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能给朱佑樘给出答案,朱佑樘黑着脸问道:“沈禄,通政司可有扬州知府齐欢的题本?”
听到朱佑樘直接喊出了通政使沈禄的名字,大臣们猝然一惊,全都低下了头,显然陛下这是真的生气了,连沈爱卿都顾不得喊了。朱厚照则是知道的很清楚,老爹这并不是在演戏,因为扬州知府的题本自己也没见过,显然是刚送到的,这真的气到自己的老爹了。
说起来一直以来老爹对文官还是抱有期待的,可是一件件事情摆在他的面前,让他不得不相信文官真的没什么底线。无论是叶家的事情,还是现在南直隶的事情,全都让朱佑樘心里面非常非常的不舒服。
通政使沈禄却丝毫不敢怠慢,连忙站了出来:“回陛下,通政司并没有接到扬州知府齐欢的奏折。”
事实上朱佑樘这话问出来大臣们就知道不会有丝毫的结果,因为以通政司衙门那个四面漏风的样子,如果扬州知府齐欢的题本真的到了通政司,那么早就传的满朝皆知了,想要保密肯定就是不可能了。要知道这个时候的通政司不是英宗之前的通政司了,通政司名存实亡,通政使也成了地位最尴尬的九卿。
在大明之前是没有通政使司的,明代始设“通政使司”,简称“通政司”,其长官为“通政使”。
通政司历经在洪武、永乐、洪熙、宣德四朝,一直受到朝廷重视,然而好景不长,到了正统初年,英宗九岁即位,无法临朝理政,内阁“三杨”代帝秉政,明初发挥重要作用的常朝就此流于形式,终明一代未有改观,通政司的权力就此失去一大块。
到了后来,三杨虽然死了,可是依旧没人敢说恢复祖制,通政司彻底没落,通政使也成了九卿之中最为尴尬的存在。
通政司良好运行的前提是废丞相后,六部直接对皇帝负责的高度皇帝集权体制良好运行。洪武、永乐之后的列代帝王在工作能力和工作热情都日渐消退,与之伴随的,外廷文官集团中,内阁权力日渐增长,与其他衙门逐渐形成有实无名的统属关系。内廷宦官集团中,司礼监成为内官二十四衙门之首,在一定程度上代皇帝行使批红权,与内阁相互制衡。
通政司作为外廷中的一员,日渐受内阁摆布,天子喉舌成为权臣鹰犬,如嘉靖朝的通政使赵文华便认严嵩为义父,在严氏专权中起了重要作用。内廷中,更是出现了文书房这一机构,负责“职掌通政使司每日封进本章”,要将通政司呈上的奏章进行再分类,使通政司的工作变得可有可无。
内阁首辅大学士成为了虽然无名但是却有实的宰相,在这样的情况下,谁敢说恢复通政司的权力?这也是为什么英宗要任用王振的原因,他要夺回自己的权力。只不过王振并不聪明,或者说英宗并不会用人,土木堡玩砸了,大明瞬间跌落了下来,英宗也就成为了一个失败的帝王。
通政使司现在的通政使是沈禄,朝廷上下没人太在意他,不过那是在之前,现在却不得不在意。
因为这位通政使现在投靠了一个人,那就是站在朝堂另外一侧老神在在的寿宁侯张鹤龄。
要知道张鹤龄之所以消息灵通,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沈禄,虽然朝廷之中不少人喜欢使用密疏直达御前,不过这些都是中央的核心大臣,或者是各地的封疆大吏,朝廷其他的臣子是不允许这么做的,所以通政司干别的不行,给你泄露消息还是可以的。
沈禄巴结张鹤龄的原因很简单,通政使可是九卿,可是现在出去却连一个侍郎都赶不上,沈禄早就想离开这么地方了。
只不过内阁没人做主,沈禄想要有所作为基本上不可能了,通政司也没什么让沈禄发挥的地方,沈禄只能剑走偏锋,这与后世拜严嵩干爹的赵文华套路都是一样的。因为没有先例,所以大家即便知道沈禄投靠了张鹤龄,依旧没人太在意,毕竟通政司的地位实在是太低下了。
朱厚照看着站在台阶下来的沈禄则是若有所思,随着“通达下情”的通政司日益走向衰颓,皇帝得到的信息所夹带的私货也越来越多。即便是东厂锦衣卫,他们上报的消息也未见得是真的,这就导致了朝廷对官员和地方的控制力大幅度的下降。
看了一眼沈禄,又看了看寿宁侯张鹤龄,朱厚照眼睛微微眯着,这好像是一个插手的好机会?
“陛下,臣有话说!“
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站了出来,朱厚照的思绪都被打断了,忍不住看了过去,这个时候这是谁啊?胆子这么大?这样都敢继续说话?大臣们的目光也都转了过去,显然所有人都好奇这个时候敢看出来捋虎须的人是谁。
朱佑樘也看了过去,让所有人没想到这个时候站出来的却是内阁大学士谢迁,这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内阁三位大学士,时人云“李公谋(李东阳的谋略),刘公断(刘健的当机立断),谢公尤侃侃(谢迁的能言善辩),这个时候谢迁站了出来,显然不是准备随便说点什么的。
“谢爱卿有话但讲无妨!”
见到是谢迁,朱佑樘的表情缓和了不少,看着谢迁语气温和的说道,显然对于这位内阁大学士,朱厚照还是心中有尊重的。
“陛下,扬州私盐一案是否确有其事并不能因为两本题本就下断言,即便是有其事,也不能断言南直隶官员就牵扯其中。”谢迁掷地有声的说道:“盐道一项独立,地方官员即便有检查提调之权,但是也无插手具体事务之权。官盐变私盐,私盐变官盐,这种事情十分机密严谨,难以查清楚,地方官员没有察觉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朝廷的当务之急是查清真相,官员是否牵扯其中,要查清之后才知道,不能先以官员有罪来定案。”
谢迁的话掷地有声,但是大殿里面的人全都为谢迁捏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