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瑾容听不清她在讲些什么了,脑子昏昏沉沉的,竟是痛得想落泪,心跳也随之停止了似的,他说:“娘,我遇见他了。”
顾楠手一顿,这个“他”指的是谁在裴府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曾经有一段时间,顾楠很感激宋闻清,若不是他裴瑾容的腿不会痊愈,冷冷淡淡的人脸上也多了其他情绪,会笑会烦恼,像个正常人。甚至后面裴瑾容失忆,顾楠觉得最对不起的人便是宋闻清。
可直到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变得麻木,死寂。他像疯了一般,白天一心扑到生意上,好像只有忙起来心中才不会难受。夜深时便一个人站在院中愣愣地看着屋外的梧桐树,似乎只剩了一具躯壳。那时,顾楠更多的是怨恨。
但她知晓,他们都是最没有资格的。无论是对宋闻清,还是对裴瑾容。
后来实在无法,裴煜差人将梧桐树砍了,裴瑾容只是红着眼说:“你们真狠心,就连最后一丝念想都不想给我留了。”
再后来,裴瑾容每寻到叫宋闻清的人,都会放下手中的事,抱着期待去,抱着失望回,有时候是才几岁大的小孩儿,有时是白发苍苍的老者,但没有一人是他的宋闻清。
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顾楠勉强勾唇:“阿瑾,强求不来的。”
旁边几人也是低垂着眼,并未吭声。
裴瑾容突然觉得头痛欲裂,来得猝不及防却又有迹可循,缓过神时他已经跪到在地上了,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第49章
接着就是顾楠哭着让柳红唤郎中的声音, 他想撑起身子擦掉她眼角的泪,但只是陷入了长久的昏沉中,然后梦见了一些往事。
梦见了他和宋闻清在云寒村的那年冬天, 那日外面大雪纷飞,宋闻清嫌冷不想出门,不过家中备的粮实在不够了, 若不去集市买点两人都得饿着。
宋闻清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赖在床上, 难得有些撒娇的意味:“我不想去, 困。”
裴瑾容感觉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痒得不行, 轻笑出声:“我熬了粥,你待会儿起床记得喝, 我去去就回。”说着在宋闻清的脸上落了个吻。
宋闻清炸了毛,瞪了他一眼,哼哼唧唧道:“刚起床脏, 别亲。”
某人说着不想去, 最后还是从床上艰难爬起来, 边喝粥边小声道:“我可不是因为你才想去的。”
裴瑾容抿唇笑笑,弯着眼睛应声。宋闻清气极了,忙用手捂住他的眼睛:“不准笑。”
“好, 不笑。”
两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的,那时裴瑾容的腿好了大半, 但是不能走太长的时间。左右也不去太久, 想了想还是没坐轮椅去。
汤婆子还是暖和的,裴瑾容让宋闻清抱着暖手, 宋闻清皱了皱眉:“好麻烦。”又将汤婆子放了回去。
出门时他寻了把油纸伞,灰球也想跟着去,用爪子扒拉着两人,没想到还没出去多久呢,灰球冷得呜咽,抖了抖身子上的雪又回家了。
小巷旁有些地方雪深,有些地方雪浅,显得凹凸不平的。宋闻清有点强迫症,低着头用脚抹平:“灰球好傻啊。”
被他的话逗笑,裴瑾容笑着说:“是有点。”
“你骂灰球干嘛?”宋闻清歪着头不满道。
他喜欢胡言乱语,喜欢说些废话,但裴瑾容不会觉得烦,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对不起啊。”
一本正经的。宋闻清没忍住,低着头笑:“你也有点傻。”
可能是因为冷的原因,他的耳朵被冻得发红,裴瑾容将手中的伞递给他:“哥哥先拿着。”
宋闻清脸上还带着笑意,接过伞,笑盈盈问:“怎么了?”
少年往手中哈了口气,暖和了才贴上宋闻清的耳朵:“还冷吗?”
“冷。”宋闻清也不逞强,还用手摸了摸他的脸,“手也是冷的。”
他又说:“你亲我。”
闻言,裴瑾容的眸光微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宋闻清踮起脚尖,吻向他柔软的唇瓣,冰冰凉凉的。
不知何时,裴瑾容的手拿了下来,一手圈住宋闻清的腰身,另一只手按住他的后脑勺。宋闻清被他亲得整个人都头晕脑胀,胸腔的氧气快消耗殆尽了。
他听见裴瑾容哑着声道:“哥哥,张嘴。”
接着舌头撬开他微张的牙关,温柔地攫取着他的呼吸。接吻时黏.腻.湿润的声音被放大,羞得宋闻清脖颈连带着耳尖都染上了粉红。
好在小巷没人路过,要不然也许没几天村里人都知晓了,但宋闻清还是用油纸伞堪堪遮住两人暧昧的姿态,似乎这样就可以消失灭迹。
过了许久,雪落在两人的肩头。宋闻清侧身,不太好意思,小声道:“这样就不冷了。”
“嗯,是不冷了。”
裴瑾容笑着将他肩头的雪拍掉,若等化开来浸湿衣衫那才叫难受,他盯着落在手中的雪一愣,随即柔声说:“若是能一直白头就好了。”
宋闻清轻笑,心情愉悦得很:“会的。”
他还梦见某天晚上,宋闻清拿着医书看,无聊的药材名让他昏昏欲睡,裴瑾容热了水给他擦脸,宋闻清微微睁开眼,见是他又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