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头寨,距离白岩镇上也就十多里,寨子里有几十户人家,两百多口人,几乎都姓王。
由于山多田少,和其他几个村儿一样,寨子里的百姓,除了租种一些镇上老爷家的水田,平日也要进山打猎,才能勉强维持生计。
每户能租种的水田也就一两亩,收个五百多斤的谷子,其中七成都要交给镇上的地主,每年每户人家也就能得到一百多斤谷子,就是这样,依然僧多粥少,各家都是争先恐后的抢着租种水田。
而由于路途遥远,打猎所获得的毛皮野味,以及一些珍稀的药材,也都是直接卖给镇上的地主老爷们。
偶尔有人想去城中卖个好价钱,最后也是血本无归,被城中泼皮无赖打的鼻青脸肿返回,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再尝试自己拿到城中去卖了。
可以说村民们的吃穿住行,无形中都被镇上的地主牢牢的控制着,祖祖辈辈都属于那种饿不死,吃不饱的状态。
村民们虽然愚昧无知,但并非就真的想这般一直过下去,只是不知该如何反抗。
可这几日,村民们却看到了一丝希望,原因就是那位许夫人告诉他们,今后他们租种的那些水田,只需要交五成租子,再交一成税,自己可得四成。
虽然比以前只多了一成,但若是真的,那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关键是他们自己开垦出来的荒地水田,今后也将属于他们自己,任何人都无法夺取。
当然,最让山民在意的,还是大秦国会在镇上开设两家商铺,不但会出售盐巴铁器布匹等,还会收购村民们的山货。
那价格听着就让人心动,盐巴铁器布匹,几乎比镇上卖的便宜一倍,山货的价格更是要高出几倍。
尽管那位许夫人宣称,大秦国有几十万兵马,在大明境内根本就没有对手,那位华王更是迟早要当皇帝的人物,但毕竟天高皇帝远,村民们心中还是有所顾虑的。
虽然每天都期盼那位许夫人能来村中,给他们讲讲外界的事,但真要他们干什么,却又没人敢答应,更多的倒像是百姓们想从那位许夫人那里得到一些精神上的慰藉。
然而,村中最穷的王寡妇,却是下定了决心,打算将儿子送去当兵。
王寡妇丈夫死得早,留下一个年老的公公和幼子,家中没有顶梁柱,既无法租种水田,也无法进山打猎,若非平日里村民们帮衬着,恐怕一家人早就活不下去了。
这天一大早,王寡妇家竟然破天荒的飘起了米香味,破败的堂屋中,母子两人将一碗米粥分着吃完后,都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
“儿子,要不娘再去给你煮一点?”王寡妇看着儿子将碗中的水渍都舔得干干净净,心中着实不好受,一咬牙道。
“娘,还是留着吧。”王寡妇的儿子今年也才十七岁,虽然个子挺高,但却瘦骨伶仃的,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闻言放下了碗,擦了擦嘴角道。
“行,那晚上娘再给你煮点,娘就不吃了。”王寡妇摸着儿子的头,一脸的慈爱。
“娘,我不想去当兵。”王狗儿这时却抬起头,眼中露出了不符合年纪的坚定。
“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去?你要气死娘是不是?”王寡妇顿时就急了,语气从未有过的严厉。
显然哪怕是妇道人家,她也知道儿子留在山中,也只能像他爹一样浑浑噩噩一辈子,想要出人头地,去当兵是唯一的机会,尽管也不舍,也担心,但依然硬下心肠,决定送他去当兵,希望将来他能出人头地。
“可是娘,我走了你怎么办?我现在长大了,可以和三叔他们进山去打猎,留在村里我一样可以养活娘和我自己。”
王狗儿说着还握了握拳头,实则对外面也充满了向往,但他知道这几年娘的身体越来越差,根本就离不开他。
“娘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吗?许夫人已经答应给我借些钱,在镇上开个铺子,今后娘自己养活自己还是没问题的,你就安心的去当兵,将来立了战功,不但能光宗耀祖,还能娶像许夫人那种漂亮的娘子。”
王寡妇心中也是一阵欣慰,但依然板着脸道,说到最后嘴角则是露出了一丝笑。
王狗儿想起那位天仙似的许夫人,脸一红,眼中一片憧憬,但随即又低落的道:“可是…三叔他们说这件事镇上的黄老爷是不会答应的,那许夫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也没人知道,她终究是外人,要走的。”
“别听你三叔他们胡说,娘看的出来,那许夫人心地善良,也是真心为咱们着想,是不会骗咱们的,你就放心去当兵,别胡思乱想,娘会照顾好自己的。”
王寡妇一脸认真的道,其实她也不信自己可以开铺子,但为了让儿子放心,她也只能这般说。
“将他们捆起来。”
这时,院外却突然闯进来了几人,为首的豁然是黄家的大管家,身后几名大汉手里提着棍子和绳子。
而村里的百姓也都闻讯赶了过来,不多时,院子外面就围满了人。
“你们要干什么?”王寡妇冲到灶台旁将唯一一把菜刀拿在了手中,将儿子护在了身后。
王狗儿却是一把夺过菜刀,上前一步,又将王寡妇护在了身后,死死的盯着几人。
“干什么?王寡妇,你自己做的好事自己不知道吗?”
“我做了什么事?”
“哼,你去年害死你公公,又与你儿子通歼,像你这种不知人伦廉耻,毫无人性的恶妇,简直天理难容,识相的乖乖束手就擒。”为首的管家厉声道。
“啊!我跟你们拼了…”
王狗儿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就要扑上去拼命,却被王寡妇死死地抱住,然后扭头冲着管家骂道:
“黄管家,你莫要血口喷人,谁不知道俺公公是饿死的?至于我和儿子…那根本就是没有的事,你敢给老娘身上泼脏水,今天不说清楚,老娘跟你没完。”
“还敢狡辩,若非你故意不给你公公东西吃,他岂会活活饿死?还敢说不是你害死的?你和你儿子睡一张床,干了些什么事,真当别人不知道吗?”
管家冷哼一声,然后一招手,一名十岁大的孩子就被带了过来。
这名孩子也是桥头寨的,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将自己无意中听到母子俩通歼的动静说了出来。
顿时一片哗然。
虽然大家都不相信,奈何那孩子说的有鼻子有眼,结果当管家命家丁冲上去抓人时,村民们迟疑了一下,但终究还是没人站出来阻止。
即便有些人猜到王寡妇母子俩是冤枉的,但害怕黄家今后报复,自己家人受到牵连,这个时候也选择了默不作声。
面对几名壮汉,母子俩自然不是对手,不但被打的鼻青脸肿还被捆了个结结实实,押回了镇上发落。
王狗儿是双眼通红,拼命挣扎,王寡妇却是破口大骂,见村中的人竟然没一人站出来,心中则是一阵悲哀,这些可都是他们王家的族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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