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长公主的车驾消失在了街角,稍微看了点热闹,却没看见大热闹发生的人们就颇为遗憾。
如今长安城中的人家渐渐富庶,街市的繁华也一日胜似一日,如此一来,能被人津津乐道的事情反而少了许多。
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有一得必有一失吧。
贵族们的笑话出的少了,人们的生活就少了许多趣味。
扶风长公主殿下到元府门上寻衅,只能算是小热闹。
这要是扶风长公主殿下派人砸了元府的大门,进到家中把元朗揪出来痛打一番,那才算是一桩能让大家津津乐道许久的佳话。
嗯,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长安城不是女子的天下,可长安城中一些女人的彪悍,却超乎人们的想象之外,为长安名城增添了无数色彩。
…………
褚遂良没有走远,等人来报说是扶风长公主的车驾已经离开,向东去了。
这厮还琢磨了一下,长公主不会杀个回马枪吧?于是带人出了皇城,寻了一处茶寮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又带人来到元府这边,找到侧门,让人前去叩门。
不多时,有人打开门探头瞅了瞅,小心翼翼的样子让褚遂良也是暗叹,贵人们的日常也很精彩啊。
门子听说是给事中褚遂良来拜,之前也打过招呼,这才大大松了口气,把人让了入府。
…………
被人引着,串门过户的来到一处暖阁。
褚遂良心中大定,元令尹没有被吓得逃走,看来能见一面,说说话什么的,至于能不能在府中混上一顿晚饭,那得看元令尹的心情好不好。
暖阁中温暖如春,褚遂良被让到榻上,饮了两口仆人奉上的茶汤,身上寒意尽去,心里琢磨着一会该怎么跟人说话。
没让他等多久,元朗一身便服只身而入。
褚遂良立即起身施礼,“登善见过令尹。”
元朗随意的还了一礼,一屁股坐在了榻上,招手让褚遂良也坐下。
褚遂良略微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神情怏怏,一看就知道心情不太好。
褚遂良心里苦笑,看来他来的真不是时候。
元朗蔫蔫的招呼着褚遂良,让人又煮了些茶汤。
茶肯定是好茶,可这会喝在他嘴里,却嫌苦涩,不免叨咕了几句,侍女煮茶的手艺不精,还要多练练手。
褚遂良不好搭话,只能赔笑。
元朗长叹了一声,褚遂良不好再装看不见,于是问道:“看令尹神情郁郁,不知为何?”
元朗抬头看了看褚遂良,估计觉着应该向人讨个主意,就像是前些年跟房玄龄,魏征等人相处那般……
想到这些,他还在心里嘀咕,徐世绩那厮为人实在不怎么样,有了婆娘就忘了朋友,自家的婆娘也不说管管,却来俺门上寻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吧……前些时俺跟皇后娘娘闲话,多嘴了一句,举荐长公主殿下任了宗正卿。
谷舸/span如今任命已下,也不知什么人走漏了风声,让长公主殿下以为俺在其中搬弄是非,便恼了起来,近日追迫甚急,你说俺能怎么办?只能躲着她……”
瞅着委屈巴拉的元令尹,褚遂良脑袋都大了一圈,这都是什么糟烂事啊,您还真跟我说啊,俺肩膀不够宽,可管不了此等闲事。
他琢磨半天,也弄不清此中吉凶,皇帝的家人都很……反正和李渊的家人不一样,他只能讷讷道:“执掌宗府,这是好事啊,怎么就……还恼了?”
女子执掌宗府,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只是皇帝亲族少,让长公主来管理宗府,好像也说的过去。
如果换在当年,李世民兄弟肯定争着抢着任职,就算自己不成,也要换个自己人上去的。
元朗摸了摸额头,这事怎么说呢?
“登善说的是呢,可世上就有许多不知好歹之人,如果她还是位长公主,就更让人头疼,俺这番迁怒受的极为无谓。
你是不知道,长公主殿下向来凶悍,恼怒起来下手也没个轻重,嗯……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让她莫要来寻俺麻烦?”
元朗就是这点好,从来不耻下问,就算是有些丢脸,他也不会觉得有失颜面,性情在贵族中间属于极为“爱才”的那种。
褚遂良……
向来凶悍?下手没个轻重?俺是不是听到了些不得了的秘事?真他娘的倒霉啊。
他盘算良久,解决这事在他看来很是轻易,只是一旦传到长公主殿下耳朵里……
扶风长公主,成国夫人,楚国夫人这些,可都是他记下的长安英雄谱中重点标注的人物。
“长公主为何恼怒至此?令尹可能相告?”
元朗想了想,讪讪道:“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之前皇后娘娘召俺入宫,本想让俺就职宗府卿一职,俺嫌麻烦,便荐了长公主殿下。
俺们都是自小就在一处,李春……长公主那人受宠的很,汉王府中的人见了她都要退避三舍,俺也不敢轻易得罪于她……”
说到这里,元朗长叹一声,感觉自己的前半生充满了灰暗的回忆。
呀,还真是青梅竹马之交,褚遂良吃了个大瓜,心说不会是因爱生恨吧?
长公主殿下嫁给了徐世绩,元仕明娶了西突厥王女,有人负心薄幸?若是换了俺,一定也会时常来寻你麻烦,不死不休的那种。
褚遂良不着调的想着,另外就是诧异于这两位对名利的态度,宗正卿这种职位真有那么不讨喜吗?竟然为了相让而结怨?
热衷于功名利禄的褚遂良肯定是理解不了这种心态的,激起的不是同理心,而是一阵的羡慕嫉妒恨。
“皇后娘娘与令尹如此亲善,就不能管一管吗?”
“娘娘若是能管,俺还能在这里发愁?”
语气不太好,显然已经有些不耐。
褚遂良笑笑道:“以下官看,左右谦让的职位从来不得人喜欢,既然如此,令尹不如稍微争一争。
朝廷诏令已下,断不会更改,令尹若能为长公主之辅,也许殿下也就消气了。”
没有什么眼睛一亮的戏码,元朗想了想,却是恐惧的摇手道:“俺可不愿跟她共事,那不是送了羊仔入虎口?日子哪还能过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