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知道曾国藩在京师的住宅是租的,非常简陋,而今天一看才知道这不是一般的寒酸!
南城这边虽然也是城墙包围的内城,但是明清两朝这南城的土地都没有完全的利用起来,南横街这已经是居民聚集区的最南端了!
从南横街向南眺望,不远的地方就能看见大片大片的菜园子,空气中飘过来新鲜的菜蔬味道,青草树叶中还混杂着淡淡的臭气味,一股乡村田园的味道!
远远的还能看见南边龙泉寺的飞檐斗拱,更远处就是陶然亭了,那一片水洼都是百姓们爱去的地方,皇家贵族们是不懈于去哪里玩耍的。
京师就这个样,内城的王宫贵胄都喜欢往北走,包括西边,因为那边有山有水有树林,风景秀丽而且紧挨着皇家园林。
奕䜣如果想散心了,圆明园、畅春园、西山八大处都可以随便逛逛,而南城他却很少来!
就连繁华的大栅栏、珠市口、八大胡同这些地方奕䜣都懒得去,那就更别说更南端的南横街了!
曾国藩一生没有在京师置办过宅院,以前是置办不起,而以后功成名就了反而懒得再置办了,也许从他的内心里就不愿意住的和这些满人太近。
南城的大帅府,其实就是五个四合院东西院墙给打通了,连成了一个大宅第。
曾大帅居中住一间,其余的马弁、文职官员、护卫士兵们散居住在另外的四个四合院内,这面积是不小,但是他不成格局啊!
奕䜣从正门走进去,绕过一道影壁墙,进门就看见正厅了,就这么小也这么狭窄,完全没有纵深!
曾国藩站在堂前看见王爷了,还打马蹄袖想要行礼“老臣曾国藩给王爷请安了!”
哎呦,奕䜣哪里敢让曾国藩磕头打千啊!这曾大帅已经是国宝了,见到皇上和太后都是免跪赐座的待遇。
赶紧抢上去几步搀扶住曾国藩“哎呦,老哥哥您这是干什么?咱们之间不讲这些,不讲这些……”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老哥哥您长我20岁吧?”
“呵呵……痴长22岁,老喽,老喽……”
奕䜣以前还真没发现,今天隔着衣服袖子搀扶着老帅他才发现曾国藩果然已经油尽灯枯了!
两条胳膊的肌肉都松懈了,好像稍微一用力就能摸到骨头,这是典型的老人筋骨!
之前隔着朝服还没有发现这一点,如今靠近了才意识到曾国藩真的可能没有几天熬的了,情报所说都是真的。
那一刻奕䜣还真有几分悲凉,朝廷防范着曾国藩一辈子,也用了一辈子,想让他打仗还害怕他造反。
一边用一边担忧防备,处处都要处心积虑的对付这位老人,可是直到今天人家也没有造反,反而在风烛残年还在为帝国卖命!
自己以前做的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大帅啊!今天不讲什么满汉分别,也不说什么上下尊卑……就当咱们是哥俩聊天好不好?”
“别的不说,平定长毛的时候,您在外我在内,一直都配合的挺好……要是我硬攀,咱们也算是战友情分喽!”
“哈哈……王爷爽快,既然这样也就不拿大了,来来来……吃点我家乡的饭菜,口味可能有点重,辣的很啊!”
两人落座,今天奕䜣居然坐在了下手让大帅占了一个主位,可是这一落座奕䜣就烦难了,这一桌菜色都是湖南风味。
曾国藩是湖南长沙湘乡人士,那边可是无辣不欢的地方,摆在奕䜣面前正是一盘过了油里面还填满肉馅的虎皮辣椒。
不用吃闻着就一股辣味!再看看其他菜色,辣椒炒腊肉,红椒撒上的红烧鱼,辣椒炝螃蟹……最后居然还有一碟子辣椒酱!
吃不吃?这是一个问题,奕䜣那是养尊处优的王爷,从小锦衣玉食,虽说清朝有满汉全席,天下菜色都汇集到了京师。
可是王宫贵胄日常所用的其实也就是鲁菜、淮扬菜还有关外风味的一些特色菜!
这才是满人日常经常吃的东西,而这三大系列都不以辣为特点,所以京师名菜里面很少有这么重口味。
吃不习惯也得吃,奕䜣咬着牙用筷子夹起跟油炸的青辣椒,硬着头皮咬了一大口!
哎?原本以为这青色的尖辣椒会非常辣,但是没想到居然只有淡淡的辣味,满口都是肉香还有一丝清甜!
“这……这是辣椒吗?”
“哈哈哈……王爷上当了吧?”曾国藩笑了“其实这辣椒过油炸过之后,就没有那么辣了,反而带一丝清甜!”
“臣老喽,脾胃已经克化不动辛辣了,可是嘴还馋家乡的口味……所以就让厨子特意加工了一些不太辣的辣椒菜!”
“今天拿出来,还真把王爷给糊住了!哈哈,玩笑了,王爷莫怪!”
奕䜣放下筷子,进门时候的紧张也送了几分,他站起身来居然向曾国藩拱手行了一礼“大帅……老哥哥,您若是真的惦念这些年的情分,就请大帅名言!”
“这次背后组织给陛下报仇的人,是不是肖乐天?请大帅解惑……”
曾国藩看了他一眼“怎么?你到现在都没有搞明白你的对手是谁吗?”
……
砰的一声,肖乐天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弄出的响声吓了人一条!
这是婆罗洲海边一座新修的别墅,门朝大海春暖花开……文莱海湾最漂亮的一段海景沙滩都圈起来成了元首的休憩之地。
今天这顿酒宴,请的是岳父范镰,欧洲回来的翼王,远东赶来的龙爷还有他手下最忠诚的将军!
温暖的海风从南海徐徐吹来,欧洲式样的长条木桌上十多口人正饕餮海鲜大餐,香槟、葡萄酒、啤酒跟水一样的消耗,此刻大家都有酒了,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京师里的局势。
肖乐天说道兴奋之处,猛拍桌子一只手松开领口的扣子大声说道“就凭鬼子六那点见识还想明白载淳玩的花样?”
“哈哈哈……累破了他的头也想不明白到底他的敌人是谁?”
“那种人处在中古世界的思维里,永远都只能将对手定格成一个个具象的人!”
“谁是载淳的幕后支持者?这些反扑究竟是谁组织的?我肖乐天吗?曾国藩吗?英国法国的大使还是国内的首相?”
“屁!他鬼子六也就这点见识了!他永远不懂,他所惹恼的是一个多么庞大的恐怖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