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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身被动技 第一五六一章 掌中界杀孔困圣,鹅湖破悲影弃离

恐惧,就如神之遗迹天穹上那层灰蒙蒙的阴翳,逐步爬上了十二圣君惊骇的面庞。

“徐小受,回来了?”

方才还计划着如何瓜分圣奴三圣,以及白胄宫主的十二圣君。

这会儿见着九尾巨人的出现,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跑!”

秦关脚底如同抹油,只瞥了一眼,身上率先炸开血雾,想都不想消失在了原地。

战场果然不能进。

太宰慈大人的对手,果然就只能交给太宰慈。

在他没有彻底解决完战斗之前,谁敢涉足此地,都是在找死!

“刷刷刷……”

十数道身影再次炸如散花,分头行动,完全不顾及他们的老大太宰慈的死活,自顾自往远处遁去。

“血影遁行!”

孔同一拍胸口,精血吐出的同时,身形完全模糊,不想落后于同伴。

可他发现,在往前遁行足足有上万里后,他圣念依旧可以清晰看到身边的所有人。

包括圣奴的人、太宰慈大人……

以及,九尾巨人!

“为什么?”

“哪里出了问题?”

孔同懵了一下,不甘就此结束生命,再吐精血往前遁行。

埋头奔赴了一阵之后,他发现,自己依旧还是杵在原地!

“就你要杀我爱徒桑七喵?”

便这时,耳畔处传来一道嗡嗡重响的声音,轰得人耳膜狂震,头脑昏沉。

桑老心理挣扎了许久后,将六感打开。

甫一打开,听到是战场中密布着这样的话语后,眼皮一跳紧急避险没有睁眼。

他再次封闭了六感,心声开始不断重复:

“宽容是一种美德,大度是人的修养……宽容是一种美德,大度是人的修养……”

“宽容是……大度是……啊!徐小受你给我记着,等过了今天,绝对有你好果子吃!”

“绝对!”

孔同亦甩了甩脑袋,努力从那一句话带来的强大意识控制效果中挣脱出来。

这一次,他清晰听到了声音的内容来源于那九尾巨人,以及那后缀吊着的一声愉悦且轻盈的猫叫声。

是的!

极其格格不入,但就是猫叫!

之前九尾巨人说话的时候,也叫了这么一下,那时还以为是给自己被吓到出现幻听了……

“等等!”

孔同很快从杂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意识到问题的重点并不该是猫叫声。

而是自己跑了这么远,九尾巨人的声音为何依旧能如跗骨之蛆,尾随而来?

“咚咚!咚咚!”

心脏一下一下加速跳动,孔同将圣念竭力往外扩张,同时回首往后。

他终于看到了……

九尾巨人的大手虚握,中间抓着一个巨大的世界球,而自己便在世界球的中心,从始至终都没有逃出这方空间,更不曾脱离九尾巨人的手掌心。

“不!!!”

孔同惊恐,声嘶力竭喊道:“为什么抓我?为什么抓我!”

这句话,他吞了两个“只”字,带着浓浓的不甘,仿佛预知了未来。

“你明明已经死了!”

“你已经在画龙戟下尸骨无存了,为什么会……为什么?!”

孔同崩溃地说着,已无法遏制住身体的战栗。

众所周知,肉身粉碎确实不是死亡的终点,但也绝对是重伤的标志。

徐小受又非专修灵魂、意志一道。

既如此,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在肉身完全粉碎的情况下,在一瞬间以完美的状态归来。

乃至是离谱到变成这般极限的九尾巨人!

这,便是十二圣君见到狂暴巨人粉碎后,胆敢回头企图瓜分四大半圣宝贝的根本原因。

他们甚至在惦记来自颜无色,落于水鬼之手的九大无上神器之一,封源枪!

他们断定了,徐小受就算没死,也是重伤,在太宰慈大人面前,再难掀起半点风浪。

哪曾想……

时间那是说定就定。

巨人他是说变就变。

真·毫无半分道理可言!

“抱歉喵,让你失望了。”

九尾巨人说话的语气带着一股与浑厚气势格格不入的欢乐,像是压抑了许久后终于可以被解禁出来放风。

它身子从高空俯下,脑袋侧向一边,只用两只手指捏着异次元空间世界,便能将内里孔同快速拔高,继而提向嘴边,张开血盆大口,语速缓慢地再说道:

“但我所为,不过只是想试一试画龙戟的强度罢了。”

“而如果有什么让您这位……圣神殿堂北域执辖战圣太宰慈座下……嗯,十二圣君之抟灵圣君……所误会的地方,我在此道歉。”

“对不起喵~”

九尾巨人巨大的舌头从嘴边滑了出来,有如瀑布般的炙灼涎液更从唇角垂落。

说话的同时,他两颗眼珠子一颗不动,死死盯着孔同。

另一颗稍稍往下一跌,瞥向了脚底下的太宰慈。

“草!”

这样惊悚的一幕,别说圣神殿堂方的人吓坏了,圣奴方连水鬼都忍不住惊叫出声,感到毛骨悚然。

他知道徐小受疯。

他没想到徐小受可以这么疯!

如此举动,怕不是要生生吞了那一串名号长到让人感到羞耻的……抟灵圣君?

“不不不不……”

“不要不要不要!”

抟灵圣君孔同,癫狂了般剧烈挣扎起来。

他身上圣力一重又一重燃烧,手中长枪一次又一次挥舞。

可在他的世界里,他的行动是自由的。

他甚至可以随意挪动,别说万里了,十万里,百万里……血遁可及之处,这方世界他自行遁走。

然而,有用吗?

空间奥义的可怕之处,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徐小受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架构出一方异次元空间世界,真实到让人无法第一时间察觉,用以封锁敌人。

待得孔同发现,他不论如何挣扎,其实都还在九尾巨人的两根手指之间,唯一得以破局之解,只有堪破这一重异次元空间世界的屏障之时……

“破!”

孔同爆喝着,一枪轰向天穹。

天穹完全粉碎,圣力将这方世界唯一存在着的道则——空间道则,碾成了齑粉。

“咚!”

同一时间,这位名号老长了的抟灵圣君,却绝望了。

因为这方封锁住自己的囚笼的天破碎之后,并没有出现正常情况下该有的空间碎流。

他所目睹之景,只有覆在世界边缘外的厚厚一层龙祖之力。

他费尽千般心血,万般能耐,总算磨灭了祖源之力一丝。

他再发现……

龙祖之力外,还有更厚的一层天祖之力!

“囚笼!”

孔同扔下了他的长枪,双手抱住了脑袋,瞳孔中的恐惧在战栗下无限繁衍,直至蔓延到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每一根汗毛。

世界就像是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他修至半圣捅破了天的一层后,发现外面依旧是谎言。

最可怕的是,谎言之外,还是谎言!

绝望、无力、迷惘……一切原罪情绪,化作重重薄如轻纱的蜘蛛网,看着可以穿破,又重且韧地将他死死捆绑住,绑成了一个无法继续挣扎的肉粽,随手被丢进了一片黑暗之中。

“桀桀桀桀……”

九尾巨人肩膀狂耸,俯身侧头,遥望着十二圣君远去的方向,癫笑着将两根手指之间的孔同一丢,丢进了嘴里。

“嗒。”

远远的,白胄脚一软,刚好坐到了酒葫芦上,于是摆出了一个无所畏惧的大开大合的坐姿。

岑乔夫身子也一抖,盘仙斧变大后拄在了地上撑住了他的身体,他开始在想到底是贪神影响了徐小受,还是徐小受本就是徐小兽反而影响了贪神,变得如此饥不择食。

真吃吗,那可是人啊……水鬼没来由感到一阵反胃,突然就很想干呕。

……

“啊!!!”

落进嘴中终于反应过来之后该有何等遭遇的孔同,发出了一声耳闻者凄的悲呼。

他抓起长枪,把双手震断了,都要戳破那囚笼,那封住自己生机的两重厚重的祖源之力!

孔同甚至开始在幻想……

如果徐小受没有选择咀嚼,那自己就还有机会。

只要落进他的肚子之中,由内而外展开进攻,说不得还有机会。

众所周知,人体的内部总是比外部要脆弱一些,也更容易失衡的。

巨人亦然!

绝对亦然!

便在美梦感觉快要成真了的这时……

身处黑暗涎液世界中的孔同,发现上下那两排巨大的牙齿山,狠狠对合了。

“不——”

轰!

恐怖的气浪爆发,孔同被掀得七荤八素,却暗自一喜:

“没咬中?”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可思绪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如同灭世的风暴,从黑暗的深处——九尾巨人的喉管之间涌出。

“轰!!!”

风暴卷席摧残,孔同浑身被震得是血,却被极限巨人以一口气,从咬合下的牙缝中唾弃而出。

“我……”

“活下来了?”

世界重回光明。

新鲜的空气令得人心情都变得芬芳。

孔同恍惚过后,面上闪过狂喜,他是个聪明人,他知晓九尾巨人此举绝非意外——它是故意的!

于是身随风暴排出,孔同一边无力翻旋,一边遥遥高呼:

“谢谢!”

“多谢受爷不杀之恩!”

“今日此劫过后,同不再是十二圣君,同生是天上第一楼的人,死是天上第一……”

嘭!

巨人手掌甩过,半空划破黑虹。

蚊子不再嗡嗡,炸成一簇血花。

“嘶!”

地面,白胄猛地从酒葫芦上弹了起来,这家伙,杀得也太干脆了吧?

从天堂跌进地狱,又从地狱升入天堂,还没来得及感受这份新生的喜悦,孔同在圣祖魂符的力量下,发现自己的灵魂体脱离了肉身。

而肉身……

没了!

他的灵魂体瞬间面目扭曲,可一大团崩溃到不堪入耳的话还没出口……

“隆!”

一抬首。

天穹大开地狱之门。

可震碎万鬼的酆都之剑从天而降,诛碎了孔同的灵魂体,连一丝一缕都不曾悯留。

“砰!”

岑乔夫的斧掉在了地上。

他怔怔望着远空那一幕,无法将那狠辣的大巨人,和灵宫时柔情的小刺猬联并到一块去。

“啊——”

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所有人的意识之中,可也正是同时,天空有翩翩红梅凋落。

落英界!

水鬼身体赶忙一幻化,化作水渍消融于无,渗进了意之道则之中。

他清晰瞅见了那虚实转化的落英界内,孔同的意识体化成了模糊的一团圣灵。

一柄赤红的剑飞跃半空,剑下莫剑,超脱时空,穿破圣灵之时,心剑术奥义阵图似有一闪而逝。

“不用谢,你甚至不够塞我牙缝,而我也从没打算放过你。”

与此同时,九尾巨人的声音出现,不再戏谑,反而多了几分悲伤:“毕竟当时你要杀我徒桑七喵时,也不图他的感谢。”

尘埃落定。

焱蟒行出青时剑,落英凋后般若无。

四下诸圣,不曾听到任何哀鸣之声,心下同感莫名悲恸。

桑老于是再次打开六感。

依旧是眼睛还没睁开,他又听到了诸如“爱徒桑七喵”等敏感字眼,于是身子一颤后,再选择自闭。

时值此刻,所有人都知晓,孔同已陨。

从始至终,他连真正的实力几何都不曾展露,就被九尾巨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从身灵意三个方面彻底杀死。

悲!

可“悲”不过只是暂时的。

真正回荡在此间神之遗迹第十八重天中的主旋律,是“大逃亡”,在大恶魔注视下的“大逃亡”!

“孔同已陨!”

“孔同已然圣陨!”

以秦关为首的十二圣君其余半圣,在心感悲戚之时,俨然明悟为何。

他们连命都不要了般,有的灵魂之血都祭出来了,辗转于四面八方,试图逃匿到天涯海角。

“快快快……”

“还有十次机会,只要跑得比他们快,我就还有机会生还!”

秦关选择的逃亡之地终点目标极为明智,他冲到了彼时带领所有人上到第十八重天的轮回天升柱的图纹之前。

“下去!”

“我要下去!”

“这鬼地方,一刻都待不了了。”

“往上是死,待着是死,只有逃回第一重天……只有此道,方可逃生!”

“届时,以半圣之躯,只要徐小受不在,本圣有何不可为?!”

秦关逃得眦目、逃得咧嘴,逃得身上气血熊熊燃烧,甚至烧到了根基。

可他却想要为自己的机智大鼓掌。

他来到轮回天升柱的图纹之上后,连想都不敢多想,一巴掌狠狠拍了下去。

“嗡!”

世界,一阵蠕动。

怀揣着紧张而期待的心情,秦关发现自己想多了,徐小受分明没有操控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眼前光景在变幻、变幻……

徐徐变幻……

“嗒。”

秦关落地,视下却是茫然。

“这是何地?”

这是一片月夜,身前是白玉栏杆,身侧有杨柳依依,随风吹拂,好不安详。

可神之遗迹无月无夜才对!

这里……

秦关双手扒上栏杆,往前方一望。

那是一片平静如镜的灵湖,倒映着青冥夜色和飘浮云朵。

柳动时,风也拂过湖波,微微捎起褶皱,湖上的肥鹅便“嘎嘎”叫着,翅膀扑腾出水花,却只敢缩在远处的角落,仿佛另一面有人一样。

“咻。”

一颗石子从不知何处被掷了出来,以美丽的弧度坠进了湖中,打碎了夜色朦胧的云和天。

隐约间,秦关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天地其实是一座更大的囚笼,你依旧被锁住了,怎么破?”

这一瞬,秦关瞳孔剧烈震动起来。

他猛地转头,鹅湖夜色,便如幻沫泡影般消失不见。

“不!!!”

……

凄厉的惊呼声,从十数道圣君口中发出。

所有人在孔同陨后,在找到聊以寄身之所后,同一时间发现了端倪:

世界,就如那被掷入石子的鹅湖,齐齐裂开镜纹碎掉了!

而当画面再次变转时……

所有人发现,自己其实和孔同一样,都被困在一个异次元空间世界里,一直在原地做着毫无意义的往返运动!

“这……”

水鬼望着不远处天边,随着幻剑术解除,突兀浮现出来的十一个世界球。

内里十一圣君,还保持着此前从远处冲杀回来,试图瓜分他们四圣宝物的贪婪之态。

这一刻,水鬼发誓,他几乎是看到了年少时期八尊谙莅临神之遗迹的幻影。

——有如羚羊挂角般的幻剑术,浑然天成!

“第二世界,解。”

九尾巨人从虚空之中,拔出了无剑术无有剑流转换形态下的有四剑。

剑身每出一寸,十一圣君面上骇色与惊悚,便更添一分。

直至凶剑完全出世,四下诸圣,便再也遏制不住那从心头涌出的恐慌。

“不!”

“不可能!”

“你什么时候施展的幻剑术,这绝对,不可能!”

十一个世界球,十一个泡沫幻影,每个人都活在自己侥幸逃生的美梦之中。

大梦醒时,方知厄难!

“不必大叫了。”

“要叫,叫我受喵即可。”

徐小受甚至懒得解释。

在极限巨人出世一刹,在所有半圣乃至太宰慈都心神震动之间。

意道盘施以影响,幻剑术从无入有,一切悄然渗透,尽在不言之中。

这第二世界,他还是第一次全力施展。

当日鹅湖畔,桑老告予徐小受“囚笼说”。

今日神之遗迹,徐小受在桑子面前,以另一种方式演绎此说。

桑老看没看见不重要,他已成功让此间所有半圣的命运,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向去走。

毫无疑问,此剑一成,十二圣君已是囊中之物,甚至不用桑老水鬼等再出手,他已能做到予取予夺。

“沙沙……”

黄沙漫天。

十一圣君被困世界球,恐惧更甚彼时,就如当日孤音崖下深海中所有道境、斩道能体验到的无力感。

水鬼无力着。

白胄震撼着。

岑乔夫怔怔望着。

大地突然一阵蠕动,那覆在此间残断山堑四面八方的巨大黑影,突兀从中射出了一道乌光。

“影圣?”

九尾巨人垂眸往下。

目之所及无有真形,只有那一道仓皇的黑影。

它笑了。

它以一种极为平淡的语气,对着那道飞行间犹豫顿挫,如无头苍蝇般不知该往前、还是往后,亦或者是回到地上黑影中去的影圣,如是说道:

“你的神魂,在沸腾。”

“啊——”

影圣发出了一声无尽迷惘的嘶喊:

“不知道、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现在是否还处于幻剑术影响之下。

可待在原地战神之影中,见着十一世界球下的圣君,他只觉自己也中了幻剑术第二世界,随时都有可能去世。

影圣选择了跑出来。

可这样好像又太突兀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圣奴三人的、白胄宫主的、十一圣君的,乃至是九尾巨人的……

全落在了自己身上!

“自甘堕落于影翳中者,又怎能重回天照,抗住炙灼之光喵?”九尾巨人的声音似是戏谑,似是嘲讽。

“不知道……”

“我!不!知!道!”

影圣化形的乌光撕破了天穹,以一个诡异的弧线绕着所有人在转圈,却不敢远离此地。

似乎在他的理解里,直线即是曲线,绕圈便是逃亡。

直至他的耳畔,响起了这样的靡靡道音,于是乌光片片支离:

“万种皆白日,芜芽废不啻。”

“衣归原解灭,太上弃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