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太医!”贺雁南眉头猛地蹙紧,上前扶住他。
“咳咳咳!先不……忙。”燕帝握紧他的手腕,又呕出几滩血来,还有些黑色的内脏碎片。
“南……南儿。”燕帝握住贺雁南的手,然后艰难地动脚踢了一下,踢出一个木盒子,木盒子顺着台阶滚落下去,最后静静地躺在大殿之上。
“父皇?”
“咳咳咳!”燕帝用力推开他,将他推向大殿的方向,自己伏在桌上低咳,鲜血顺着桌脚流下,划过红色的血痕。
贺雁南走下台阶,弯腰捡起木盒。
木盒中,静静躺着一封金黄色的圣旨。圣旨上,写着册立三皇子贺雁南为太子,这才是真正的册立圣旨。
贺雁南合上圣旨,走向高高在上的龙椅。
燕帝伏在桌上咳了半天也微微缓过一口气来,见贺雁南拿到真正的圣旨眼中露出笑意。
他重新握住贺雁南的手,“南——”
一丝淡雅的木香飘到鼻尖,燕帝猛地又重新咳嗽起来,这一咳嗽就停不下来。
“咳咳咳咳咳——你——咳咳咳咳——是——咳咳咳!”燕帝抬头看他,眼神深沉,欲择人而噬。
可惜他什么都做不了。
“太……太……”燕帝看着他,双眼瞪大,双手用力,想要推开他。
“不是我。”贺雁南摇头,反手扣住他的手,为他扶背,“父皇,大哥曾送过一坛酒给我。”
燕帝扭过头,眼神阴鸷地看着他,“你……活……活……”
他明白了。
贺雁南将镇西候嫡女的画卷放回去,伸手拿过桌角的另一封圣旨展开。
这是一封赐死圣旨,
赐死赫连烽。
如果他为赫连烽拒婚,那这封圣旨就会送到赫连烽的府中,为他扫清障碍,扫清他登上帝位的障碍。
“多谢父皇。”贺雁南将这封圣旨合拢,放入怀中。
“咳咳咳咳咳!”燕帝想说什么,喉咙却被血堵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孽……孽……活……”
贺雁南闭上眼。
“你活……活——”燕帝嘶吼一声,随后便是一片静默。
该。
贺雁南睁开眼,伸手合上燕帝的双眼。
燕帝,
崩了。
福公公和张重带着御医冲进来,见到的就是贺雁南对着伏在案上的燕帝缓缓跪下的背影。
他顿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身后的御医和北卫依次跪倒。
无声地静默延续到殿外,膝盖和地板碰触的声音此起彼伏,
燕帝,
崩了。
“有劳张统领带人将宫门封锁,任何人不准进出;麻烦福公公派人去请皇后过来;御医来为父皇诊断死因。”
贺雁南站起身说道。
“臣遵命。”张重深深地看了眼贺雁南,毫不犹豫地带着人转身离开。
“奴才遵命。”福公公脚步急促地离开。
祁连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走到燕帝身边,为他把脉。片刻后,他颤着收回手,“陛下病逝。”
贺雁南垂下眼。
“陛下!”女子凄婉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贺雁南抬眸看去,见皇后只简单地挽了个髻,穿着一件素色的衣裳就来了,眼中泪水不停转动,神色哀凄。
先丧子后丧夫,人间之悲莫过于此。
“母后。”贺雁南行礼。
“好孩子。”皇后握住他的手腕,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强忍住哀意,“你父皇临走时可有交代你什么?”
贺雁南将手中的圣旨给她,沉默不语,眼中尽是悲伤。
皇后展开圣旨,看了又看,“阿福。”
“奴才在。”
“去请百官入宫。”
“是!”
交代完正事,皇后才转身看向燕帝,眼中泪水再也忍不住,滚落下来,“我们将陛下扶到床上去。”
皇后握住燕帝的手,贺雁南帮着将燕帝架到床上,其他人没敢插手。
“陛下他,怎么去的?”皇后为燕帝将嘴边脖间的血迹擦去,纤细的手指勾过一丝头发为他别在耳后。
“在给儿臣挑选太子妃时,恶疾发作,病逝。”贺雁南站在一旁,咳了几声,面色苍白。
他为太子守灵,已经三天三夜没睡了。
皇后眼中露出更深的哀意,“可有选好?”
贺雁南垂下眼,“并未,也不想选了。”
“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想来你父皇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自责。”皇后握住他的手,“不想选就不选了,以后再说。”
“谢母后体谅。”
“孩子,从今日起,燕国的重担都落在你的身上了。”
“儿臣知道。”
贺雁南跪在塌边皇后身旁,这次她没扶他。
百官刚入宫,贺亭北就收到了消息。
“崩了?哈哈哈哈哈!”贺亭北大笑出声,挥手,北王府四周的宅院中冒出数百人将守在北王府门口的北卫尽数斩杀。
贺亭北整理了一下袖口,负手走出了北王府。
他的人已经换上了北卫的衣裳,为贺亭北披上北卫将领的铠甲,遮去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