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有时会发现半条、一条手臂,血淋淋的。
至于断指什么的,经常看到,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过还好的一点是,白日没有这些事,不影响他们白日的正常生活。
这几日,街上的衙差多了起来,多了足足十倍,大部分是从其它坊市调来的。
不过一到晚上,这些衙差就失踪了,似只看守白天,只维持白天的秩序。
早茶馆。
不少茶客看着门上的砍刀痕迹,指指点点。
“听说了吗,胭脂坊被清一色了!”
“听说了,是天地门陈堂。”
……
“真是个狠角色啊,以一己之力,都没用天地门总门的力量,就把胭脂坊清一色了。”一名年长的茶客在感慨。
“四天前就清一色了,那为什么这几日夜里还有动静?”与年长茶客对坐的年轻人不解疑问。
“傻啊?这又不是玩积木,推倒就完了。有反扑的啊。”
“反扑,镇压,反扑,镇压。”
“不过反扑会越来越少,出来一个杀一个,出来一群宰一群,陈堂狠着呢。”年长者解释。
“这位老哥说的在理,我在临永坊衙门里当差,这几日放假,都在胭脂坊青楼待着,知晓的事多一些。”一名身穿常服,腰挎衙门制式长刀的断指中年人接过了话茬。
他抿了一口油茶,“胭脂坊,已基本不会有反抗之力了,那些主要领头的,早在前三天,就被杀了九成九。”
“我不认同,二会三大帮和南嘉地盟的人,会眼睁睁看着陈堂胭脂坊清一色?会不派人进来夺回地盘?”旁边一个小年轻也插嘴进来,反驳断指的中年衙差。
“呵呵。”断指中年衙差冷笑一声,“南嘉府城的江湖帮派,分为三大类。”
“第一类,天地门。”
“第二类,二会三大帮。”
“第三类,其它帮派。这个其它,基本是以南嘉地盟为主。”
“或许高层战力二会三大帮不差,但帮众数量和精锐,天地门说第二,没势力敢说第一!”
“如果,二会三大帮和南嘉地盟派其它坊的人进入,你觉得,天地门不会跟着派人?”
“几方不断派人下,难不成要全面开战?这个后果,这个动荡,你来承受么?”
断指中年衙差冷扫反驳他的小年轻,声音铿锵有力,每一句都说在了点上,无一句废话。
“这……”小年轻脸色发白不少,他心中知晓断指中年衙差说的是正确的,但年轻气盛不服气,让他忍不住低声窃窃反驳:
“开战就开战呗,胭脂坊这么繁华,为南嘉府城第一大坊,不值得因此开战么?”
“呵呵,牵一发动全身,你以为开战就是动动嘴么?”断指中年衙差不知为何,耳力奇好。
离得近的人都没听到小年轻嘴里窃窃着什么。
断指中年衙差却听见了。
“君不见,胭脂几日戮,南嘉城满素……”
“君不见,户户无男儿,焚寺尸如山……”
断指中年衙差呵斥成诗,气势恢宏,中气十足,脸上带着悲天悯人的大义。
闻言,小年轻脸色更煞白。
最先说话的那名年长者赞同道:“对啊,这名差爷说的对,这一开战,南嘉府不知要死多少人,这么多年来,你以为天地门就不想吞并二会三大帮么?”
“不只是二会三大帮联起手来对付天地门,还有一个因素是,官府在拦着。”
“如此大动乱,官府不可能允许的,因为会动荡南嘉府城各个阶层,老百姓,官吏,商贾,农民。”
“各个利益阶层也会因此大洗牌。”
“有可能几大江湖帮派杀红眼了,动用府军都镇压不下去,到时候就是一场大乱,颠覆官府的大乱。”
“其后果,没有人敢承担。”
小年轻没敢再反驳,闷头喝起了油茶。
“那二会三大帮和南嘉地盟,为什么不派高手来胭脂坊斩首啊?”与年长茶客对坐的年轻人,好奇询问。
话一出口,他想通了一点,感觉自己问了个废话。
断指的中年衙差说得很清楚了,二会三大帮派高手来斩首,天地门会派高手来保护。
这样只会激化矛盾,引发全面开战。
“不行,除非他们敢冒开战的风险,或者是找个天地门高手闭关、或有其它事缠身的机会。”断指的中年衙差摇头。
“那可否派多一些的同境界武者,来斩首陈堂大头目陈岳?”年轻人站在二会三大帮的角度,寻找对策。
听到年轻人的问题,断指的中年衙差失笑一声,差些将口中油茶喷出去。
“你怕是不知道,陈岳天赋异禀,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横炼天才,肉身横炼到了极强程度,同境界堪称无敌。”
“他就是用你的办法,将胭脂坊众势力头目斩首干净。”
“否则,胭脂坊如此大的地盘,如此多的人口,如此多的势力,陈堂凭什么能三日清一色?”
“二会三大帮不管派多少淬骨境武者来,怕都是送死。”
年轻人这才了然,此事,他第一次听说。
看断指中年衙差言之凿凿的样子,应该不假。
“那二会三大帮,就这么放弃胭脂坊的地盘了?眼睁睁看着销金窟从手里溜走?”年轻人代入二会三大帮下,只感觉非常气愤和肉疼。
“这我不知道,应该是不会放弃的,具体怎么交锋,看他们各自的算计了。”断指中年衙差摇了摇头道:
“不过,陈堂真的很会做事。”
“江湖,从来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你们只看到了胭脂坊这几日的打打杀杀,没看到陈堂一大把,一大把洒出去的银子。”
“上至南嘉府城各个实权部门的掌权大吏,中至东西南北等八大城衙,下至一些特殊势力,都收到了银子,统一起来给陈堂扫清明着暗着的无数障碍。”
“一张以长久利益铺开的大网,连到了南嘉府城各处,陈堂就在大网中心。”
“你们,听懂了吗?”
断指中年衙差将最后一口油汤喝完,起身离开。
“师傅,他懂得好多啊。”年轻人望着断指中年衙差的背影,有些憧憬。
“是有点多。”年长者想得更深,一名普通衙差,怎么可能知晓如此多内情?
可他感知断指中年衙差的修为,又真的很弱。
“此人装懂而已,呵。”喝完茶的小年轻,起身不屑一笑,离开。
“不管了,走吧,傻徒儿,我们也该做我们的事了,那个邪异的气息,我能感觉到,我们离它越来越近了。”
“它昨夜,应该又杀人了。”年长者站起身来,向正东方向望去。
年轻人跟着起身,掏铜板结账。
……
断指中年衙差连着走过了三个茶铺。
一个茶铺坐着一群老百姓,在讨论胭脂坊陈堂清一色和研究官府昨日颁布的一些新令。
第二个茶铺坐了一群商贾,在谈论生意,满脸红光。
第三个茶铺坐了一群小吏,在聊吃喝、家常和养生。
“这就是人间生活味。”
断指中年衙差洒脱一笑,迈着八字步向前方走去。
嘴角微翘,摇头晃脑地轻哼起了小曲。
“咿咿呀……我本南嘉一闲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