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在我的老家,也有很多人半夜三更跑到别人房间研讨这个研讨那个的……”申小甲对难了眨了一下眼睛,忽然瞥见朱慈曌那如刀般的眼神,轻咳一声,立刻转移话题道,“大师,我来这儿是有事情想要和你聊一聊,也有事情想请你帮一帮,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
“现在就很方便,湖边清雅,是聊天的好去处……申小施主,请吧!”难了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丝毫不搭理朱慈曌,引领着申小甲往莲湖走去。
申小甲点了点头,路过阴沉着脸的朱慈曌身边时,故作满脸歉意地拱拱手,而后快步跟在难了身后,时不时地左瞟右看,淡然道,“祝国寺还真是个静心的好地方,纵然外界再怎么纷乱,似乎都扰不了祝国寺内的清净。”
难了满脸和煦地笑道,“寺内有一百零八尊罗汉,寻常的纷扰自是翻不过祝国寺的院墙。”
“原来如此……”申小甲瘪了瘪嘴道,“都说我佛慈悲,可昨晚我佛只顾自家的院墙,不搭理院外的世人,这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啊?”
“一切苦厄皆有因果,”难了右掌竖立胸前,摇头叹息道,“昨夜的业火祝国寺不好插手,但今晨一大早,祝国寺的罗汉们已经出去普渡世人了。”
申小甲砸吧一下嘴巴道,“如何不好插手?”
“这便要从一个寒冷的冬夜讲起了……”难了不疾不徐地走向莲湖红塔,面无表情地讲述着十年前那个的故事。
申小甲一边听着难了的讲述,一边漫不经心地欣赏紫竹林内的风景,在目光扫到凉亭时忽地停顿了一下,凝视着凉亭前一棵紫竹林上的某道刻痕,眼神渐渐冰寒起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狸猫爱鱼,鱼爱蚯蚓
“申小施主,你在看什么呢?”
难了缓慢地扭动脖子看向申小甲,脸上依旧挂着温暖的笑容,右手却是在袖袍里暗自运气,凝出两指无劫气劲。
“没什么,”申小甲右手抓握住旁边一根紫竹,轻轻摇晃几下,左手却是偷偷摸向腰间的飞刀,满脸天真道,“我只是觉得这些紫竹很有韵味,而且还很结实,可以做出一些小玩意儿,给城中百姓增加一点活命的本钱。”
“噢?”难了肩膀一松,散去右手的无劫气劲,好奇道,“申小施主竟还懂得墨家的机关术吗?”
“不懂不懂,”申小甲亦是将左手从腰间飞刀上挪开,谦逊道,“我只是略知一点皮毛而已,会做点小玩意儿,不值一提……大师,咱们还是走快点吧,我还没吃饭呢,聊完了正好蹭点祝国寺的斋菜尝尝,你们家厨子会不会做那种吃起来口感像是肉,其实是豆腐的东坡肘子?”
“东坡肘子?东坡是何地方,那里的肘子很出名吗?”难了背负双手,漫步在林间,周身僧袍无风鼓荡,拨开层层林雾。
“东坡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一个人,他是个诗人,八大家之一,后来也是个钟爱美食的老人家,做得一手好菜。我最喜欢的一道菜就是东坡肘子,以前在月城的时候,我给我家的厨子说过怎么做,可是他总是学不会,笨死了。”
“哦,那就是一个会说话的肘子。你确实难为你家厨子了,肘子是最难做的,我倒是有些心得,回头可以跟你家厨子交流一下心得。”
“那恐怕是没有机会了,因为他真的笨死了……”
“还真有笨死的?”
“明明打不过人家,非要充英雄,你说是不是笨死的。”申小甲忽地指着红塔最顶端的一个神龛,冷冷道,“好在打死他的人也死了,就在那里。”
难了面不改色道,“原来申小施主想说的是武痴神龛的事情啊……佛门广开,别人想放什么东西都可以,今天他可以把武痴的灵牌放在上面,明天你也可以把你自己的灵牌摆上去,来者不拒。”
“大师您误会了,我可没有责怪您的意思,我只是好奇这灵牌是谁带来,又是谁摆上去的。”
“我不会告诉你是棋痴施主将武痴施主的灵牌带来的,做和尚要学会在适当时候使用闭口禅。”
“他没死?我后来调查过,武痴是因为棋痴被人杀了才会想要恃强凌弱……他居然没死?”
“人生如棋啊!”难了面色平淡地吐出几个字,盯着前方莲叶田田的小湖,满脸笑容道,“申小施主,我们到了!”
“确实下得一手好棋!”申小甲恨恨地吐出几个字,深吸一口气,腼腆地笑道,“早晚有一天,我要为老庖和燕姨向他讨个公道。”
难了瞟了一眼申小甲背上的火刀,大有深意道,“原来厨子姓庖啊,竟是儒家庖丁的后人,难怪你会有这把玄铁火刀了……”
“大师,你说错了,他并非是儒家后人,而是墨家后人。”申小甲站在岸边,望向莲湖远处,不咸不淡道,“因为,君子远庖厨。”
难了忽地像是发现了什么趣事,蹲下身子,静静地盯着泥地里的一只蚯蚓,漫不经心道,“申小施主,我们到了……这是我第二次说这话,所以有什么话你就赶紧直说吧,别再绕弯子了。”
申小甲瞥了一眼难了,扭头看向数步之外一只在岸边扒拉水花的野猫,眨眨眼睛道,“那我就直说了啊,我这次来就是想和你聊聊十年前那场火的事情,但没想到你先给我讲了那个故事……所以,我想问问你,是否认识那个少年?或者,可曾听寺中老僧讲过那个少年后来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