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票?”
“何为布票?”
“官家,您说的是哪个布?哪个票?怎么写?”
一群催收大臣们都纷纷提问了,谁也不知道布票是什么啊?
怎么连布票都不知道,真是没见识!赵楷心说:我这2000后都从爷爷奶奶的遗产中见过布票、粮票什么的,你们怎么都不知道?哦,对了,你们生得早了!没赶上那时代,而且你们这些人都是特大号官僚地主阶级,就是生对了时代,估计也见不着布票......
“布票,”赵楷琢磨了一下,“就是可以在将来兑换绢帛的钱引......用蜀地上缴的蜀锦为担保,可以在布票上印上兑现的年月。先发行个五六千万匹,用来抵充征田之费吧。”
他这个是在发布票吗?他好像是想发现有担保的钞票啊!
“官家,”东府右相蔡懋听了赵楷的解释,眼前顿时就是一亮,“您说的这布票不就和盐引、茶引差不多吗?也是可以当成钱来用的......不过一次发五六千万似乎多了,怕是会掉价啊!不如先一届一届的发吧,这样容易维持市价,建立信用。”
是吗?
这个布票还能当钱花?赵楷一琢磨,这就是纸币了,和那个钱引、交子什么的差不多啊!
想到这里,他又问:“一届一届的要怎么发?”
蔡懋思索着说:“就是照着明年可以收到的蜀锦数目发行今年的布票......等明年收到蜀锦后,就可以用来兑给持票之人了。同时还可以发行新一届的布票,等后年收到蜀锦后,再兑给持票之人。如此往复数年,布票的信誉就起来了。
这事就得一步步来,可不能操之过急,否则民间不信,咱们的布票发出去也是废纸。”
还别说,这个蔡懋对于怎么用纸钱行骗还是很有心得的......大宋朝的文官玩这纸币可是很有心得的。
“那一届布票最多几百万,”赵楷皱眉道,“怎么也不够赎买土地啊!”
蔡懋笑道:“分期啊!分个十期,一年一期,十年还完不就行了,大不了再给点利息。”
对啊,还不完就分期,原来这招蔡懋也会。
赵楷想了想,问:“十年是不是太久了?”
蔡懋笑道:“如果官家觉得十年太长,还可以缩短几年......等布票有了信誉之后,咱们就可以发行两期、三年期的布票,甚至还可以超发一些。咱们头几年少还一点,后几年多还一点,这样有个五六年,大概就能把六千万买田之资还完了。”
岳飞这个时候插话问:“超发了布票,到时候又如何兑绢?若无绢,朝廷的信用不是又毁了吗?”
蔡懋听岳飞这么问,心里暗自叹息——岳飞一个武夫,现在不仅可以堂而皇之的参加朝议,而且还能当堂向相公发问......若是原来那个大宋,一个跋扈的罪名怎么都少不了!
可是现在......人家是官家的结拜小弟,官家是他的结拜大哥!
而且如今的大宋行得是“十二勋位制”,军功最大啊!岳飞功大,现在已经升到了上卿,勋位还高于吕颐浩、蔡懋的中卿,就是拜相也够资格了。
另外,赵楷还准备设立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用来封给勋位已经升到上卿的功臣。而韩世忠、岳飞、黄无忌、向克、何灌、王渊、李孝忠、曲端、李永奇等九个上卿肯定是第一批封爵的!
到了那个时候,岳飞可就比蔡懋大两级了!
想到这里,蔡懋也只好收起对武人的轻视,笑着解释道:“只要允许以布票抵商税,允许以布票换取盐引、茶引,民间的商人自然会收藏布票,多发一些就没什么了。”
“那钱引还发不发?”刚刚从长安入朝,准备就任枢密使(陈记将会外放四川)的老将何灌也问了一句。他虽是武夫,但却是老汴梁,还是武进士出身,实际上也是个文士。而且他还担任过地方州郡的长官,对于经济民生并不是外行。
“发。”
“不发!”
何灌的问题,引出了两个截然相反的答案。
说“发”的是蔡懋。
说“不发”的,却是官家赵楷。
蔡懋顿时有点尴尬,他可是赵楷阵营中的理财专家。他和蔡京是亲戚,也是蔡京新政团队中的骨干。蔡京虽然名列六贼,但是他的理财本领可不弱,甚至还超过了当年的新政领袖王安石,在并没有太伤筋动骨的情况下,支撑起了赵佶的丰亨豫大。能成为蔡京一党骨干,而且还多次担任大漕的蔡懋,在理财一行上的能力想来是不弱的。在重武轻文的赵楷阵营中,说是理财权威也不为过......可是现在和他意见向左的人却是赵楷!
赵楷看了蔡大权威一眼,笑道:“既然要把布票和钱引既然都能当成纸钱,就不必共存了,把布票发好了就行。民间用着方便,咱们管起来也容易......而且钱引无本,布票有本,想来民间还是会认布票而不是钱引。所以朕觉得,以后不必再发什么钱引、官交子,有个布票便足用了。”
他想了想,又道:“只是这布票该有哪个衙门来发行?是不是要设立一个专管纸币、铜钱、铁钱、金银的衙门?”
蔡懋和吕颐浩对视了一眼,都看见对方轻轻点头。这个官家说得对啊!是得有一个专门的衙门管钱币的事儿......而且这个衙门必须得掌握在手里!
“官家,”吕颐浩上奏道,“臣建议设立一个归属户部管辖的钱票司,可以由一个侍郎专管。”
赵楷可没有设立中央银行和打造金融体系的想法......就算有,他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所以他听了吕颐浩的建议也觉得不错,于是就问:“谁可以当这个侍郎?”
吕颐浩马上就给赵楷推荐了个人才,“臣举荐成都府路任转运判官赵开出任户部钱票侍郎。此人是四川人,元符三年的进士,以善于理财著称。在成都府路任转运判官任上政绩斐然。这次汉中王入川,又得其助力甚多,为此汉中王还专门上奏为其请功。”
“那这个赵开现在何处?”赵楷问。
“此人就在洛阳。”即将赴任四川的陈记插话说,“汉中王命他押送蜀锦三百万匹,蜀铁一百万斤,蜀茶五十万斤入朝。十日之前,已经到了洛阳。”
“哦......想起来了。”赵楷点点头,“前几天朕看过一个奏本,是说榷茶买马之害的,好像就是他上的。”
“臣也看了这份奏章,力陈榷茶买马五害,颇有见地。”陈记接过这话头说,“所以臣到达四川后,准备罢榷茶买马之法,改用政和二年东京都茶务所创条约,印给茶引,使茶商执引与茶户自相贸易。”
“可也,”赵楷笑着对陈记道,“忆之乃是吾弟,四川民政皆凭处置,从明年开始,只需每年送蜀锦六百万匹,蜀铁一百万斤,蜀茶五十万斤,铜钱二百万贯入朝,再运三百万石米去江陵(这些米会由荆湖转运使司运往襄阳)即可......至于四川之马,实无大用,不必购买了。”
赵楷重开的大宋朝将主要精力放在军务上,对地方的民政刑狱之事管得就没那么细了。所以就将提点刑狱司、提举常平司这两个原本和转运使司平级的衙门。都并入了转运使司或营田使司,从而形成了转运使、营田使管民(府兵户),安抚使管军的局面。
另外,赵楷还将安抚使路、转运使路(营田使路)的辖区完全重叠,既一路设一个安抚使和一个转运使(营田使),将路变成了类似行省的存在。
而在洛阳朝廷治下的路,也只有河北、河东、京西、陕西、荆湖、四川,一共六个。
其中的四川路又是地盘最大,人口最多,经济最为发达的一个路,而且距离洛阳又远,有点鞭长莫及。所以必须要以宗王镇守管军,同时再以重臣管理民政。
在放权的同时,对四川的搜刮可不能放。赵楷的朝廷虽然有六个路,但其中的四个路可收不了多少钱,只有四川、荆湖两路可以刮。
而荆湖路又只有四州两军一府,虽然囊括了荆湖南北两路最富的江汉平原,但是面积就这么一点,能刮出多少?所以赵楷只给荆湖路定了米三百万石,绢一百五十万匹,茶二十万斤,铜钱八十万贯的指标。
这两个路加在一起,每年会给赵楷的朝廷提供六百万石米(实际运到洛阳的最多只有五百万石),七百五十万匹绢,二百八十万贯铜钱,七十万斤茶,一百万斤铁......相当于一千五百万贯的收入。
看着仿佛挺多的,但是要靠这些收入去养活三四十万可以对抗金国、西夏和南宋的大军,是无论如何都不够的。而且其中的几百万石米中的一部分,还得用于军粮和赈灾......如果没有和土地挂钩的府兵制,赵楷的朝廷根本就维持不下去。
所以接下去的分田分地,可以说是直接关系到洛阳朝廷的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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