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未曾有幸得见天颜, 骤然见之, 为之夺目。一时冒犯, 请太夫恕罪。”叶月松为自己解释了一句,再顺带着将太夫夸了又夸, 便不敢再多说话了。
她伏在地上, 额头抵上冰冷的雪地,双眼垂得死死的, 不敢乱看。
想到自己刚说的话,她就头皮发麻。
调戏太夫,相当于是在侮/辱先帝,认真起来可是要砍头的。
一片静默。
明明是冰天雪地, 叶月松却出了一身的汗, 连她身为镇北公的祖母都未给过她这么大的压力。
玉攸容看着叶月松, 是个讨喜的孩子。
“无妨。”
叶月松松了一口气。
“将你刚刚对哀家说的话再说一遍。”
太夫喜欢听人夸他,这个她熟, 叶月松露出轻松的笑意, “太夫如天上仙子落凡,令人见之忘俗。”
至于最后一句调戏之语, 打死她都不敢再说第二遍。
“原话。”
“……未知梅花仙子降临, 有失远迎, 敢问是何家公子?”叶月松硬着头皮将原话说完,不敢吭声了。
“好孩子。”玉攸容赞了她一句, 俯身扶她起来。
从小她就是调皮鬼,她还从未被长辈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唤过这样的称呼,更未被这样像对待易碎瓷器似地温柔扶起过,叶月松脸微微发红。
明明易碎的瓷器应该是太夫才对。太夫在扶她的时候,她都不敢多动一下,生怕这名贵的瓷器在她身上磕了碰了。
将叶月松扶起,玉攸容才转头看向身后立着的梅盛雪,“刚刚你都听见了?”
“是。”梅盛雪垂眸。
“这孩子虽风流多情,满嘴甜言蜜语哄人偷心——”玉攸容说着,一旁的叶月松一双桃花眼看过来,眼神似嗔非嗔,露出几丝控诉来。
哪一个长辈见到她不夸她长得俊说话甜,只有太夫说她甜言蜜语。
“但聪慧机敏,待人以诚。”玉攸容将话说完。
叶月松挑了挑眉,桃花眼弯起如月牙儿,里面盛满了动人的笑意。
玉攸容笑着将目光自她身上收回来,看向梅盛雪,“你若是不求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孩子也算是良配。”
梅盛雪微怔。
一生一世一双人。
彼时,他自香案下滚落到太夫滚落到藏獒面前,又冷又饿又怕,一握住太夫的手就死死攥住,眼泪止不住地流。
“好孩子,怎么了?”太夫蹲下身,捧起他的脸。
“我要出家。”
“为何?”
“我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们做不到。我不嫁人,我要出家。”
“好。”
……
梅盛雪抬眼,看向玉攸容。
原来太夫都记得。
“哀家也不逼你,你还有三年,慢慢想。”玉攸容看着梅盛雪,温柔笑道,并不咄咄逼人,却让人不得不郑重以待。
“是。”
玉攸容点头,伸出手,却在中途搭上了梅盛雪伸出来的手。
他搭着梅盛雪的手被逗笑,“哀家想择些梅花枝。”
梅盛雪微微蜷了蜷手指,脸上飞上些红,“我——”
“我为太夫折吧,一定为太夫折最好看梅花最多的那几枝。”叶月松笑着为梅盛雪解围,她可太懂这种尴尬的感觉了,毕竟刚刚才经历过。
叶月松转身的时候背对着太夫对梅盛雪眨了眨眼,她刚刚本想说什么的,但想了又想,还是让梅盛雪自己选择。
她左右不了梅盛雪的想法,也不愿左右他。如她开始所说,像他这样的花心浪荡子,梅盛雪看不上才是正常的。梅盛雪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做不到,但若梅盛雪愿意嫁他,她会十分高兴,亦会一辈子对他好。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她竟然在梅盛雪眼中看到了一丝敌意,就像那些为她争风吃醋的公子们彼此望向对方的眼神。
错觉吧。
叶月松摇了摇头,抬手摘下头顶被满满的梅花压得微微坠下的梅花枝。她摘了满满一捧,才转身看向玉攸容,“太夫,可够了?”
“够了。”玉攸容笑着点头。
梅盛雪自觉地伸手接过,浓郁的梅香便落了满怀。待他抬眸寻见太夫眸中的诧异时,便知自己又自作主张了。
他抿住唇,低声唤道,“太夫……”
黑色的斗篷将圣僧白皙的肤色衬得更加剔透,怀中明艳的红梅则为他添乱几分人间艳色。
“辛苦盛雪了。”玉攸容雪白的衣袍被风吹起,拂过地上白雪,笑着看他,“这花很衬你。”
梅花风姿的确更盛白雪。
第43章 女尊篇:做我的小金丝雀(七)
梅盛雪看向怀中红梅。
梅花枝刚从树上被摘下来, 花瓣上还堆着白色的积雪,他名字中的梅和雪都有了。
他看向太夫,也想夸太夫仅是立在此处, 便让人想起“陌上人如玉, 公子世无双”。
“太夫有所不知, 因姓氏的缘故, 她们梅家一族对梅花都十分喜爱, 这山上的万株梅树有一半就是从她们族地拉出来的。听说她们祖地阳襄有万亩梅林,每逢冬日, 落梅如雪堆满了山道, 也不知道是何风景。”叶月松又抢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