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林伸手撸了把板寸，“客气，堂嫂，堂哥他从小就不爱讲话，什么都闷在心里。
谁都猜不透他心里想的什么，可唯有一样，所有人都知道他对开飞机。”
他顿了下，话从别处起，“当初大堂哥的残体是堂哥一人去收殓回来的，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提过飞机的事，爷爷让他干什么，他干什么。”
堂嫂你别嫌我话多，有时候吧，我挺心疼堂哥的，他什么都不说不代表他心里不难受。”
孟椿心里骤然一疼，亲眼看见自己亲哥的残体，亲手放弃自己从小到大坚守的梦想，孟椿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想立刻见到顾长安。
她对着顾长林点了点头，“长林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顾长林摇头，“幸好我大哥身边有你。”
他看的出来，堂哥比几年前开心多了。
孟椿没仔细听他这句话的意思，拿到照片，连饭都来不及吃，随便找了个借口跟齐涟漪说了声。
她就急匆匆的提着包走了，先去了友谊商店，里面卖的全都飞机玩具，孟椿掏了掏信封的照片，突然摸到了一张纸。
拿出来一看，才发现是纸上写了几个专卖飞机模型的地方。
没想到顾长林还挺细心！
孟椿干脆一家一家的找了过去，一个相似的都没有，果然和顾长林说的一样，这种类型的根本就没有卖的。
她深吸了口气，却不打算放弃。
看着时间不早了，先回了家，顾长安这几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总是晚上睡觉才回来。
他一进屋，孟椿睁开了眼，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怎么今天又这么晚？”
顾长安放轻了脚步，凑到床边亲了亲她的脸，“最近手头上事多，晚上你不用等我了。”
孟椿哼唧了一声，算作应下，迷迷瞪瞪的闭上了眼。
顾长安轻手轻脚的起身去洗漱完回来，关灯上床，孟椿闭着眼习惯性的钻进了他怀里，像藤曼似的两条腿缠着他。
顾长安眉眼轻松，轻拍了她几下，声音低到听不见，“怎么这么娇。”
他的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搂紧怀里的媳妇，闭上了眼。
……
第二天孟椿一醒就顺着地址继续去找飞机模型，寿宴的事情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孟椿一颗心都扑在了找飞机模型上。
“小姑娘！你不用找了，我可以拍着胸脯告诉你，这个型号的飞机模型没有，我家这是最全的了！“
一个中年男人将照片还给了孟椿，“你照片上这架战机不好做，你要是不死心，可以去老刘头那看看，他是个老飞行员，也是个飞机迷。”
孟椿眼睛瞬间一亮，总算看到点希望，“老板，您口中的老刘头他在哪啊？”
“城东旧街街头修表铺子，你到了就知道了。”
孟椿又一路跑到了城东，一走到街头修表铺子的门口，她顿时站住了脚步，忽然明白了那位老板口中‘到了就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修表铺子里墙边架子上全是各式各样的飞机模样，孟椿一眼就看见了无比熟悉的那个，她手忙脚乱的拿出照片对比，一点细节都不放过。
就是这个！还真是一模一样！真让她找到了！
“姑娘！你修什么表？”
柜台后面的一个老头掀着眼皮问道。
孟椿回过来神，赶紧大步的上前。
“老先生您好，我不修表。”
她激动的指着架子上最后一个格子放着的飞机模型，“您的这个模型能不能卖给我，多少钱都行！”
老头打量了眼前的姑娘一眼，摇了摇头，一脸冷漠，“我这是修表的，不卖模型，你要是不修表就离开吧。”
“架子上的模型一个都不卖！”
他又重重的强调了一遍。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模一样，孟椿怎么可能放弃，她上前几步，走到柜台前，恳求道：“老先生我是真心想买，我也会好好爱惜的，只要您肯卖我。
让我干什么都行，只要我能办到！”
老头不吭声，对着灯“咔嚓”“咔嚓”的修着手表，视眼前的孟椿于无物。
摆明了不愿意跟她再多说。
孟椿没有办法，心里微微的失落，咬了咬唇，“老先生这个真的不卖吗？”
“回吧。”
老先生连头都没抬。
孟椿也不好再继续纠缠，又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个模型，从包里拿出了纸笔，写了一串号码，深吸了口气。
“老先生，我丈夫曾经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飞行员，但因为种种原因，他没能实现梦想。
那架飞机模型是他最心爱的飞机，我已经跑了好几个地方，就想圆他一个梦，今天是我打扰了，要是您改变主意了，拜托您一定要联系我，我随时恭候佳音。”
孟椿默默的将那张纸条放到了柜台上，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顾长安总是记着她说的话，送她喜欢的东西。
她只想为他做点什么，没想到刚开始就失败了！
“等等——”
身后的老先生突然出声，“你丈夫现在是做什么的？”
孟椿快速的转过身，一脸的骄傲：“他是一名军人。”
老先生沉沉的看着她，许久，拿起旁边的拐杖夹在胳膊肘下，一瘸一拐的从柜台后面出来。
孟椿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却上前了几步，想要过去扶他。
“不用。”
老先生话音刚落，孟椿才发现他只有一条腿，另一条裤管空空荡荡，她赶紧慌张的抬头，不再多看。
只见那位老先生拄着拐杖站在架子前，爱惜的拿起孟椿口中的那架模型，小心的用手里的抹布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想买我飞机模型的人很多，可是我都不卖，我不想用钱交易他们，这架就送给你丈夫了。”
“啊？”
孟椿愣住了，不可置信，“送？！”
老先生冷哼一声，“怎么？你不想要？”
孟椿赶紧回道：“想要想要！可是……”
“可是我不能白拿。”
老先生瞥了她一眼，“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午餐，我不叫你白拿，你把你手里的照片给我，就当作交换了。”
第375章 酸的冒泡
孟椿更懵了，愣愣的拿着自己手里的那张飞机的照片，赶紧递了过去。
看了眼照片，老先生问道：“你家里有人是飞行员吧。”
这话是肯定，要不是这张照片，他不会开口留她。
“是，我丈夫的弟弟是飞行员，他的大哥同样也是一名伟大的飞行员。”孟椿顿了下，莫名的对于这位老先生多说了句。
“很惋惜的是他牺牲了。”
老先生拿着照片的手一抖，颤了颤，郑重的将那架飞机模型放到了孟椿的手上。
“拿去吧，我老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长眠于地下，这些东西也带不走。”
“有不少来我这修表的客人看上这些模型，我知道他们只是看着好看，不懂这些模型的构造，更不会好好爱惜。
这些都是我一比一还原亲手做的，我不舍得把心血交给不懂的人。
今天遇见你也是个缘分。”
孟椿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双手捧着那架和照片一模一样的飞机模型，保证道：“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爱惜的！”
老先生摆了摆手，拄着拐杖转身。
孟椿不忍心的上前扶他，轻声问道：“您的腿……”
老先生慢吞吞的坐到了躺椅上，目光一下拉长，蕴含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我曾经是名试飞员。”
孟椿一下就懂了，试飞员，那可是更高危的职业，她懂的不多，只知道试飞员都是用命试出最厉害的飞机。
她的目光由衷的敬佩，“您很厉害。”
老先生掀了掀眼皮，脸上一闪而过极淡的笑容，多少年了，自从以前的战友全都不在了，只有他捡回一条命开始。
他就再也没说过曾经，如今，反倒对着个陌生的姑娘说了这么多。
他合上眼，“出去记得把门关上，我累了。”
这就是赶客了，孟椿不是看不懂眼色的人，她应了一声，手上拿着那架飞机模型，走到门口。
又转过头，看着些许昏暗的屋里，他在躺椅上合着眼睛，算算他那个年代能当上试飞员，该是得多优秀啊。
孟椿叹了口气，关上门之前，脆声说了句，“老先生再见！”
他一动未动，等到门关上的声音响起，他才抬了抬手，看着照片里的飞机，怀念的摩挲了下。
……
另一边孟椿没直接回家属院，去了一趟两人结婚前她住的那套房子，听长安说这是外公的房子。
孟椿自从结婚后，就再也没有来过，现在开门进来，屋里面不少家具都落了灰，可那间房间里的飞机模型却被人爱惜的用布罩上了。
一看就是顾长安做的。
她将屋子里打扫了一番，又下楼花钱雇了几个搬运师傅，打算将架子和飞机模型都打包搬到了家属院。
“小椿？”
听见有人叫自己，孟椿唰的转头，看见远处穿着身穿白衬衫的商平洲手里提着公文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