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后,几十个人出现在他们刚刚站着的地方,“这两个杂种,又来这套。给我搜,我倒要看看他们的体力能撑到什么时候。”
随着领头的人一声令下,这几十个青衣身影冲入林中,往不同方向蔓延开来,和山林融为一体。
黑刀带着梅盛雪窜入一个山洞中,松开手。
她是属兔子的吗?怎么总能找到洞?梅盛雪看了她一眼,放松的眼神突然在她沾血的肩头一凝,“你受伤了?”他记得上次包扎的时候没有这里。
“放心,受伤了那些人也不是我的对手,不过是占了人多势众的便宜罢了。”黑刀后退一步,靠着山壁滑落在地,抬手用小刀将肩膀中箭处旁边的肉挖开,将箭翘出来。
她这套动作做得可谓快准狠,梅盛雪还没反应过来,她便做完了,十分熟练。
她从腰中摸出药瓶,抬手撒了上去,伸手从衣摆撕下破布,就要往肩上裹,只是一动,刚刚被药止住血的伤口就又撕裂开来。
“我来。”梅盛雪按住她,夺过她手中的布条,半点没忌讳的把她的衣服扒得更开,绕过她的腋下,将她肩膀受伤的地方层层裹起来,再为她处理其他地方被包扎过但又崩开的伤口。
虽然不能保证接下来不会再被崩开,但多上点药总是好的。
黑刀疼得喘了口粗气,笑着看着他,“梅大夫,你可真不像个男子。”
梅盛雪没理她。
“梅大夫我问你个问题,你看见我的身体不感到羞怯吗?”黑刀仰头看着石壁,转移注意力。
刚刚动手的心劲一过,肉被割开的疼痛涌上心头,刺得她连话都差点说不出。她手上被割了两刀,腿上被割了三刀,从头到脚都是伤。
“看多了。”梅盛雪动作不停。
黑刀笑出声来,“梅大夫你可真是个奇人。要是换做别的男子,这个时候我就该负责了。”
“不需要。”梅盛雪声音冷了下来。
“别当真啊,我道歉还不行吗?”黑刀仰头笑着,知道他不喜欢开玩笑,自己肯定是被痛得脑子坏掉了,“抱歉。”
“嗯。”梅盛雪处理完她身上的伤,起身在一旁坐下为自己处理伤口。
“你后悔吗?”短暂的反思完,黑刀又问道。后悔因为那句话和太皇太夫扯上关系,被一路追杀,性命不保。
梅盛雪看着她,“后悔。”
“哈?”黑刀诧异地看向他。
“后悔连累到你。”
“老子是说你自己。”黑刀翻了个白眼,“你只是个大夫,这些大人物的斗争和我们毛都挨不着。你按照原本的路线一路走下去,十年二十年,你会成为大家口中的圣人,会名流千古。”
黑刀眼睛发亮,随即又暗下来,瞥了他一眼,“而现在,你连命都保不住了。”
“不悔。”梅盛雪平静地说着,说完便沉默下来,平静地忍耐着饥饿。
“榆木脑袋。”黑刀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也沉默下来。也不知道太皇太夫又是怎样的风采,能让梅大夫崇拜到这个地步。
半响,黑刀感觉到身上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起身,“走吧。”尽管她一起身,刚刚结痂的伤口便又崩开,流出血来。
梅盛雪起身,“好。”
两天一夜过去。
两个血人倒在龙屯城的城门口。
“什么人!”守门的士兵刷地就把刀抽了出来,对准这两个来路不明的人。
被抽到声惊醒,黑刀下意识地拔出刀,对着她们。
“等等!”梅盛雪挣扎着站起身,一身衣裳脏污,然而眼中眸子却亮得惊人,他从黑刀腰间扯下令牌,高高举起,“我们是镇北侯府的人。”
“镇北侯府?”
半刻钟后,驻扎的将领来了,“我是驻扎此地的将领侯南,你们可以叫我侯校尉。你们是镇北侯府的人?”
“她是。”梅盛雪答道。
“那你是?”
“梅盛雪。”
“圣僧梅盛雪?”侯南诧异地扬眉,挥手止住他后面的话,“带两位贵客入城,安排最好的客栈。另外,告诉城内百姓,梅神医梅圣僧来了。”
“是。”
“你知道我?”梅盛雪不解。
“当然。”侯南眉飞色舞,“昔日名满天下的圣僧,如今救苦救难的神医,我当然知道。放心,在龙屯城中,我保你安全,只要你给城中百姓免费看病。”
被梅盛雪救过的,不止有当地的百姓,还有路过的商队路人,他们早已把梅盛雪的名声带往更前方。
昔日行过的善,如今归还的果。
梅盛雪笑了。
……
梅盛雪踏入城中时,才知道侯南为什么那么高兴。
城中穿着布衣的女子多气质硬朗,带着几分杀气,与城门守城的士兵有几分相像,这城中的百姓或许有她们的同僚、朋友、亲人。
梅盛雪和黑刀被人带着从后门走入客栈的时候,说书先生正在台上说书——
“听闻那右相古稀之年,竟然秘密抬回了一房豆蔻年华的小妾!这可真是一树梨花压海棠啊压海棠——”
说的不再是前朝萧后严相,而是当今右相的风流韵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