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自己最后这几句话给宝钗带来了困惑,在这种情形下,纵然是贤者时间,好像也不太合适,冯紫英把宝钗揽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圆臀,柔声道:“为夫虽然有经天纬地之志,但奈何势单力薄,资历尚浅,所以很多事情还得要慢慢来,总有一日为夫会让天下百姓交口陈赞,名垂青史才是为夫的目标。”
听得夫君这么说,宝钗既是骄傲自豪,又是甜美满足,还夹杂着几分与有荣焉。
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值得自己一往情深。
丈夫并非圣人,一样有男人的通病,可天下男人哪个不如此?除了那宫里的内侍太监。
比如宝钗也隐约知道丈夫和琏二嫂子有私情,甚至连珠大嫂子似乎也和丈夫有些暧昧不清,但是这些细枝末节在宝钗心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她不是黛玉那种小家子气的心性,丈夫是做大事的人,二十三做到三品重臣,试问大周朝,不历史上有几个人做到?
丈夫的雄心壮志在自己面前袒露,也让宝钗内心更加欣慰。
丈夫明显是奔着首辅去的,按照现在丈夫在仕途上的奔行势头,三十岁之前入阁大有可期,四十岁之前做到首辅似乎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可是要治理这天下,单单是靠做到首辅就能行么?
以前的沈一贯,现在的叶向高,一当首辅也是多年,这天下能变得如丈夫所希望的那样美好么?宝钗内心也还是有些疑惑,除非……
只是这种心思宝钗却不敢往下想。
而且冯家本来就是武勋出身,在边地上有偌大的人脉和影响力,公公现在已经不在边地任职,可边墙外的蒙古人一样每年过节都要遣人给府里送来礼物,不是健马良驹,就是玉石毛皮名贵药材,尽皆价值不菲。
现在京中府上马厩里马都装不下了,不得不送到京郊庄子上去,或者就只能卖掉一些。
现在丈夫似乎也是如此,女真人,土默特人,内喀尔喀人,科尔沁人,今年丈夫在辽东,这些人也一样把礼物送到了京中府上。
丈夫在文臣路上越走越高,但是冯家在军中的影响力却丝毫没有削弱,而且还因为丈夫的兵部右侍郎身份进一步得到加强。
丈夫方才还说到王家因为武勋身份和站错队必须要放弃军权,否则会遭遇不测,可是冯家现在也一样执掌军权,那日后呢?
就因为丈夫还是文臣,难道朝廷不会更忌讳这一点么?
宝钗兰心蕙质,这些问题她不愿意去想也会萦绕在心间,只是现在这等情形问也无益,说不定丈夫也一样有这样的担心或者考虑,以丈夫的智慧,肯定也早就想到这个问题了,只是如何对策,却还要仔细斟酌吧。
见丽人倚在自己怀中不再言语,冯紫英手掌也覆在宝钗裸臀上,浮想联翩。
这么久来也没少见在她身上耕耘,论理宝钗这身子应该是好受孕的,却始终不见动静,但愿今日如宝钗的直觉一般,能怀上一男半女。
沈宜修和黛玉也是,自己从辽东回来之后,只要歇息基本上都是在三女屋里歇息,尽可能地多给机会,但是三女始终没有动静,这让府里上下都有些着急。
现在搬到这边来,环境更好,尤其是蘅芜苑和潇湘馆都是二女的旧居,稻香村也很符合沈宜修的喜好,也许这样更有助于她们怀上孩子。
“那云丫头是不是可以回京了?”突然间宝钗又问了一句。
冯紫英都有些迷糊了,正昏昏欲睡,被宝钗这一句问得又清醒过来,想了想:“其实是可以回来了,解决了孙家婚事,她的身份就无大碍了,刑部和顺天府那边我去打个招呼,也不会揪着不放,史家这边,史鼐的儿子都能回来,没理由云丫头不能回来,顶多稍微收敛一些,不要抛头露面罢了。”
“那还是早些让云丫头回来吧,看着那边的藕香榭,就惦记着云丫头,怪想她的。”宝钗脸贴着夫君的颈下,“若是可以,让云丫头进咱们二房可好?”
“那你这不是要和黛玉争?”冯紫英好笑,“这是你们之间的事儿,我可不掺和。”
“哼,探丫头早就和她说好了进三房,云丫头进二房怎么了?”宝钗撇嘴,“难道妾身还能亏待云丫头不成?”
“可是宝琴那性子若是和云丫头碰在一起,只怕也得要针尖对麦芒,够你折腾了。”冯紫英笑了笑。
“你别把宝琴想得那么小气,宝琴那性子妾身清楚,也就是嘴巴厉害一点儿,没坏心眼儿,嗯,还有心胸没那么宽广,……”宝钗吞吞吐吐地道:“云丫头是个粗疏性子,大咧咧地,这样反倒是和宝琴很好相处。”
冯紫英笑着摇头不语,这等事情他是不会去插言的,由得她们自个儿去商议,还得要看人家史湘云的心意。
“铿哥儿真这么说?”贾母、邢氏、王氏,还以薛姨妈都面面相觑,还有宝玉,都看着宝钗。
“嗯,相公说贾家脱罪问题不大,但是日后还得要靠贾家自己。”
宝钗精心打扮了一番,来贾家这边,心情舒畅,阴阳和谐,绽放出一种惊人的艳丽。
看得宝玉都是忍不住感喟,在联想到还有林妹妹也一样,内心就更是一种说不出滋味。
“靠贾家自己?”贾母沉吟,“也就是说贾家的爵位被褫夺恐怕朝廷是不会改了,贾家现在也就沦为普通人家,要靠宝玉和环哥儿以及兰哥儿、琮哥儿他们自己去努力争取了?”
“妾身想相公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了,姨父那边,和南京谈完之后,估计就能回来,还有大姨父那边就要麻烦一些,私通草原,售卖禁物,大赦估计都不会赦免,却是难以解脱,还得要另想办法。”宝钗微微蹙眉,和黛玉蹙眉不同,又别有一番风韵。
“可私通草原和售卖禁物都是孙绍祖干的,我家老爷只是搭伙,怎么孙绍祖都能脱罪,还能封官,为何我家老爷还要被流放在陕西?”邢氏怒气冲冲,“这朝廷未免太偏心了。”
贾母和王氏以及李纨都不言语,但心里都明白,其实邢氏也一样明白,孙绍祖手中有兵,朝廷当然只能容忍,就像王子腾一样,手中有兵,朝廷还得要给一个淮扬镇总兵的身份,让其镇守扬州。
但贾赦有什么,贾家有什么?破落户一个,丢在哪个旮旯里,谁想得起你来?
“现在只能如此,等到姨父回来,再想办法。”长辈这么说,宝钗也不能不接话。
“那贾敬呢?”贾母问道。
“敬老爷那边,相公没具体说,只说可能朝廷也会考虑,因为涉及到太多个人,所以未必全数一致,敬老爷是义忠亲王看重的,若是义忠亲王力保,也许就能有个去处,若是朝廷嫉恨,那也可能留在南京那边,暂时赋闲不忙回来。”
宝钗犹犹豫豫地道:“相公没有参与这些事务,他主要是负责军务,这些都是内阁和都察院、吏部、礼部、刑部那边在处理。”
“六部相通,何况铿哥儿座师还是阁老和都御史,他肯定知晓,可能有些话不好说罢了。”贾母摇摇头,“老大的事儿等老二回来之后再来计议,但贾家现在这副情形,大家心里都明白,日后只会一日比一日难,实际上我也知道,当初鸳鸯还在的时候,府里就入不敷出了,我那屋里的老物件儿,都被你们弄出去典当卖了不少,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贾母也是一个明白人,清楚现在轻重缓急,“还是那句话,现在当务之急除了老二回来,就是宝玉和环哥儿、兰哥儿以及琮哥儿他们的事儿,琏儿是个白眼狼,……”
邢氏赶紧打断帮着辩解:“琏儿年后又托人送了一千两银子来,他在扬州那边委实忙不过来,……”
“哼,忙不过来,是忙着纳妾生子忙不过来吧?”贾母冷笑,“铿哥儿给他了一个好职位,他在扬州现在是乐不思蜀了,我看还不如凤丫头,凤丫头年前还知道送了三千两银子,还来专门看了老身,年后又让平儿送了许多日常用的物事来,,这才是有情有义,铿哥儿替宝玉想办法去翰林院,帮环哥儿兰哥儿琮哥儿读书去科考,这才是对我们贾家一辈子的大恩大德,……”
邢氏不敢做声了,贾琏又专门给她拿了三百两银子,她得记情,而且也说了,老爷在陕西那边有冯紫英打点,没受苦,只是现在一时间还回来不了,得等一等。
而且二丫头和岫烟前日里也来过这里,都带着孩子来的,每人都给自己留了二百两银子,也没想到这俩丫头这丫头竟然如此大方,看样子是因为替冯紫英生了儿子,所以冯家给她们奖赏不少。
现在邢氏觉得日子过的也不坏,并不比之前在贾家差多少。
有贾琏、迎春和邢岫烟照看,起码这些银子直接入了自己手,不比老爷在时都被老爷一手把银子抓着,自己是半点沾不着边,比现在还拮据难过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