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九在微生岚点头那一瞬间,便急忙转头出了门,来到窗户外,一把拉住了微生岚,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伤在了哪里?上没上药?”
靠的近后,微生岚身上的血腥味儿更重了,安九心里也越发心疼慌乱,眼底不知不觉就蒙上了一层水汽。
他是真的很怕伤害微生岚,也怕微生岚受伤害。
前所未有的矛盾拉扯着他的心脏。
一个声音让他赶紧离开,不要管微生岚。
另一道意志却又无声反抗,控制着安九的身体,让他挪不开步子。
微生岚不知道他的纠结之处,只是诚实道,“后背,没有上药。”
听见这话,安九心里对微生岚的担心情绪,压过了其他所有嘈杂的声音,他急忙将微生岚拉进房间,还不忘训到,“你,你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微生岚顺从的跟着他的步伐,心里有些飘飘然……这是朋友接纳自己的表现吗?
他没有接收过他人正常的关心,其他人都说,他是兵器。
曾经他也将这种说法当做称赞,却没有想过,兵器和人,在其他人那里,会受到如何不一样的待遇。
安九动手解了他的外袍,里面的内衬已经是濡湿一片——他没有仔细处理过伤,又来回奔波,折腾了一夜,此时那些皮开肉绽的伤口,已经与他的内衬黏粘在了一起。
安九一看那内衬都遮挡不住的狰狞伤痕,眼泪就忍不住掉不个停,哆哆嗦嗦的问他,怎么会伤成这样。
微生岚向来诚实,“没听师父的话,被师父责罚了。”
安九一听,心里又疼又怒,“多大的事儿,让他责罚的这么严重,还不给你伤口上药!真是太过分了!”
微生岚侧过头去看他,语气很平淡,“不用上药,以前也没上过。”
他自愈能力极强,这点伤,不消两日,便能疤都不留。
安九嘟囔,“怎么可以不上药。”
说完,他又意识到微生岚话里另一个关键点,“以前也没上过?他以前也这么打你?”
想到这个可能,安九气得手直哆嗦……司玄夜待他再不好,也就剖过一次自己的灵根,其他时间,根本不会动手打他,方郁鹤和雪念那里,也没听说过受过司玄夜的刑罚,怎么到了岷阳这里,竟然还有打人的规矩?
微生岚见他好像在生气,便想让他不要这么生气,但他又抓不住安九生气的点,只能干巴巴的想为岷阳的行为作出个合理的解释,“师父,他也是为了我好?”
安九又追问,“所以以前也没有给你上过药?为了你好的师父,却连药都不给你上,你是不是傻了?”
怎么一千年前的狐狸,这么单纯好骗吗?打了他,却连他的伤势都不关心,这样的师父,怎么可能是真的为了他好?
想到自己打听到的那个旁门左道的小消息,安九现在却是越发相信了,岷阳剑尊才没把狐狸真正当做徒弟在培养,他就是想养一个助他修行的工具!
安九气得浑身发抖,却又只能按捺住情绪,找来把剪刀,一点一点给微生岚剪开后背与血肉粘在一起的衣物。
他一边剪,一边疯狂掉眼泪,却又要用若无其事的语气,像哄小孩子一样,跟微生岚说话,“不疼不疼,吹吹就不疼了……”
微生岚本来想着,他的时间不多了,干脆一把将衣服扯下来算了,反正以前也都是这样做的,伤口也不一定会全部裂开,慢慢的总会全部愈合。
但当安九轻轻柔柔说着安慰他的话时,微生岚就开始动摇……或许晚一点回去,师尊也不会发现?
在当那道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自己伤口上时,微生岚的念头就已经完全倒戈了……不想回去练剑,练剑没有被少年上药开心。
微生岚确实开心,如果尾巴在的话,或许现在已经开始摇起来。
安九却不知道他的这些心里活动,只是专心致志给他处理伤口。
等到一切都弄好,已经是快中午的时候了,微生岚现在赶回去练剑,或许还来得及。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行动。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当一个念头在心里有了一点苗头后,就很难靠意志力把它重新摁回去。
微生岚想留在少年这里,和少年多相处一会儿。
安九见上好了药的微生岚,没有要走的意思,心下也有些为难。
理智上,他知道应该要就此打住,悬崖勒马。
但感情上,他也是想和微生岚待在一起,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待着就很好。
安九天人交战了一会儿,用尽毅力的站了起来,对微生岚下了逐客令,“不早了,你快走吧,我,我要睡午觉了。”
微生岚脸上出现明显的失落表情。
他道,“那我明天还能再来吗?”
“不行。”安九咬了咬牙,残忍拒绝。
“可是你收了我的礼物,我们是朋友了。”微生岚有些委屈。
“不是。”安九背过身去,艰难的否认。
“好吧。”微生岚的声音,听起来极为失落。
安九闭了闭眼,强制自己不要转身,不要听不要看,免得他再说些可怜的话,会叫自己心软……
“可是……你把我的衣服剪碎了,我没有衣服穿。”
“……”
一直击中内心柔软地方的安九愤恨的转身,“那你就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