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要牵扯到元老?”金枝娇原本就隐隐约约的感到了裔凡的话外之音,现在顿时紧张起来。
“就这个局面不牵扯到元老可能吗?要知道最终的决定权可都在元老的手里。”裔凡意味深长的说道,“绝对的权力意味着绝对的腐败,这话您不会没听说过吧。”
“当然,主任同志。”
裔凡在这里留了一手,他没有告诉自己的副手,在五处他的专用办公室的保险箱里保存着一份红皮备忘录,上面全是在五处在调查各种腐败案件中收集到的元老的“违纪”行为。
比起当初建立契卡的时候程栋移交给他的“黑材料”,这些材料的“杀伤力”更大,毕竟那些材料只是违规使用资金和财务手续不全之类的“程序性问题”,还牵扯不到“腐败”二字。
但是这份红皮备忘录里的东西不同,里面记载的不折不扣的都是“腐败”行为,尽管按照另一个时空的标准来看,这些所谓的腐败的新闻价值简直连发个论坛的帖子都不够资格,但是在临高却是绝对的重磅炸弹。
备忘录在他的辛勤工作中不断的增厚,在享受着掌握他人极大秘密快感的同时,裔凡的精神压力也与日俱增。掌握毁灭他人的力量也就等于掌握着毁灭自己的力量。
“我真不懂,”金枝娇有些不安的在椅子上扭动了下身子,“元老为什么要贪腐,咱们这政府就是个股份制公司,大伙都是股东……”
“过去我们还都是国家的主人翁呢。”裔凡冷笑着说道,又觉得这话不妥,“牵扯到元老的问题大多是些不起眼的小问题,很多元老恐怕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吃一顿饭,给自己手下的归化民安排个好位置,私下买女奴,接受点土特产――当然了,不论按照哪个时空的标准,这都算不了什么。不过你刚才也说了,我们元老院就是个股份公司,既然是股份公司,股东可是非常敏感的。”
金枝娇决定审慎的表示沉默。
裔凡站了起来,一只手夹着雪茄,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在办公室里踱起步来
“您知道,凡是牵扯到元老的事情都很复杂。我出去几个月,五处的事情不能停下来,但是您在行事的时候要尽量谨慎。”
“我知道了。”金枝娇点头。她大致翻了翻手里的文件夹目录,貌似里面没有牵扯到元老的案子,心里稍安,“已经进入侦讯阶段的案子,就让五处的工作人员继续做下去。”
“对,您只要具体把总就是了。”裔凡点着头说道,“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
一声汽笛,海天号在博铺港由拖船牵引缓缓离开码头。它的离去是静悄悄的,没有元老出行时照例的送行队伍,船上也没有悬挂任何元老个人旗。
“任重道远。”在海天号的军官起居室里,裔凡看着舷窗外渐渐远去的博铺港,感慨的说了一句。
这间军官起居室已经被临时改为巡视组的工作室。巡视组的元老成员已经聚集在这里,讨论着第一站的具体选择和工作内容。
巡视组的人选由各部门自行决定,主要成员来自契卡和企划院,也有几个人是裔凡特意从财经口的其他部门临时借调来得审计好手。但是元老成员很少,除了裔凡之外,就是政治保卫总局的陈白宾和企划院的戴谐。
戴谐的出现似乎给了元老们一个很不妙的暗示,因为戴谐是企划院特别搜索队的领导,长期致力于“抄家”活动,素称石子也要榨出油来的人物。企划院派出他来,似乎暗示着要对各个驻外站进行彻底的“查清家底”。
裔凡因为工作的关系,和戴谐有过多次合作,两个人比较熟悉。相形之下,陈白宾对他们来说就完全是陌生人了。
这是一个瘦高个,宛如竹竿一般的年轻人:身高180,体重50公斤。按照陈思根的看法,他属于体检评价营养不良。
尽管在所谓苦难的行军阶段,元老们的伙食也只能说是品种单调和脂肪摄入略显不足,但是总体营养水平还是相当有保证的,加上体力劳动和健康的生活习惯,不少元老都呈现出了胖人减肥,瘦人加重的趋势,但是陈元老的体重却没有任何变化。
尽管裔凡的部门是掌握元老院和元老消息第二灵通的部门,加上他曾经有意识的搜集过元老的基本信息。但是他对这位陈元老知道的却很少,只大概知道此人是个国内不知名师范大学的学生,学得不知道是什么专业,但是掌握了解大量地理、历史、经济、文化、军事、生物、化学、物理等方面知识――也就是说,大致就是个爱在网上纵横天下的键政局分子。
由于此人属于营养不良范畴,尽管沦为很长一阶段的“基本劳动力”,但是没干过什么重活,自然分配工作的时候也没人要。只好长期在大图书馆混事。虽然师范的学历一度让胡青白看上他,但是最终却没有去芳草地任职。
原来是去了政治保卫总局。赵曼熊这个人还真有点花样,裔凡心想,不哼不哈的把人一个个的招了进去,老子居然一点音信都不知道。
这位陈元老什么时候进得政治保卫总局,在局里做什么事情,大约只有他们局子里的人和组织处的人知道。
“咱们既然已经出发了,就先谈谈工作上的事情吧。”裔凡回到长桌前。桌子上已经摆满了文件夹和卷宗。
“不用我多说,大家应该都很清楚,”裔凡说道,“此次巡视的重点是杭州。”
围着桌子的几位元老的脸上都浮现出了微妙的表情。但是谁也没吭声。
“元老院里对杭州站或者不如说对赵引弓的不满情绪也比较大。如果我们慢慢腾腾的从雷州开始,沿着海岸线雷州、广州、台湾这样一站站的上去,那么势必引来元老院对我们此次巡视工作的质疑。巡视审计工作毕竟要花很多时间的。每个地方累加起来,到杭州起码也得一二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这显然不能满足元老院的期望。”
“所以我提议第一站去高雄。”裔凡说,“大家以为如何?”
从临高出发直接上杭州去,这未免太不给赵元老面子了:不给赵元老面子事小,不给元老院和执委会里的某些元老面子事情就大了。
到高雄过度一下,待个一周二周的,再到杭州,就顺理成章了。彼此面子上也好看一些。
“我没意见。”戴谐说道,“小陈呢?”
“我也没有。”陈白宾面无表情,“一切都听裔组长的安排。”
“好吧,既然这样我们第一站就到高雄,下面我们谈点具体的工作安排。”
裔凡在出发前,已经拜访了执委会里的所有执委,还和元老院内各政治派别和社团进行了私下交流。大致掌握了目前执委会和元老院对驻外机构的大概看法。
杭州站的各种事情,虽然在元老院中掀起了口水的惊涛骇浪,但是在执委会里,却是波澜不惊。
驻外站的问题,各位执委早就心知肚明,但是驻外站的权限应该如何设置始终是执委会为难的事情。
所谓外派元老的独走问题,在执委会的诸公看来,本质上是中央和地方分权的矛盾。绝不是撤换几个站长,取消几个项目那么简单的事情。
现在在元老院里拍桌子喷着唾沫要追究“独走”倾向的元老,自己真要成了驻外站的一把手,独走起来比谁都快,都强。
驻外站,不同于海南岛上各县的县办――典型的中央-地方关系。海南岛上的各个县,包括他们成立的三亚大区,公路、定期班轮和有线/无线电报,把各个县办紧紧的联系在临高这个中央周围。
这些县在地方权力上面基本上和大明时代差不多,几乎所有的重要权力都在“中央”,包括最为重要的财政权,那更是全额上交全额拨付。地方上想搞任何项目都要经过企划院等部门的规划和批准,所需要的物资、经费乃至人力也都需要从临高调拨出去。地方上的元老如果想自己搞点项目发展经济,就得上临高去“跑部”。
只要一离开海南岛,尽管元老院拥有无线电报,本时空航行最快的商船队和舰队,控制力依然是不可避免的下降了。特别是缺少足够合格的归化民行政人员和技术工人,使得元老院的地方行政和经营活动十分依赖外派元老。
由于能够调拨给外派元老的资源有限,等待的时间又很漫长,这就使得外派的元老们几乎无一例外的都形成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思想。收纳流民,教育儿童,培训自己的行政人员,然后搞商业和手工业企业――几乎每一个驻外站都是按照这套模式在走。即使是单纯的矿业据点鸿基煤矿,也少不得要搞点大米贩运和收容流民的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