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细的手指落在赫连辞的脸上,顾绯神色哀怨,“以和平结束战争,这样的方式难道不好吗?你们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你们难道不知道我夫君身娇体弱,经不起情绪的大起大落?”
系统:“……”莫名觉得宿主的动作像是帮逝者合上眼睛。
几个赫连辞安排好的太医嘴角也抽了抽。
越听越奇怪是怎么回事。
顾绯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却是渐渐红了,蓄起几滴眼泪,看起来我见犹怜:“我不懂朝堂之事,只希望我夫君健康平安,百岁无忧。倘若此事因我而起,你们冲着我来便是,莫要为难我夫君了。”
众大臣也涨红了脸,也没想到顾绯居然用的是这种理由。
站在她的立场,似乎可以理解她的想法,这只是一个关心丈夫的妻子罢了——可那是赫连辞啊!心狠手辣凶恶残暴的赫连辞!他去了趟大周居然还能找到真爱?这个世界还讲道理吗?
他们看着面前梨花带雨的美人,又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赫连辞,头一次出现了认知混乱。
赫连辞真的是当年那个玉面修罗吗?怎么到了顾绯眼里,就成了一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花?是他们的判断力出了差错吗?
太后也挑了挑眉。
这摄政王妃还有两张面孔呢。
她算算时候,也差不多该开口了,便清了清嗓子,冷声道:“好了。”
太后当然不能光明正大地偏袒赫连辞,但倘若给出台阶,她就可以顺着下。
“摄政王舟车劳顿地赶回来,身体本就劳累,你们何必在今天逼他开朝会?送摄政王与摄政王妃回府,有事改日再议,退朝。”
一群训练有素的太监把昏迷不醒的赫连辞抬上了马车。
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做这事了。
顾绯坐在马车里,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赫连辞。
平日危险如毒蛇的人,此刻安安静静地躺在榻上,仿佛安静如画的睡美人,这一幕实在称得上赏心悦目。
要是赫连辞一直这么安静就好了。
但是不行,她还要靠赫连辞名垂青史呢。
夜色渐沉,马车缓缓驶入摄政王府。
摄政王府位于皇城的北部,在北极星的照耀之下,是皇城中除了皇宫之外最气派的建筑。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抵便是如此。
乍一进府,一个浓眉大眼的中年管事便迎了上来。
“王爷晕倒了?我们已经煎好药了……这位便是王妃吧?请随我来。”
赫连辞的人,都有一个特点,训练有素,绝不多说一句话。他手下人数众多,涉及面也极广,却将方方面面都处理得很好。
到底是权倾朝野的反派,那么显眼的位置,单靠残暴威胁是肯定不行的。若是没点本事,早就被推翻了。
那些随顾绯一起来到雍朝的嬷嬷侍女们也在王府。
一下午没见她,晚碧差点红了眼,扶着她的手臂道:“王妃……”
中午初到大雍皇城,她们几个本该扶着顾绯下马车,顾绯却被赫连辞抱上了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直奔大雍皇宫。
她们好不容易跟了上去,却又被拦在了皇宫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几个陌生的小太监领着顾绯走了进去。
公主走到哪里都至少有一支十几人的仪仗队陪同,都是在她身边服侍多年的、可以信任的人,何曾遇到过这样的场面?
也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为难公主……
顾绯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笑着道:“无事。”
浓眉管事倒是十分上道,先命人把昏迷的赫连辞带走,又将顾绯带到厅堂,亲手为她沏上一杯茶。
茶是上好的贡品,闻起来香气袅袅。顾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问那浓眉管事:“夫君到底生的是什么病?怎么还吐血了?”
想到赫连辞命人传来的那些话,浓眉管事恭敬道:“是王爷的旧疾。每月朔日,王爷都会咳血不止,严重时可能会晕倒。”
赫连辞的意思,是他的病不必瞒着这位新王妃。不过,这旧疾究竟是怎么来的,他们这些下人也不知道。
顾绯道:“我去看看夫君。”
“这……”浓眉管事面露为难之色,王爷没说让不让王妃进去啊?府里的人都知道,王爷发病的时候,向来是把院子里三层外三层地锁起来,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夫君不是没有让管事瞒着我么?”顾绯笑了笑,“我与夫君是同床共枕的夫妻,我早晚会知道他的情况,难道我身为他的妻子,每月朔日也要回避他吗?”
她看起来美艳动人,说话轻柔婉转,没什么攻击性,像个漂亮的花瓶。然而此刻微微挑起丹凤眼,却有种不容忽略的气势。
这种气势,让浓眉管事有点紧张。
在王爷面前,他也有这种感觉。
他咽了口唾沫,妥协道:“是,王妃。”
*
浓眉管事领着顾绯,来到了赫连辞所在的小院。
此时已经夜深,院落四下无人,只有风吹树枝的沙沙声,看上去萧瑟又阴森。
门紧紧拴着,与夜色融为一体,仿佛封印着吃人的野兽,分外诡谲。
顾绯身后的两个侍女都有点害怕。
“晚碧,素妆,”她转头吩咐道,“随管事回去,我一人进去便可。”
两个侍女恭敬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