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冬日清寒,难得……
冬日清寒,难得出门,杨宜君就和婢女们一起围炉。婢女们做针线,她读书,间或闲聊,也就是打发时间而已。
看了一会儿书,杨宜君便极目远眺休息一会儿。站在窗边看外头花木,她的院子里栽了不少冬天也不凋落的草木,此时还是郁郁葱葱的。不过也只能看一会儿,窗旁清冷的很,她穿的是家常的夹衣,里头絮的丝绵不算厚,抵挡不住寒意。
很快,她就回到了炉旁,细看晴雯她们做针线。晴雯的针线最精,眼下她正在绣一方帕子。别看这是小东西,正是因为是小东西,才越精细呢。像是衣裙之类,很多原本就有精致的纹样,是不必刺绣的,缝纫起来何等快。但这种帕子,香囊,细细地做,耗时耗力!
帕子是银红色的,上面绣的是蕙兰,白色的花朵、绿色的花萼、花叶,配着十分清雅。
再来是平儿了,她并未刺绣,而是在打结子。结子有方胜、梅花、金钱柳等好几种花样,颜色也多,眼下这些结子并不是急等着用,只不过生活中要用这种零碎东西的时候多,有空的时候她就会多做一些。
杨宜君多看了结子好几眼,主要是帮着配色。凡是女红相关,杨宜君都不太行,但她审美是不会错的,配色出来都很好看。或是端庄典雅,或是清秀可爱,或是艳丽秾华,比平儿她们这等做惯了女红的,竟还要强。
指点完结子的配色,杨宜君又看向了其他人。有人在做鞋,有人在缝衣,杨宜君都没有说什么。不过最后看到紫鹃,杨宜君却是凑了过去——紫鹃正在做花球,这也是杨宜君要的。
‘球’是很常见的玩具,男女都有玩的。女子在闺阁之中,更是为‘球’增添了很多不实用,但确实很好看的装饰...这样的球,因为装饰越来越繁复,反而妨碍拍、踢、掷之类的玩法,越来越接近一种装饰了。
紫鹃做的花球就是这样,做好之后只比女子拳头略大一些,表面是彩绸缎子的面,系着花结,有结子和绦子垂缀,还钉了一些珠子上去...此时花球其实已经做的差不多了,紫鹃正钉珠子呢!
花球表面是六片‘碎布’拼成的,每一片布上都有图案。有的是刺绣的,有的是钉小米珠缉成的。现在紫鹃就在用碧绿的小玉珠,一颗一颗钉上,成为一个花叶托起的‘福’字。
“好看,真是好看!这个做成了,能挂在帐子上。”杨宜君连连赞叹。看得出来,紫鹃为这个费了不少心思。
想了想,杨宜君道:“只不过,这样的花球恐怕不堪把玩,我倒是有个法子,做出来的花球好看又不妨碍玩儿...你们看看能不能行。”
说着,杨宜君去平儿她们的针线笸箩里找出了需要的用具——索性大家都在做针线,想要找齐所需很容易。
杨宜君从袖中拿出自己的香囊,从中取出几粒香丸。用纸包了,团成一个小团,然后就以木棉捻成的白线不断在小团上缠来缠去,不一会儿,小团越来越大,越来越圆润,大家也看出一点儿意思了。
“这是素胚,接下来再看!”杨宜君说着找了好几枚针做‘定位针’...是的,她最近发现了一个纪录片,是讲一个叫‘日本’的国家的,说了挺多那个国家的传统手艺,其中就有这种‘手鞠’。
其实纪录片里的东西虽然真实,却也不太可能全程事无巨细地说明——其实哪怕全程都录了下来,没有人指导,也很难学好。学手艺真要是那么容易,世上也就不需要‘老师’了。
杨宜君也不是学会做‘手鞠’球了,只是知道是怎么回事罢了。所以她现在使用定位针,绕的也是入门级的图案,出来的样子更是不甚精致。但这其实也不重要,因为紫鹃她们都是心灵手巧的,看杨宜君这样做,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种手工活儿,不说一通百通,至少还是有共通之处的。她们都是女红上的好手,理解了原理之后自然会自己琢磨,慢慢有些样子——一时半会儿看不出长进,等再过些日子,也能拿出还不错的作品。
当然...这也和手鞠球的制作相对简单有关,纪录片里的老师自己也说了,自己自学了一两个月,就能做出外行人眼里不错的作品了。只不过,想要最顶尖的那种作品,就难了,不只是要花时间,还得有灵性才行。
“娘子怎得用木棉线?丝线不是更好...这里头难道有什么门道?”晴雯是女红好手,立刻意识到了杨宜君用的线不同。
这甚至不可能是为了节约...西南之地木棉算是比较多的,普通人家也会收集木棉絮被子、絮夹衣,只是木棉没什么人种,都是从野外采集的。这种情况下,最大的成本就是人工。所以,木棉线确实比较便宜,可杨宜君哪里需要节省这一点儿?
之所以她们这些婢女们的笸箩里会有木棉线,还是因为木棉线在纳鞋子等方面有丝线不能替代的素质。
“确实有些门道呢,用木棉线,这彩球更好拍着玩儿。”其实就是木棉线的弹力更好。
但缠到外面时,杨宜君还是换了丝线,丝线莹润光洁,各种颜色都有,缠出来更漂亮...纪录片里缠手鞠球,可以里外都用木棉线、棉线,那是因为那个时候纺织业、染色业足够厉害!那些木棉线、棉线可以很匀净,染色更不必说。
古代染色成本高,染色之后的布可以比没染色的贵几倍,具体贵多少要看是什么颜色。所以,价值高的丝线才有被染成各种颜色的机会。眼下这些木棉线甚至多是素色,都没什么颜色可挑的。
新得了一个消磨时间的活儿,婢女们兴致都很高,学明白了一点儿之后都纷纷上手。杨宜君也看得有趣,让平儿去支取了大量的线供她们使用——平日里她这里的种种用度,都有管事来送,连胭脂水粉、针头线脑这些小玩意儿都是有的。
不过,要是这么多人做手鞠球的话,用的线就多了,平常缝缝补补的量肯定是不够的。
只是其他人有事做了,杨宜君依旧因为冬日无聊而无所事事。除了读书之外,竟只剩下发呆、说闲话了。
见杨宜君无聊,性情活泼的晴雯就建议道:“娘子可以出门走走啊。”
杨宜君一只手支着下巴,看着窗外,连视线都没有挪:“出门也没什么趣味,冬日里,外头怕是还没院子里好看...市面上更无趣,遵义还是太小了,大街都只那么几条,看过几回之后就没得新鲜了......”
杨宜君说的都是真的,晴雯也无话可说,想了一会儿之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娘子还可以去骑马打猎...这冬猎与秋猎不同,但也有不同的趣味呢!”
杨宜君想了想,倒也觉得这是个玩法。当下又没有别的游戏,便真的琢磨起出去打猎的事了——出门打猎,还是冬天,自然不是一拍脑门就能的,她心里盘算了一回,又和几个婢女商量起要准备些什么。
平儿最仔细,每一样都替杨宜君想到,说的最多。
杨宜君一边听,一边自己也说,说着说着,兴致越来越高,原本只不过是无可奈何的游戏,竟变得真有些迫不及待了。
定好要准备什么之后,杨宜君的小院就热闹了起来。平儿她们进进出出的,不只是做物质上的安排,还有人事呢——杨宜君出门打猎,总要有一些人陪同,一同打猎,并保护杨宜君的家丁,还有做杂事的马奴等等。
这番动静并不很大,杨宜君到底只是个小娘子,排场总是有限的。但在杨宅之内,只要有心,也不可能完全注意不到。
赵祖光就注意到这事了,与高溶提了一回:“到底是西南边陲的小娘子,十七娘与中原贵女实在大不相同...中原其实也有巾帼不让须眉,那些将门之女,弓马娴熟,能动刀杖的都有呢!”
主要是当今天下还不是太平年月,尚武风气很浓厚,将门自然不忌讳让家里的女儿也学点儿‘家传手艺’...真的做最坏的打算,战争中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了,这样能上马拉弓、下马砍人的小娘子,活下来的可能还大些呢!
从这个角度说,这门‘家传手艺’很实用。
“但她们也没有这般‘理直气壮’...十七娘这般,倒是有些旧唐武周时的气韵。”赵祖光这话也不是随便说的。中原那边,女子厉害的有,可在社会的大风气下,她们那样多少有些‘不合群’了。所以除了极少数女子,其他人都不会刻意表现这一面。
像杨宜君这样,自己起兴了,一个人就要出去打猎,还让整个家里都为这件事大张旗鼓准备,这真是极少见的。
高溶没有回应赵祖光,他正低头看书。赵祖光有些意外,走近了一些道:“这是前日从十七娘那儿拿来的书?怎得还没看完么?”
高溶现在是借书-还书-借书-再还书,无线循环,隔几日总能去杨宜君那里一趟。
走近了之后,赵祖光看到了书的封皮,上写着《长安十二时辰》,书名有些古怪,是从没听说过的书——不过,之前去杨宜君那里喝豆粥那一回,他似乎在杨宜君的书案上见到过这本书。
想到此处,赵祖光有些好奇了:“此书从未听过,也不知是何人所书...德盛你这般上心,想来也不是寻常......”
高溶听他总是在耳边‘唠叨’,也看不下去了,索性合上书册,看了他一眼:“何人所作?...播州杨宜君。”
“?”一开始,赵祖光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这是在说杨宜君写了这本书,惊诧异常:“竟是十七娘......”
这下还高溶奇怪了:“这有什么,你不是知道么,十七娘前些日子还写了一部《正义杂说》,在蜀中印了出来,正经发卖了...如今闺阁之中,自己写一两本笔记、集子,也不算什么。”
此时的读书人,自己写个笔记,攒个文集,着实常见!只不过不是每个人都能大张旗鼓地印刷、出书。大部分也就是本人有点儿名气的话,会有人来借阅。如果写的好,就会自发抄书,这样的。
“是啊,十七娘她还印了一部《正义杂说》...”赵祖光不得不承认,虽然杨宜君和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但他心里对女子的‘轻视’依旧在她身上发挥了作用。杨宜君写了一本书,还印刷了出来,这件事在他有意无意忽视中,已经被遗忘了。
赵祖光摇了摇头,随口道:“这《长安十二时辰》,名字古怪的很,是什么书?记旧唐长安之事的书么...这可怪了,十七娘又没去过长安。”
“大抵也可如此说罢。”高溶沉吟了一声,道:“是旧唐事,不过不是什么笔记,而是与传奇、话本极像。”
杨宜君版的《长安十二时辰》,字数在后世其实不多,但在此时也不少了。又因为此时软笔字,日常字的大小就那么大,竖排写作又注定比较费纸张,所以这《长安十二时辰》共有三册。
高溶干脆将第一册 扔给了赵祖光:“你读过就知道了。”
左右没什么事,赵祖光接过书也就读了起来。一开始只是抱着消遣,以及对杨宜君的好奇读的,毕竟按照高溶的说法,这书更像是传奇、话本之流么...然而,随着读进去,他是越读越深入,越深入越欲罢不能。
怎么说呢,正如高溶所说,这书就是传奇、话本的路数,最多就是一本太过出色的传奇、话本。里面的人物有血有肉,里面的情节一环套一环,总能钩住人不断往下看,这可比市面上最好的传奇、话本都要好!
以前赵祖光也看过传奇、话本,都没有这样被吸引住的感觉。
但真正让赵祖光另眼相待的其实不是这本书的‘趣味’,如果只是趣味,那充其量就是一部过于优秀的话本。这样的东西算得了什么呢?一个写话本的人,写的再好,在他这样的人看来,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属于博人一笑的伶人之流了。
关键是,这书的内涵与气魄......
高溶问赵祖光:“你想到了什么?”
赵祖光放下书,叹了口气:“盛世危言...是盛世危言啊...天宝年间的上元佳节,一日十二时辰内,繁华至于此,危急也至于此。读得此书,哪怕不知旧唐史的,也能知道‘安史之乱’不是疾风骤雨一般,倏忽而至。”
“此前,该已经酝酿许多年了。”
旧唐诗人常见怀念天宝年间好日子的,仿佛大唐盛世是在一日之间崩溃的,繁华与衰败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发生了转变。但事实并非如此,那样庞大而光辉的帝国,要使其崩溃,根本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其实,帝国最鼎盛的时候,已经是隐忧不可逆转的岁月了。
杨宜君版的《长安十二时辰》和原本的电视剧剧情有很多相似之处,但这已经是杨宜君的作品了——里面的人物思想、事件内核,全都注入了杨宜君对旧唐之事的思考。作为旧唐灭亡后,生在天下混战时代的人,她其实一直都有想相关问题,《长安十二时辰》也可以说是她这些想法的一个总结。
杨宜君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些想法戳中了几分要害...她自己当然认可自己的想法,但她并非自大狂,不会觉得自己的‘想法’可以由自己来评价和判定。不过,这本来也就是她的‘游戏之作’,抒发自己的想法而已,到底正确不正确,正确了多少,她并没有执念去探知。
然而杨宜君自己不能判定,赵祖光和高溶却能!他们是生活在权力中心的人,从小学的最多的也是史书旧事(相比起诗书礼易等经典来说)。至于从旧唐的兴亡中汲取‘营养’,更是应有之义。
他们一眼看出了杨宜君那些想法的精准,有些东西他们原本也没有想到,或者没有想那么深。但现在杨宜君写出来了,他们还是能感觉到的。
“这不是一个长在闺中的小娘子该有的头脑与心胸。”赵祖光意味深长地对高溶说道。
这里的重点并不是杨宜君确实长在闺中,是个‘例外’,而是赵祖光在提示高溶。
杨宜君能如此,在赵祖光看来就是天分惊人、生而知之!所以她困在闺阁,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也能以她天才的敏锐,洞悉一个王朝的兴亡得失。而且,她洞悉到的并不是空洞的道德文章,而是能被感性认知到的那种。
这种人,若是为己所用,能带来的利益是不可计数的...这一瞬间,赵祖光几乎吕不韦上身!
他这是在暗示高溶,要他想办法带杨宜君走!
在此之前,赵祖光还没有这个想法...他们现在正在重要关头,根本不能分心!高溶的一点儿儿女情长,看起来也只能靠后——今后若是有余力、有念想,倒是可以派人来播州找杨宜君。至于那个时候杨宜君有没有嫁人,暂时不用去考虑。
就算嫁人了又如何呢?或许会让事情不那么完美,可也就是不那么完美而已。
但现在,他的想法变了,这次就带杨宜君走!这不只是能让高溶未来少点儿遗憾,全了他罕有的儿女情长。更重要的是,杨宜君本人是很有价值的...就赵祖光看来,他们此行找了一些帮手,这些帮手除去家族、势力能给高溶带来帮助,只看本人的话,能比杨宜君更有价值的,也只有邹士先一个了。
这也不是今天看了《长安十二时辰》才有的,应该说这是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在此之前,他已经知道杨宜君是个多与众不同的小娘子了,又见过她是如何压倒众人,这本《长安十二时辰》,更像是让他生出这想法的最后一颗砝码。
对于赵祖光口中的带走杨宜君,高溶并没有立刻说什么,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书案后。他在想什么,赵祖光无从得知。
过了一会儿,赵祖光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大有问题了——要怎么带走杨宜君呢?杨宜君显然没有理由跟他们走,哪怕告知杨宜君他们的真实身份,也是没用的。让一个父母兄弟俱在,家族庞大、生活富足、美貌聪慧的小娘子,跟人去造反,去发动宫廷政变?
成了固然会有收益,可她既不是需要孤注一掷的人,也很难说有改天换地的志向罢——在赵祖光看来,杨宜君到底是个女子。一个女子或许会有雄心,或许不想要困在闺阁,但终究有限。
‘自愿’看起来是不可能的了,那就只能强行带走了。
然而事情不能这样,且不说这样做能不能成,就算成功了,杨宜君恐怕也不能为己所用。之前他们为什么要说服邹士先,让他心甘情愿投效,而不是强行带走这个只有两个童子在身边的老人?
只有心甘情愿,才能全心全意效力啊!不然,反而是埋在身边的一根刺,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扎到自己。
更深一些想,哪怕真能先带走人,再慢慢折服她,高溶就能动手吗?赵祖光不确定。
如果不是对杨宜君,赵祖光不会有怀疑,高溶是能毫不犹豫动手的。但面对杨宜君,高溶真能违背她的意愿吗?
这注定是个谜了...赵祖光想不到答案,也不敢去问高溶。
就在两人都不说话,气氛渐渐冷凝下来时。外头传来了一阵快速走动的声音,赵祖光回过头去,是他的心腹小厮,手中拿了一沓信件,道:“郎君,是洛阳那边传来的信,信使再三加急送来。”
他们传信的渠道一直在超负荷运转,就算是普通的情报,相对于此时一般的信息传递也是加急了。若是他们内部在说‘加急’,那意义可不一般——赵祖光和高溶对视一眼,想到了最近洛阳的风声鹤唳,还没打开信,已经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了。
第47章 要出去打猎做耍……
要出去打猎做耍,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杨宜君不止是让身边的人做准备,还要禀告父母。而对于她要出去玩儿,杨段与周氏倒是没说什么,只嘱咐她出门在外小心一些,又叫她身边跟随的人警醒一些,也就是了。
不是杨段和周氏太不上心,这一来呢,是播州风气开放,子弟们冬天里呆不住,想要出门打个猎,这算什么事?换成是女子,少见一些,可在武德充沛的杨氏,似乎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再者,杨宜君是什么人?自小就与一般女郎不同。这么些年下来,杨段和周氏早就接受自己有个不太一样的女儿了。而一旦接受了这些,杨宜君再如何,于他们而言也就是那么回事儿了。
于是,第二日,家中不少人就为了这事忙碌起来了——杨宜君并不是简单地打猎,她选择的冬猎地点,是离遵义城稍微有些远的‘下马庄’,这个庄子紧邻着几座大山。而这些大山相当微妙,既不是无人涉足过的高山密林,又不是周遭百姓进出自如的小山小林,非常适合杨宜君这样想要远离猎场打猎,但又担心危险的玩乐之人。
‘下马庄’不是杨宜君家的庄子,而是属于她伯父播州侯杨界的产业。不过‘下马庄’本身不算大,也没有值得一说的产出,加上所处位置不值得说道,‘下马庄’与侯府的联系,也就是年前往侯府送今年的各种产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