个大家庭,只有大家齐心协力,才能让家族更加强大。”
几兄弟都点头称是。
三郎是除了大郎以外,几个兄弟里最稳重的,作为代表向长辈表态:“我们记住了,今后一定全力协助七弟,绝不敢轻视怠慢他。”
三老爷满脸自豪,催促两个侄子接着说:“后来呢?接着呢?”
二郎谢亦松接着说起在平阳县城门口看到的十二米高的城墙。
“十二米?”
二老爷失声问,众人都面面相觑。
他们都知道,平阳县在徐州的腹部,厉国兵根本不可能打到那儿去,谢亦云完全没必要修那么高的城墙。
此时,他们产生了和谢亦风当初见到城墙时一样的疑问。
七郎这到底是什么爱好?竟然喜欢修城墙玩。
“是,十二米,好高好高。”四郎谢亦风回道。
五郎满脸向往:“真想去看看那城墙。”
十二米高的城墙啊,比京城的城墙都要两米,看起来一定很壮观。
“我也想看。”六郎道。
等众人不再讨论城墙,二郎又接着说起在平阳县城内的见闻,随处可见的热闹、繁荣,说起平阳县的工厂,女子做工的比男子多,说起平阳县将要开设的学堂,百姓们踊跃报名……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个个脸上都是与有荣焉。
最后,谢亦松说起那场盛大的阅兵。
随着他的诉说,众人的面容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开始还发出“啊”的惊叫声,到得后来,他们像是被卡住了脖子,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有眼睛里都盛满了惊愕和凝重。
满场里除了谢亦松的述说,再无其它声音。
终于说完,谢亦松停下,屋子里静默片刻,三老爷忽地一拍桌子,猛然站起:“云儿说的没错,这样的皇帝、太子,就该反了他们。”
想到女儿差点摔下悬崖,又差点死在死士的刀剑之下,他胸口里像塞了一块石头,沉沉的闷闷的,胀得他心口发疼,眼睛里一瞬间充满了血丝。
“大哥、二哥,你们怎么说?”三老爷逼视着他的两个哥哥,“我肯定是和云儿共进退,同生死,你们要是怕了,我们一家三口从谢家出来,不连累你们。”
“哎,哎,怎么说话的?”
二老爷责备道,“性子怎么这么急?大哥还没出声呢,你就连出族的话都说出来了。我和大哥是那样胆小怕事的人吗?别人都欺到了头上,想害我们家人的性命,我们怎么还会畏畏缩缩,不敢反抗?”
“我和大哥都不是那样的人。”二老爷眼中闪着幽光,转头问他哥,“大哥,我说得对吧?”
他的心里火热,像有一块炭在烧。
三万精兵、宝刀、宝剑、强弓利弩!
就像他小侄子说的,若是再招两万兵,天下哪里去不得?
如今皇帝昏庸,朝局腐败,举事的、造反的到处都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吴朝已经走到了它的末日。
天子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谢家适逢其会,因为有七郎,他们的财力、武力都是其中的佼佼者,怎能把那至尊之位拱手让人?
天下一家亲,皇帝轮流做,他们谢家也该出一位皇帝了。
大老爷常年笑着的脸上此时没有一丝笑容,他沉声道:“三弟,你坐下,我们从长计议。”
三老爷对这个大哥一向都是敬佩和尊重的,刚刚激愤之下,说出的话带着火气,说完后心里就有点后悔,这时听大哥发话,他默不作声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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