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鱼几乎是欢快地小跑过来,不用说话,满脸都是欣喜。
平日里裴深早上出门和她是见不到面的。毕竟他有时夜里就离去,有时天不亮就不在府里。
这件事还只有余鱼知道。裴深叮咛过她,关于他在不在府中的时间,不可以告诉旁人。
余鱼知道,这是裴深的秘密,是整个楚国公府都不知道的秘密。她也牢牢保守着。
“你要出门了吗?”余鱼小声问。
“嗯,跟个姑娘去别人府上拜会。”
余鱼情绪可见地低落下来了。
她抿了抿嘴。
“哦……”
“我也要出门了,夫人让我跟着去徐府。”
裴深忍着笑,跟着小丫头的脚后,慢悠悠说:“嗯,好事儿,徐老夫人是个喜欢漂亮小丫头的,你去了,她定然喜欢你。”
“那她肯定也喜欢你,”余鱼说道,“你长得漂亮。”
裴深脚步一顿,一脸无奈。
“小丫头,我是男子,用漂亮形容我,当真合适吗?”
余鱼还不服:“如何不合适?”
在她看来,裴深最合适不过了。
“漂亮是用来形容你的,你要形容我,夸我一句俊我都能接受。”
就着一个漂亮的问题,两个人一路走一路争论,走着走着,都到了侧门。
侧门旁边有一个院子,是专门放置府上马车的,每日里主子们出门,都是从这里套了马车出行。
而不远处,是马厩。
儿郎们出行,都是骑着马。
余鱼跟着裴深走着,见马厩前面还有两个少年。
年纪都不大,身着锦衣,各自手持马鞭在打闹,一看见裴深,立刻收敛了,恭恭敬敬躬身。
“兄长。”
“兄长。”
然后犹豫了下,对着余鱼也拱了拱手。
“丁姑娘。”
余鱼反应过来,这两个少年,该是府上的公子。只她一直都没有见过。
“个高的是裴江,小一些的是裴治。”裴深低声给余鱼介绍,“是三弟和四弟。”
余鱼在称谓上卡了卡,然后微微欠了欠身:“三公子,四公子。”
两位少年都不敢受礼,连忙避开了。
“不可不可,姑娘客气了。”
这以后是长嫂,哪有嫂嫂给叔叔行礼的。
更何况,两个少年看了一眼裴深,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别说本性如何,起码有裴深在,在余鱼的面前,就是比猫还要乖顺。
见自己家里的弟弟在,裴深也不能和小丫头继续聊天,指了指前面:“马车停在那儿,你过去,我和他们骑马。”
余鱼有些困惑。
“你们是一道的吗?”
她倒是不知道,裴深不是说要陪一个姑娘出去拜会吗?怎么还要跟自己的弟弟一同?
难道他们都认识?
裴深这才想起他刚刚随口戏说,轻笑着。
“是啊,可不是陪你这个姑娘,去徐府。”
“难怪兄长会去徐府,原来是为了陪丁姑娘,”年纪小点的裴治立刻说道,“姑娘怕是不知,我家兄长以往是很少去别人府上拜会,旁人请都请不去呢。”
又被他给哄了。
当着两个公子的面,余鱼还真不好说什么,只垂眸说了句:“我过去了。”
一位夫人三位姑娘同行,府里开了两辆马车,一辆是夫人用的,一辆是给姑娘们用的。
余鱼路上耽误了,等她过去时,前头二姑娘和三姑娘都站在一辆马车跟前,她刚过去呢,嬷嬷过来叫住她。
“丁姑娘,夫人说了,怕你们人多挤不开,让姑娘去和夫人同坐。”
和夫人同坐?
余鱼犹豫着,只有二姑娘和三姑娘,其实倒不如和她们一起,也好说说话。和夫人同在一处的话,多少有些拘谨。
但是夫人都这么说了,余鱼没法拒绝,只好跟着嬷嬷去了夫人的马车。
夫人叫了她来,却是在路上仔细叮咛了一些徐府的事。
老夫人,徐尚书,还有徐府的几个子女。
“徐姑娘是个好的,你可与她说话。徐府的公子你见不到,我也不费口舌,只记住,旁人若是说了些什么不中听的话,别当面生气,闹得不好看。”
这番叮嘱是有用的。
抵达徐府,余鱼跟着国公夫人下了马车,一路都跟在夫人身侧,遇上什么人,笑着问候就是了。
“老夫人,我来给您问安了,老夫人身子可好?”
国公夫人牵着余鱼进了正堂,堂中几乎都是女眷,或坐或站,热热闹闹地,还有些在嗑瓜子的,闲聊的,都是在给主位坐着的白发老夫人解闷的。
国公夫人笑吟吟地问了好,然后又说:“我带了我家的姑娘们来看看您,家里不成器的小子们也来了,待会儿给老夫人来问好。”
“你身边的这个姑娘我瞧着有些眼生?”花白头发的老夫人仔细打量了余鱼一番,然后慢悠悠问,“你何时得了这么一个漂亮女儿,我怎么不知?”
国公夫人轻轻推了推余鱼。
余鱼已经了然,上前躬身行礼。
“丁柔给老夫人问好。”
一说丁柔,坐着的老夫人,满屋子的女眷,纷纷抬头看了过来。
那视线,几乎是让人窒息的锐利打量。
“原来,这就是丁姑娘?”老夫人打量了片刻,笑着说,“的确是个好孩子。”
“是个好孩子,懂事又乖巧,招人疼。”国公夫人说道,“她平日里不出门,就写写画画的,我想着老夫人喜欢文气的孩子,索性让她来陪老夫人说说话。”
“你有心了,”老夫人招了招手,笑呵呵地,“孩子,来过来。”
余鱼依从老夫人的意思上前几步,老夫人左右看着她,越看越新奇:“长得可真好,可惜了,让满之早早定下了。是我徐家无缘了。”
“初次见的,我老婆子没有什么好东西,给孩子一个手串儿拿着玩吧。”
老夫人手上套着的黄金翡翠手串,直接褪了下来,给了余鱼。
长者赐不可赐。余鱼没有拒绝的道理,只能接下了。
“好姑娘,我们说话,你们小孩儿不爱听。去找几个小姑娘聊吧。”
老夫人左右环视了一圈。
“刚刚我怎么听谁说,这孩子和马府的三娘子关系不错?”
“三娘子呢?”
“在呢。”
角落里,马府三娘子起身,笑吟吟地迎了上来。
“丁姑娘,又见面了。”
当着外人的面,余鱼还记得夫人说的那句话,不要当面生气。
她忍着和马三娘子一起出了门。
刚出了门,她就疾步走开。
“丁姑娘,我是真心来给你道歉的!”
马三娘子跟了上来,见余鱼不搭理她,急了,连声说:“你等等我,我为了表示歉意,我给你带了一个消息!”
余鱼本不想听,但是马三娘子直接跑上来,一把拽住了她的袖子。
“是文贤公主!”
“我听我表姐说了,文贤公主要招你入宫去说话!”
第36章 看不见别的人,别烦他……
招她入宫?
余鱼难得在眉心皱起一丝波澜。
宫廷对于寻常百姓来说,无异于是世间另一个彼端,该是毫无牵连,只该被仰望的。
起码余鱼过去十四年中,宫这个字,她以及过去所有认识的人,都不曾说过。
在马三娘子说这句话时,余鱼第一反应却是,原来她现在生活的地方,真的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个光景。
见她停下脚步没有走,马三娘子压低了声音。
“丁姑娘,我知道我那天所作所为惹恼了你。可我不过是一个臣女,公主的意思,我岂敢不从?”
“你只需要知道,我本与你没有任何过节,有过的矛盾,该补救的,我也会补救。今日告诉丁姑娘这个消息,我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余鱼还真无所谓马三娘子的所作所为。正如国公夫人所说,马三娘子与她而言,不过是一个没有太多交集,随时可能根据情况而转变态度的人。
对她示好也好,诬陷也好,现在对她来说都不会让她心情有所变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