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阳光分外刺眼灼人……在大街上,在熙来攘去人群中,我背着骨灰,拖着沉重的双腿迈着步子。我上身只穿着一件白白的背心,上面浸着几斑血渍;下身穿着一条藏蓝色的长裤,这是陈一大夫送给我的,裤腿上沾着泥水;短发上满是灰尘,此刻已有些打卷;被子弹打穿的肩膀很疼,包住它的纱布快要被流出的鲜血润透了。街上与我擦肩而过的人们,有些对我侧目而视,有些则置若罔闻。像是一个流浪汉亦或是一个乞丐,这就是我此刻的状态。但是我一点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只是一步又一步地走着,就向走在一条只有我一个人的大街上。
“去哪里?”我问自己。“哎!先躲过敌人的追杀,保住自己的小命,然后再想办法联系上杰森和总部,寻得帮助,也好继续我的战斗。”我对自己说。
摸摸肚子,饿得难受;再摸摸口袋,一分钱都没有。“怎么办,总不能去抢去偷吧?”我举目四望——“白记面馆”四个刚劲有力的手写体汉字映入我的眼帘。“每次我都能遇贵人相住,再碰碰运气吧!”我用手干搓了几下脸,以让自己看上去稍微精神一些,然后迈步走进了面馆。
面馆装修的极是古朴,看上去像是一家百年老店,一桌一椅、一壶一碗无不彰显出了传统的中国文化。“老伯,能跟您商量个事儿吗!”我对着柜台里一个老者深鞠一躬,礼貌地说道。
老者一听是熟悉的汉语,笑嘻嘻地抬起头,可看到站在他面前的脏兮兮的我,马上就板起了脸,一口浓重的客家味道的普通话的调骂脱口而出。“哎哟,哪来的讨食佬,快快给我滚出去!”“老伯,您别误会,我不是要饭的……”我连忙解释。
老者上下仔细地打量了我一下,嘴角轻轻一撇道:“还说不是讨饭的,全身脏兮兮破烂烂的,不是讨饭的那是个鬼呀!我问你,你刚才说要跟我商量事情,商量什么事情?是不让我给你口吃的呀?再有,你身上有钱吗?”“这……”我一时无言以对,最后终于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是的,我没钱,我是想跟您讨口吃的,不过请您别污辱我,我真的不是讨饭的。”
听到我这样说,老者摆摆手很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不要说了,我这里没有多余的饭,你到别处去问问吧,我这里饭还吃不饱的。”“好吧!”我也不不想与他争辩,转身就要离开。“小伙子,你等等……”可就在我正欲离开的时候,一个人叫住了。我闻声望去,只见坐在柜台不远处的一个中年***起身向我走了过来。
“小伙子,看来你遇到了困难,需要帮助?”中年男人四五十岁的样子,中等个头儿,很瘦,头发有些花白,一说话满脸堆笑。“您好!”我礼貌地说:“实在惭愧,我是从中国内地到这里来寻亲的,可是谁想寻亲不成,却遇到了窃贼,现在我是身无分文走投无路了。”“哦?”中年男人问:“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找警察帮忙呢?”
“一言难尽!事情比较复杂。”我叹了口气说道。中年男人似乎从我的表情中看出了什么,他笑笑说:“也罢,你我都是中国人,能在这异国他乡相遇也是一种缘分,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作为同胞,看到你遭难了,我没有不帮的理由。来!你随我到里屋来。”“好,谢谢您!”看中年男人肯向我伸出援手,我连忙道谢。
先前的老者看中年男人有意帮我,赶紧阻止道:“飞仔,你要做什么,像这种讨食佬满大街都是,不要理会他啦,快让他走!”中年男人笑笑说:“阿爹,大家都出门在外,谁都难免遇到点难处,都是同胞,帮帮他应该的。”“这……”老者刚要说什么,中年男人马上又打断他道:“好了,阿爹,不要说了,我做事有分寸的,你快去给这个小伙子准备点吃的,他看上去饿坏了!”老者看看中年男人又看看我,用鼻子哼了一声,转身向后厨走去。中年男人冲老者的后脊大声说:“阿爹,多给加些牛肉!”
我随中年男人来到里屋办公室。他把我让坐在沙发上,并倒了一杯水递在了我的手上。“小伙子今年多大了,老家是哪的呀?”中年男人关切地问。我喝了一口水并借着喝水的这短暂间隙飞速回忆思考了中年男人的言行举动,内心感觉此人并不简单,可是一时半会又不能判断出什么,于是决定见机行事,便回答道:“27了,老家是……是东北的!”中年男人问:“东北的,哪个省的呀?”“黑龙江!您呢先生?”回答后我又反问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笑笑说:“哈哈哈……不用叫我什么先生,叫我飞叔好了,这样显得还亲切。我祖籍广东梅州,不过从小就随父亲移民到了新德里!”我说:“哦!是这样,那这么多年了您依然乡音不改,真实难得。”中年男人笑着说:“是呀,谁让咱是中国人呢,走到哪,咱的根都在华夏大地上根植着呢!”
“老板,这是您要的面。”就在我们说话的当儿,一个面馆伙计端进来了两大碗面。飞叔摆摆手说:“好,放茶桌上吧。”“嗯!”小伙计应着将面放在了我身旁的茶桌上。面热气腾腾的,一看就是刚出锅的。顺滑的面条浑圆饱满,泛着油花的清汤明澈静爽,几根青菜覆在上面翠绿惹人,大片大片的厚实的牛肉整齐的排列着甚是诱人。看着鲜美的饭食,我不自觉的咽了两口口水。
飞叔看着我,笑笑说:“你一定饿坏了吧,别客气,快吃吧!”“哦!”此刻的我饥饿难耐,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放下矜持,端起海碗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飞叔只是笑着看着我吃,一句话不说。很快,两大碗面条就被我吃了个精光,连汤都没有剩一滴。
飞叔看我吃完了,关切地问:“吃饱了吗?不够还有呢!”饥饿的肚子被填饱了,此时我才发现,原来生活的美好可以这样简单的得到。我用餐巾纸轻轻地擦擦嘴角,然后对飞叔说:“饱了饱了!谢谢您飞叔,我确实饿坏了,让您见笑了!”飞叔笑着说:“不用谢,不用谢啦,这没什么,一顿饭而以吗!笑话什么,年轻人吗,就应该这样,做起事来生龙活虎。”
我站起身,拾起茶几上的空碗,对飞叔说:“飞叔,您先座着,我去把碗刷了!”飞叔连忙拦下我说:“不用不用,你放这就行,会有人来收的,你坐下来,我们再聊聊。”“好吧。”我把碗放下,重新坐回了沙发上。“飞叔,我身上现在没有钱,不过您放心,我绝对不会白吃白喝的,要不我在后厨房打几天杂吧,用这个来抵我的饭钱。”
飞叔哈哈大笑道:“不用不用,我的后厨房人手很充足,用不着你。”我想了想了说:“那您看您家里有没有什么装装卸卸的活,我都可以干的,别得没有,力气我有的是。”飞叔说:“不用不用,那也不用你的,不要跟我这么客气吗,再客气就伤了我们同胞的感谢喽!”我说:“好吧……可是我不能白吃白喝的,再怎么着您也得让我干点什么,也好让我报答您对我的恩情。”
飞叔说:“什么恩情不恩情的,不就是一顿饭吗,再说了,就是有什么活也不能让你干呀,你看你,这还带着伤呢!对了,这伤是怎么一回事呀?”我下意识地将手放在了自己受伤的左肩上,心想,终于引入正题了!“没什么……没什么……路上被车碰了一下。”我随意地说道。飞叔显然对于我的回答并不满意,他站起身走到我的身边,说道:“我先前也学过一些简单的伤病救护知识,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用些药,新德里天气湿热,感染了可不好!”他说着,竟然开始拆起了我肩上的纱布。
我本想阻止他,可转念一想:算了,由他去吧,也许人家是好心呢,没必要草木皆兵,再说伤口也确实需要换药了。
飞叔打开纱布看了看伤口,说道:“嗯,伤得不轻呀,不过还好,先前用得药不错,伤口没有感染。”飞叔说着,又从办公柜子里拿出了一个急救箱。他从急救箱中取出药为我敷上,然后又用新的纱布为我重新包扎好了伤口,最后又递给我两片消炎药。“喏,把这个吃喽!”
我接要药片,就水服下。
看我吃完药,飞叔忽然表情一变问道:“小伙子,你的伤不简单呀,好像是枪伤吗?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听到飞叔的问话,我马上警惕地从沙发上弹起,双手本能地攥紧了拳头。“飞叔,您这话的意思是?我流浪他乡,身上又有伤病,请您不要为难我。”飞叔看到我的反应,马上皮笑肉不笑地拍拍我的肩膀说:“别紧张,别紧张,我就是随便问问,不方便说就算了。哎!你后面这是背得什么呀?”飞叔忽然将手伸向了我背后的布袋。
“别碰,对不起飞叔,实话跟您说吧,我是一名执行特殊任务的工作人员,这是我朋友的骨灰,别得您最好就不要再问了,我现在马上离开就是了。感谢您对我的帮助!再见……”说完我冲着飞叔深鞠一躬。“慢着!”飞叔拦住我:“别走呀,你还没有给我饭钱呢。”
“这……”我想了想说:“对不起,我身上现在真得没有钱,等我和我的伙伴接应上以后,我会把钱给您送来的。”呵呵……听到我这样说,飞叔表情一换笑着说道:“好了,跟你开个玩笑,干吗要这么认真呢。来,坐下……”飞叔再一次把我让坐在了沙发上。
飞叔说:“其实你是干什么的我一点都不在乎,刚才呀,只是跟你逗笑嘞!”“哦!那是我神经过敏了”我压抑着紧张的心情尽量平静地说道。飞叔说:“小伙子,不瞒你说,我除了开了这家面馆外,还与人搭火弄了个场子,你也知道的,现在生意难做,仅靠这样一家面馆,一家老小哪能吃饱肚子。我今天一看你就晓得你是一身本事,如果你觉得飞叔我还行的话,能不能到我的场子,帮着打两场呢?”“打两场,什么打两场?”我疑惑地问道。
飞叔说:“我开的场子是打黑拳的,你帮架架台就行!就打两场就行,不但面钱你不用给,而且我还会每场给你5000卢比怎么样?”“架架台”应该是黑话,我虽然不知道它的具体意思,但是也能琢磨出个大概来。我一拍大腿,心想自己怎么就进这么一家黑店呢,现在搞得自己进退两难。我是不能用战场上的方法,像杀死敌人那样杀死飞叔逃之夭夭的,怎么办呢?也罢,我转念一想,反正已经上了贼船,暂且先应承下来,正好自己现在也缺钱,先想办法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吧。
飞叔看我有些发呆,又追问道:“哎!小伙子,你觉得怎么样吗?”我放缓口气说:“好吧飞叔,我答应你,你让我打赢我就打赢,你让我打输我就打输,谁让你救我于危难之时对我有恩呢。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飞叔忙问:“什么条件,你说来听听?”
我说:“飞叔,说实话,我不是执行什么特殊任务的人,而是一个逃犯。我现在也非常需要钱,你如果每场给我10000卢比,我就答应到你的场子当拳手。”飞叔想了想说:“好吧,你是不是逃犯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只要给我架好场子就好了,不过咱事先说好了,从5000提到10000这没有问题,不过要是打拳打死了,可跟我没有半点干系哦!”
“这个黑心的奸商,看我怎么收拾你!”我冷笑道:“这个自然,本来我就只剩半条命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真被打死了算我造化不行,跟你没有关系。我是个逃犯,唯一的兄弟也死了,是不会有人找你的麻烦的,到时候您弄个草席把我卷了埋掉就是了。”“好!”飞叔一拍我的肩膀道:“年轻人,有魄力,那我们成交了。”飞叔说着向我伸出了手。“这样,我先给你安排个住处,你先休息休息养养伤,三天后上场子,没问题吧?”
“没问题,不用等三天,今天晚上就行呀!”我站起身握住飞叔的手说道。飞叔问:“那你的伤,能行吗?”我拍拍自己的左肩说道:“没问题,这点小伤不算什么。”飞叔说:“那好,你先到楼上休息一下,晚7:00我开车带你去。”“好!”我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