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琮长的其实颇为清秀,典型的扶风窦氏的遗传基因在作怪。
可窦琮自小尚武,说话做事也都刻意的粗鲁一些,表现在外就是恶形恶状,在族中欺负这个欺负那个的,日久也就改不了了。
后来犯法逃去了晋阳,那会李渊正是招纳豪杰,容留壮士,为起兵做准备的时候,窦琮去的正好,隋末豪杰们最喜欢的就是窦琮这种逃犯了。
而且扶风窦氏和李氏还是姻亲,又是关西的豪门望族,那李渊还能苛待于他?升官都是蹦跳着向上走的。
不到十年的时间就从一个小小的卫士走上了大将军的岗位。
总的来说,这基本上是一个很有背景的纨绔子改过自新,奋发图强的励志故事。
如果这会有课本的话,说不定就能入选一下名人名言的那些章目,比如谁谁谁说过什么话,谁谁谁又做过什么事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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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琮成了领兵之人,自觉形象不太对,于是还留起了大胡子,性格也越来越是恶劣,弄的大家都不喜欢他,连同族们和他都不太来往了。
窦琮想要立功,是因为有不少人现在瞧不起他,族里也有人在说他的怪话,说嘴的人还不少,他在京师待的很憋屈。
今天听说皇帝召见于他,也是带着胆子来的,此时听了皇帝的口风,心中不由大喜,立即便跟皇帝连连保证,自己没扔下弓马,时常也看兵书,领兵之能不比别人差。
至于吃苦不吃苦的,窦琮拍着胸脯说自己是个吃苦耐劳之人,不怕风霜雨雪,只怕不能为陛下立下功劳。
李破笑笑,心说那可得看表现,你口说无凭,到时候叫苦连连的时候看我怎么整治于你。
当然了,他肯定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而且他的心思肯定也不会这般简单,主要还是考虑到窦琮在屯卫军中待的太久了,又不是自己的心腹。
你看之前做点事情,还得让人寻窦琮说话,不然事情就办不利落,由此也就能够明白驻军京师的将领们的重要性了。
既然窦琮自己主动要求,那不妨顺水推舟,放他出去看看,立下战功自然皆大欢喜,打了败仗自然要受惩处,没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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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李破又把兵部侍郎张亮叫到太极殿嘱咐了一番。
张亮趁机进言,如今军情司还在兵部辖下,可关于军事的职责渐渐少了,仗差不多打完了嘛。
各处军情司的密探渐渐没了用武之地,军情司上下也在商议此事,这些年收拢的那些人自然是不愿意轻易放弃的,很多人还都身有军职,不太好处理。
都调回京师来,没那么多职位,要是肆意往卫府,兵部安插人手,那肯定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有鉴于此,那就不如报于皇帝得知,皇帝想怎么办,他们就听令行事便了。
这就是张亮和谢政,刘朝宗等人商议之后得出的结论,主要是谁也不知道军情司将来如何,其实就是个定位的问题。
军情司从军中发展而来,开始时定位很清晰,就是哨探敌情,刺杀敌军官员将领,或是煽动敌军内部暴乱等等。
和后来的对外情报组织在职能上比较相像。
可如今就不一样了,军情司的首脑们都来到了京师,混迹于权力核心当中,日渐转变为了对内的特务组织。
几个领头的就很是忧虑军情司的前途,接触的隐秘之事越多,大家就越是焦灼,京师长安中的隐秘之事,平常都是有耳朵去听,却没嘴去说的事情。
军情司的人这两年乱七八糟的报上来不少,弄的张亮等人都是心惊肉跳的,也没了前几年想弄这个,又想去整那个的心思。
张亮此番就是想跟皇帝讨个话,如果皇帝想让军情司监察官员们的私生活,那他们就往这方面靠拢,也不用提心吊胆的了,有了皇帝背书,那就可以大胆去做。
如果是对外,比如说派人随那玄奘和尚去天竺,或者去西域查探西域民情政治,甚或是去岭南对付蛮族,军情司也不怕,以他们现在的力量,准定能找到合适的人选出去。
其实总归就是一句话,皇帝到底想让他们做什么?
看着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张亮,李破心中暗自感慨,军情司成立也有十几年了,如今却也到了转型期。
摊子越来越大,张亮亲自负责的是长安以及大唐各地的舆情探查,其实就是打听小道消息,外加给督查寺那边查缺补漏。
作用看上去不大,实际上却是稳定帝国所必不可少的手段,尤其是对世族门阀的刺探,能让他比较及时的把握住这个群体的走势。
至于谁在私下里喝多了骂他两句,或者抱怨点其他什么事情,那都属于细枝末节,多数也属于个人行为,损害不大。
贵族们只要别串联到一起,对皇权就构不成什么威胁。
最近一件大事就是关于贵族们对于科举的态度的,军情司探查了两三年,得出的结果比较乐观,贵族们抵触情绪渐消,就是还不太愿意放家中杰出的那些后辈们进入各处书院读书。
想要打破贵族们秉持的精英教育思想,朝廷这里还得加把劲。
家族教育出来的人才,自然而然便会将家族的荣辱放在首位,和书院出来的人是不太一样的。
书院中教导学生首先就是忠君爱国,以天下兴衰为己任,这才是正统,贵族精英的那一套会在某些时候极大的损害国家利益,同时他们对皇权也便有失敬畏之心。
而这个任务对于军情司来说,相当于做的是一次大型民调,其中面临的困难也可想而知,而且最终得出的结论也并不很准确。
最为直接的一个成果是揪出了几场科举弊案……
张亮忙的头大,几次想要辞掉掌管军情司的职位,看来这厮是有点畏难了,张亮这人向来聪明,估计是觉得这么下去的话,自己下场可能会比较凄惨,所以有了退位让贤之意。
毕竟是从龙之臣,还是皇帝潜邸之中做过几年司马参军,情分上不同于旁人,以他的功劳在兵部侍郎位置上足以享受荣华富贵了,何必弄的自己里外不是人呢?
只是皇帝的一句话就让他清醒了过来,“卿当年说过,欲为朕手中利刃,如今却想入鞘藏锋,是想让朕把卿束之高阁吗?”
思想有些动摇的张亮一下就老实了,他这样的人若被挂在墙上当了装饰品,下场可想而知。
张亮这种从河南战乱中走出来的机灵鬼,李破拿捏他们并不费力,因为他们大多都是成帮结伙的行事,等他们脱离了团伙,只剩下孤零零一个人的时候,骨头就都脆了。
他们不像那些贵族,有家族在身后支撑,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你想对付他们都要想一想后果。
举个例子就能得到很好的认知,比如说另外一个时空当中的王世充,他和独孤机同侍杨侗的时候,独孤机密谋归唐,事泄之后为王世充所杀。
等到王世充被押解到关西,独孤机的儿子独孤修德就趁机杀了王世充为父亲报仇。
你瞧瞧贵族们的行事,所以他们战败,除非落到农民军手里,不然的话杀了他们的人,日后就要防备他们的报复。
张亮这些人死了的话就没那么多的后遗症,如果有人嚷嚷着要给他们报仇的话,那多数是另有所图。
河南贼都很怕死,不用跟他们讲什么理想啊,抱负啊之类的东西,他们最怕的就是成为无用之人,因为在河南战乱的时节,没用的人就意味着死亡,不会有第二种结果。
没看徐世绩都落下了毛病,当了皇帝妹夫都还想着出去领兵征杀,说是什么名留青史,实际上是心理上有了阴影,就怕自己真就成了一个窝窝囊囊的驸马爷。
程大胡子是另一个有力的例证,别看总在心里埋怨皇帝让他东跑西颠的,可你要是把他撂在一边,不去管他,他自己就会怕的厉害,不久就会主动出现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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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军情司另外两位是刘朝宗和谢政。
谢政去过突厥,还在那边待过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军情司关于突厥的事务全都是谢政在负责。
这些年进展还是不小的,在突厥王庭,和靠近南边的一些突厥部落中,都有着军情司的谍探,有些时候消息比鸿胪寺的使节传递的还要快上几分。
只是渗透的时间还短,并不足以影响到突厥的政治军事,突厥常驻于长安的那些人,就都是由他们在收买。
而在云中草原,像大利城那样的地方,军情司早已派人常驻,和大利城守阿史那罗恒打的火热。
照这么下去,大唐想要收复定襄郡的时候,说不定不用费一兵一卒,突厥人自己就会乱起来,想要投唐的人到时肯定不是一位两位。
刘朝宗如今刚从东海回来没几天,他负责的事务还是为大军征战创造便利条件,军情司参与了东海战事,不过到底是在海外征战,没能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却是做起了后勤总管。
为大军管理粮草辎重,外加帮助吴王镇压大军北上攻打高句丽时,在后面蠢蠢欲动的百济诸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