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记者。
但我从小最广为人知的特点不是能言善辩或者擅长写作,而是幸运。
小到捡几枚零钱宽裕手头,上学时擦线过线;大到待业时阴差阳错被选中,升职时重名被选拔,总有些好事会莫名其妙地落在我头上。
比如现在,采访荒野之主、圣光教皇、人类世界守护者、精灵庇护者、矮人荣誉国王、巨人联合酋长、巨龙领主李察冕下的重任,就意外落在我这个初出茅庐的新手身上。
周围人都说,也许我真是创世神的亲儿子也说不定。
“哐哧、哐哧、哐哧……呜呜!”
沉重的车头喷吐着整齐,拖动十二节车厢缓缓停靠在月台上。
我走进二等舱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这种新式交通工具能极大缩短两地通行所需要的时间,当然也是冕下的发明。看着窗外一片金黄的油菜花田,我不禁在脑海里默默回忆为了本次采访而从历史书上看到的一切。
要谈论李察冕下,许多人喜欢从他刚刚成为开拓男爵踏上荒野开始,但我觉得应该从三大国联手进攻精灵王国开始,也就是现在历史书上所写的“横断山脉系列战役”。
那时一度战事进展相当不顺利,精灵在泰坦的支持下爆发出了相当惊人的战争潜力,而拘泥于老黄历的三大国,似乎还没想明白究竟要怎么在高密度魔法条件下作战。
细枝末节都不重要,总之那场战争,以李察冕下骑乘着太古幽灵龙图特摩斯,带队奇兵天降,从后方彻底击溃森林防线结局,他也因此获得了一时无两的声望。
尤其是粗通圣光神术、手持【射光弩】的【圣光神射】们第一次崭露头角,意义更是重大。他们无人能敌的威力,无愧于后来被人称之为战场之王。
仰赖这种声望和精灵战争中表现出的蛛丝马迹,大陆文明世界终于开始后知后觉地联合起来,准备应对泰坦的入侵。
为了笼络残余的精灵,尽可能团结泛大陆的智慧生命。
安妮殿下登基成为精灵王国的女王,名义上成为了所有精灵的共主。而李察冕下迎娶了殿下,就此成为精灵世界的庇护者。
据说那场婚礼之盛大,至今还让宾客们回味无穷。
这里面肯定有联姻和政治平衡的成分在,但他们的爱情也被吟游诗人广为传唱。
不过没等他们渡过蜜月,泰坦的先头部队就急不可耐地开始了进攻。超强力种族转生的亡灵部队强度极高,一上来几乎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后来呢?后来是一系列著名战役,哪怕三岁小孩都耳熟能详的——悲伤谷地狙击战、绝望山崖防御战、血流要塞反击战、血色之日、金蔷薇凋谢之战……
在铺天盖地的亡灵大军面前,活人的勇气和生命都显得过于贫瘠。那时的夕阳似乎永远是血色的,可真是令人绝望啊。
我依然记得当时那句著名的口号——如果自由、道义、忠诚都还不足以成为你挥洒热血的理由,那么作为生命而呼吸的权利,总应该足够了。
连杜蓬大师都打破了坚守一生的誓言,主动将魔法用于战争,怒吼着升空迎敌。
在联合防线即将支撑不住的时候,整个高山堡腾空而起,驾临亡灵大军,挥洒着近乎无穷无尽的圣光和威力,几乎让太阳都失去颜色。从那一战以后,李察冕下就一直被视为圣光神的地上化身。
高山堡官方驳斥过这个说法,但我有几个成为圣光牧师的朋友至今都对此深信不疑。
再然后是什么来着,啊,对了——随着泰坦终于彻底打通了两个世界之间的壁障,战争最艰苦的部分也随之而来。
在这个顶级超凡智慧种族面前,泛大陆联盟的抵抗实在有点左支右拙。
“以小博大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舍命上赌桌去玩一把的勇气!”李察冕下撂下这句话,集结了整个世界的魔导师级高手。
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都足以震动一方,但在那一天,所有都微不足道。
伴随着掀天撼地的元素潮汐扩散,一个又一个巨人哀嚎着向地面坠落,一个又一个魔导师在法术中尸骨无存,几乎把白天变成黑夜,把山峰夷为平地。
因为泰坦自称神族,这一战也被戏谑地称之为——诸神黄昏。
那一天还发生了好些事情——龙骑兵军团向着邪神勇敢冲锋,丝带随风飘扬。银巨人敲打着铁锤,把雷霆洒向曾经的宗主。
还有女武神伊丽莎白血洒长空,冕下抱着尸体怅然问天的名场面给了画家无穷无尽的灵感——其实这件事有点好笑,关心则乱,他当时显然忘记了殿下拥有转生的能力。
“和平来之不易啊。”我不禁感慨。
从思绪里挣脱,火车已经到站,我匆匆赶往高山堡。受到冕下接见的时候,开始的采访倒是中规中矩。
只是临结束的时候,我鬼使神差般多问了一句:“冕下,您有没有后悔的事呢?”
“后悔啊!”冕下一拍大腿,满脸痛不欲生,“后悔娶了这么多老婆,束缚了我自由的灵魂!”
那确实不少。我暗暗腹诽,安妮、薇拉、伊丽莎白还有夜玉,可能是有史以来私生活最混乱的圣光教皇吧。
“其实我的梦想是当一个旅行家,去大陆上那些有意思的城市,多走走多看看那些风土人情。”
冕下的平易近人让我也稍微放开了一点,不仅开了个玩笑,“入城可是要入城税的,没钱也不行呢。”
“那我就说——老子是贵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