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客人不多,除了白谨他们也没别的客人,老伯也乐意跟他们搭话。
“你说这个啊,还是多亏了火炕。”老伯擦干了手中的水,缓声道。
“火炕?”
“是啊,我们那儿正好靠近玻璃工坊,每天要加热的炉火就有许多残热,工匠想方设法接通我们那边的一个菜地,搭上棚子避寒,冬天也能种上蔬菜了!”
“诶!等等!这是你们村子和工坊合作吧,谁牵的线啊?”白谨瞪大眼睛,他怎么不知情呢?
“是管事的提议。他之前来问过我,得了首肯后就去做了。”左安礼和他四目相对,粲然一笑。
白谨就像个被宠妃迷晕的昏君,晕晕乎乎道:“啊,原来是少爷同意了,干得好,干得妙!”
左安礼轻笑出声:“我可不是瞒着你干的,之前也征求过你的意见。不过那时候,你好像看书看魔怔了,只敷衍我两声就作罢。”
事已至此,白谨也只有在心里唾弃自己不负责任。
“好吧,这算是与民方便,冬日蔬菜要贵些,价钱也合理。”
老伯在一旁惊讶得眼眶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没想到这两个大人物还会到自己的街边小摊贩光临,不住地擦擦头上的汗水。
“多亏了两位小少爷办的玻璃工坊,不然老头儿我冬天也不可能赚这份钱了,您几位的汤钱今日就免了。”
白谨与左安礼对视一眼,拒绝了,“大爷,你挣这钱也不容易。我们这儿好几个人,哪能占你的便宜呢,要是你再这么说,那我们下次就不来了。”
老伯无奈,只好放弃争辩。
他见这几位要继续谈话,很有眼力劲地退下,给他们留足了空间。
“好小子,我就知道,玻璃肯定是你们两个捣鼓出来的,真是聪明绝顶!”褚成双眸凝出星光,激动地大声嚷嚷。
他引来不少路人的侧目,众人因此尴尬地别过脸,假装与他不熟的样子。
等消停后,众人才若无其事地继续跟他交谈。
“喂喂,你们也太不讲义气了吧。”褚成小声嘟哝。
白谨自动忽视他的抱怨,“其实吧,玻璃的方子并不是我们想不出来。”
他又将墨家那一套说辞经过修饰拿来敷衍褚成二人,巧舌如簧地编造:“说起来也多亏了工匠的努力呢,要不是有他们亲身实践、从经验中总结出最佳答案,我们也是不可能成功的。”
关原褚成但笑不语,也不知信没信他的说法。
白谨懒洋洋地开口,薄薄的眼皮微掀,“我们不是出来说正事的么,别扯其他的了。游守兄,你们想的曲目,究竟是什么呢?”
他托着下巴,茶褐色的眸子里闪着期待,薄润粉嫩的唇上扬了几个弧度。
双方对视,空气中都仿佛闪烁着滋滋不断的火花,撞击、燃烧。
褚成清了清嗓子,这才缓缓说道:“我想着,可以在咱们县城里最大的街道前搭建一个舞台,让有想法的人来表演才艺,不拘泥于戏曲歌舞。”
他嘴角高高挑起,雪白的牙齿在日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珵亮的白芒,“只要能引得台下观众掌声雷动、欢呼雀跃,那就算成功,可以给予金钱奖励的攻势。”
关原没他这么嘚瑟夸张,而是一本正经地解释:“只要提前告知,参观广兴县的人都是来自五湖四湖,总会有带着本领绝学的人,只要奖励足够诱人,不怕没人暖场子。”
白谨宛若醍醐灌顶,“是哦,这么一来,那天一定会特别有意思。”
褚成同他不谋而合,“那天肯定会非常热闹,没想到广兴县竟然也有这么一天,变化真大啊。你们肯定也有不少想法吧,说说看!”
白谨双手叉腰,神神叨叨地说:“秘密,不告诉你!”
褚成裂开了:“不是吧,你这么小气的吗?喂喂,左公子,管管你家小书童,他也太嚣张跋扈了,交友应该坦诚相待才对。刚刚我告诉你们,作为礼尚往来你也得告诉我们才是!”
左安礼摊手,深深叹息道:“实在抱歉,我奈何他不得。”
任凭褚成怎么撒泼打滚想知道,白谨都咬死不松口,就是不告诉他。
气得褚成咆哮着表示以后都不给他推荐好看的话本了。
关原将他拖走,见不得他每次都在别人那儿丢人的样子。
褚成在走前,转过身来跟他们挥手道别:“既然这样,到时候咱俩比比看,就让来自四海八荒的客人们看看谁的法子更新颖,更能获得这个奖励了,我可是很期待哦,哈哈哈哈。”
关原实在没眼看了,悄悄扯过褚成别在腰上的扇子,挡住脸生拉硬拽地将他拖走。
白谨托腮看着他们俩的身影,感慨万千:“他俩关系可真好啊。”
“嗯。”
“我们以后也是这样吧,少爷?”
“自然。”
不知何时起,天边飘起了薄薄的小雪。天已经很冷了,树叶几近飘零,只有几片还缀在枝丫间,顽强且萧索地立着。
一阵凄冷的风刮起,卷着片枯叶飘至两人眼前。
他二人蓦地对视,不约而同地撞进对方的眼中,瞥见天际的雪,枯黄的叶,还有一圈精致纹路的瞳孔。
两人怔愣片刻,像被烫到一样,别扭地挪开视线,耳尖有些许红,脸颊晕着淡淡的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