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
他的话音落下,晏殷霎时掀起了眼皮。
男人眼神莫测睨向地厌的瞬间,地厌莫名肌肉紧绷。
像是在山里狩猎时感应到了陌生而又危险的巨型禽兽……可发觉他是主人之后,又一头雾水。
偏只这一瞬,方才的一切好似错觉,男人的神色却还如常。
在余光掠过远处的人影,晏殷语气施施然道:“我知道了。”
他令地厌离开,地厌便立马拖着死兔子离开了院中。
片刻之后,待其中一名衙差来到织雾家中,见屋中只走出一病弱男人。
衙差皱了皱眉,顿时询问:“你妻子呢?”
衙差手中所掌握的这户人家的信息正是“陈雾”和“柳檀”夫妻二人所登记的信息。
晏殷抬头看向衙差,口中不徐不疾地答:“我妻子外出尚未归来。”
衙差按照惯例询问他的年龄户籍,与他所登记的身份信息都一一对上,随即又严声勒令村里人这几日内皆不许离开县城半步。
三天后,他们会排查出一批可疑名单,从中调查。
毕竟桃花村这个地方不大,可人口也实在不少。
他们也许是需要先用官方所登记的人口排查一番,接着才能更为细致地往下搜查。
又或许……
晏殷在对方离开后,一点一点在脑海中描绘出当下情势。
又或许,罗县令本身的目的并不是找出太子,而是……
晏殷缓缓转动乌黑的眼珠,看着那群人离开的背影。
东宫太子的仇家有很多。
若有人知晓太子的现状,对方必然不会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甚至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将太子本人彻底铲除。
……
这厢织雾乘坐徐老伯的驴车回村之后,自也无可避免地遭遇了衙差的盘查。
问出的信息没有太大错漏,衙差便也急于赶在天黑前回家,匆匆从村里离开。
待听见村里人议论时,织雾才得知不仅逃亡的刺客在小石镇这一带。
甚至太子本人也在这附近……
她眼皮蓦地一跳,颇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那些议论的村民。
可太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织雾只记得,话本的开头,太子回宫时,是被人从一处土匪窝巢中所营救出来。
可打从出现在这里之后,村里人虽然没有什么大富大贵,但也都平静安宁。
按杨大嫂的话来说,近几年来出个小偷都已经是个极大的事情了,这里分明是个少有的太平之地。
只一想到太子竟也会出现在这村里……
这念头初初从心头浮起时,织雾便觉心跳都变得不太正常。
这当口她竟隐隐察觉出自己这副身体对太子异于常人的恐惧。
倘若太子也会在这村里出现……
这揣测尚未深入,一旁收了织雾车费的徐老伯反倒不觉稀奇。
他摇头道:“太子如此高贵之人,若真在这村里,焉能受得了村里贫苦生活,而不早早向官府求救?”
“他多半是被贼人土匪掳掠了去。”
他的揣测竟与话本里的情节相差不远。
织雾听得心神一顿,却只作寻常语气询问了这附近哪里有不太平之处。
徐老伯是村中老人,整日里都无所事事,只驾着驴车搭些送客的便利生意。
对方时常进出城镇,自是对附近地形熟悉无比。
他语气颇熟稔地指点道:“倘若你要进出县城,千万不要走北边那条路。”
那条路算是一条捷径,但却十分冷清。
概因那北边的确有个匪窝。
“那些土匪性情怪异,行踪不定,在镇外四处流窜,镇上的人偶尔走北边时无恙,那多半也是土匪们尚未回巢,也许还在外头掳猎未归呢。”
徐老伯指着西边更绕一些的方位,“若想要妥帖,就走西边,万万别走北边。”
发觉这附近的确有个匪窝。
织雾心尖促促的心跳才一点一点平息下来。
方才高高悬起的心弦当即松懈下来,只当是县衙里的人弄出差错。
如此一来,太子在匪窝里待不了多久便会被人救走,村里自然还是太平之地。
待织雾匆匆回到家中已是黄昏。
织雾尚未入门,便嗅到了家里散发出的米饭香气。
显然是留在家里调养身体的丈夫,已然将锅上的米饭蒸熟。
待用完了晚膳后,晏殷服用了调养身体的汤药后,织雾才迟钝察觉对方今日沉寂得出奇。
丈夫霜雪般的容颜看着本就冷清,今日看起来便好似更多了一分恹态。
织雾察觉后,纵使心不在焉,却也下意识走来他的面前。
她习惯性地握起他的手掌,将温热柔软的手指探入男人腕部。
感受到确切温度后,发觉对方没有发热,她这才松了口气。
想到今日私下做出的抉择,织雾不由暗自打量夫君的神色,思量片刻后才语气试探。
“夫君,村子里最近不太太平,我想回娘家一趟……”
“夫君要不要一起?”
晏殷原闭目养神思忖着自己手里现有的可用棋子。
察觉到她举动,男人缓缓撑开眼皮,目光落在了织雾身上。
他的人还没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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