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想向太皇太夫告他的状?镇北候怎么了?坏了老师的大事,便是镇北候的人也要死!
方知许拿起桌上唯一一支毛笔戳弄了一下火焰,“派人去给他制造点儿麻烦。”
县丞会意,“是,下官会将他们好好地送出白灵县的。”然后让他们死在半路上。
待县丞走后,她抬起头,将手中被火烧焦的毛笔扔在了一旁的渣斗中。“来人,本县的笔坏了,去库房领点银子给本官买支笔来。”
……
梅盛雪已在白灵县待了大半月。
一则是因为那则流言,他想在白灵县待得久一点。至少他在的地方,大家不会再讨论诋毁太皇太夫名誉;他医过的人也或多或少会领他的情,这县中,已有大半平民被他医过。
二则是因为他要送太皇太夫的春茶还未买到。他问遍了采茶的茶户卖茶的商户,都说这白灵县第一批春茶已经采完,作为贡品送上京了,只有第二批春茶才会上市。
他在等第二批。
他已许诺过太皇太夫,他是一定要买到的。
“像你这么慢悠悠的,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岭南去?你还要在岭南再行医三年,等回来的时候怕都已年过三十,白发苍苍,皱纹已生。”黑刀在一旁抱着刀看他收拾摊子,今日的看诊已经结束了。
“我不嫁人。”
“啊?”黑刀皱起眉,她没问他嫁不嫁人啊。
“我不嫁人。”梅盛雪直起身,眼角红痣在似雪般白皙的脸上熠熠生辉,“不嫁人,便不需要花容月貌,豆蔻年华。”
黑刀看着他,像遥望千里之外的雪山,第一眼感到的不是冷,而是万古不化的坚定。
“算了。”黑刀叹了口气,“幸好我年岁小,不然就被你拖累了。”说完才发现自己好像说漏嘴了,不等梅盛雪追问便继续说道,“不过我们还是早点走吧,你没发现今天来了很多胡搅蛮缠的人吗?”
“以往也有很多胡搅蛮缠的人。”
“不一样。以往那些人,我吓唬一下他们就走了,今天来的人都是无药可治的人不说,还死缠烂打的不走,不然你今天也不会这么早收摊。”
“那些人?”梅盛雪蹙眉。
“应该是。”黑刀耸了耸肩,“太皇太夫让世——侯爷派我来保护你,就是不想把你牵扯进来,怕你万一有生命危险。结果你可好……”
梅盛雪抬眸看她,“我还写了信给太皇太夫,信中写了流言之事。算算时日,也差不多该到了。”
黑刀眉头猛地皱起,神色也严肃起来,原本对于心中的猜测只有四五分确定,如今已上升到七八分,“你猜太皇太夫收到信没?”
“或者说,收到信的不是太皇太夫。”
“我们必须马上走!”黑刀直起身,“照你所说,他们肯定是收到信,确定了什么,才对你动手的。这里离洛水县有50公里,骑马半夜就到了。”
梅盛雪摇头,“我们不能这样走。”
“他们挑拨民众来找我们麻烦,要么只是想警告我们,要么便是想让我尽快离开。”
“然后死在半路上。”黑刀冷冷地补了一句,“后者可能性更大。”
“既然他们已经了第一步,那第二步肯定已经备好了。”梅盛雪垂眸。
“先拖着不走。有镇北候的名头压着,他们最多只能挑拨民众来找我们麻烦。”黑刀皱眉。
“若他们真的顾忌镇北候,便不会动手了。”权力之争,只有你死我活。梅盛雪想起罗浮寺火海中被绑在椅子上的太皇太夫,握上腰间的锦囊,锦囊中装着一方太皇太夫亲手绣的锦帕。
另一方也用锦囊装着放在他的怀中。
“那怎么办?”黑刀烦躁地把刀出鞘又收起,要是人再多点儿,她敢直接冲出去。
“你能带着我偷偷出城吗?”梅盛雪抬眸。
黑刀思索了一下,“带着你没问题,带着马比较难。没有马的话,每日只能行50里,需要走一日才能到。”
“我们不去洛水县。”梅盛雪平静地说道。
黑刀:?
“我们进山。”
黑刀:??
“我们早上走。”
黑刀:???
……
次日清晨。
梅盛雪和黑刀收拾好行李出城。
他们身后,一个窝在城门口对面的角落里的乞丐悄悄往巷子里缩了缩,消失不见了。
“这么快就走了?”县丞诧异了一下,随即就笑了起来,“走了好啊,走了好啊。”为什么走的不重要,只要走了就好。
她挥手让手下退下,招来仆人吩咐到,“今日我高兴,把那地窖里的花炮拿出来放给我乐呵乐呵。”
“是。”白日放烟火,仆人丝毫不觉得奇怪。全县都知道,县丞大人有个怪癖,一高兴就喜欢白日放花炮玩儿。
不一会儿,县衙中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花炮冲上天,在天上“砰”地一声炸开来,绽放出一朵硕大的红色的梅花,只刹那间便谢了,化作流星朝地上落下。
“砰!”又一朵花绽放,不过这次是蓝紫色的牡丹……
这朵谢了,那朵又开了,一朵又一朵,热闹了一方天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