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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三百六十七节 小团圆

酒过三巡,几人都有些微醺。

“阿新,”张毓端起杯子,“这杯我必须要敬你,若没有你当年引荐,我家这铺子别说做的如此大,怕是都活不过一年。”

众人轰然称是,曾卷道:“若无当年阿新的举荐阿毓,或许我们的际遇便和今日不同了,大约也不能象今日一般在此地聚首了。这造化二字,真正妙不可言……”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有同感,这一年来四人的经历,似乎都和与当初陈识新被洪首长赏识有关。

“阿毓,你言重了。我们是兄弟。再说要不是你家的核桃酥入得了洪元老的法眼,我再引荐也没有用……”

“要我说咱们四人既是兄弟,就该做兄弟份内的事。能做的,不需你求自然去做。不能做的,不光自己不做还要劝住你别做。哪需这多废话,干了这杯!”

“子玉说的对,干!”

“干!”

叙过旧情,八卦之心不免就涌了上来。张毓早就知道李子玉和董明珰有些个小暧昧,便打趣道:

“哎?子玉,听说你和那个董小姐交情不浅啊――”

“哪个董小姐?”李子玉装糊涂,其实他并不喜欢别人提这件事。

董明珰固然是笑靥如花,然而这朵花却是非常人能采摘。他和董小姐接触时间长久了,已然十分了解。何况她这个“前明知府小姐”的帽子,对她做生意固然有利,对他这个“元老院的干部”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就装吧,就是原来董知府家的那位,你没事不就喜欢去人家店门口那里转转么。这里就咱们兄弟几个你怕什么,敞开说。”

“没有,没有,当初照应她的店铺也是顺水人情:她的店就在我的管片上,天天路过……”

众人轰然说不信,非要李子玉“老实交代”。弄得李子玉招架不住,赶忙求饶道:“哎哎哎,兄弟们饶了老哥吧。说点别的成不成?”

“不成!”众人异口同声。

李子玉万般无奈,只好正色道:“几位兄弟,董小姐是个好妹仔,人行的端正,又好看,又能干。不过我也说句兄弟间的心里话:她不是个池中物,我拢不住她,也不敢去拢她!”看几个兄弟都没怎么理解,他嘿嘿笑了笑,“再说她毕竟是前明的知府家的小姐,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陈识新已然明白过来了,赶紧转换话题道:“子玉说的有理!阿毓。我听说你和老爷子分家了?”

“对。城里老店给了老豆。”张毓点头,“这回是彻底分家了。连账户和营业执照都各自独立开了,就是字号还用同一个――还专门签了招牌商标授权协议。”

“这是为什么。你要当家老豆肯定不会拦,好好的铺子你分家作甚――搞得外面沸沸扬扬。”

“阿卷的主意,他跟我说这是迟早的事――有好处没坏处。”

曾卷点点头,放下酒杯:“我在财税局培训的时候,澳洲人首长张局长讲过关于税目的问题。像现在这样阿毓家的生意和我家的香烛店按一个比例缴税是不合理的,以后肯定会按照不同行业确定税目施行不同税率。当时我就问过张首长:如果一家铺子同时做很多买***如阿毓家,现在除了吃食也开始做高档礼品了,还供应军粮,这种怎么算。她说分别核算就行。回头我一琢磨不行,就现在咱们这管账管事的能力,怎么可能分的开。后来我有次跟着王局长检查就问他,他说这有什么难得,分不开就从高征收……”

“论及赚钱的门道,首长们的确是稳准狠。”

“张首长还举了个澳洲的例子叫什么“凉饭事科体味”,我听着就好似这紫明楼,不过那里面卖的东西和其他享受分开的,因为售卖东西的税便宜。所以我才琢磨着阿毓家有些东西应该放给老店做,大世界的新店干脆只做新生意,这样一来不就清楚了。还有听闻在澳洲想少缴税不仅账务要清楚,独立核算的店也很重要,因为书上说澳洲各地官府经常会有补贴给当地缴税的店面吸引大家去做生意。你想在这广州,大世界可是元老院一砖一瓦盖起来的,以后能不给点?你若和城里老店是一家,怕就不符合标准了,首长们总不能让你拿着这边的钱去补贴城里的店面。总之分了没坏处,却很可能有好处。”

“阿毓到时候再分也来得急,干嘛这么早?”

“早?不早。我们财税局是干什么的?用王首长的话说,我们是抓钱的。真到首长们让分的时候……咱们都是知道元老院的人,嗯?还用说吗?”

“哈哈,晓得晓得。阿卷你可要小心咯,这样的话不要再说。”

“知道了。这话我也就是我们兄弟伙里说说,外面是断然不会乱讲的。”

大家都点了下头,表示自己也不会随便说。

“阿毓,我听说你店里用的东西,用的秘法都是首长给的?”

“是的,都是。那些秘法的册子漂亮的跟真的一样。你见过吗?识新?”

“见过……这些手册里有些简单的画就是我画的……”

“真了不起!”

“其实也没啥,我是打下手的,画些简单的东西,老师画复杂精细的。有时候做彩稿,我就上个颜色什么的。有几个外国人,那画得真是好!连首长都说好,可是要论到成批的印小册子,外国人看了印刷所也啧啧称奇呢。”

“唉……你说这首长们都图什么?这些秘法,不管是画画还是做吃食,哪个不是能安身立命的手艺?说给咱们就跟咱们,还不要钱。回来这两天我去了董家铺子……”

“吁……”

“都闭嘴!说正事。铺子里变了大样,还加了好几种吃食,听说都是那个什么首长。阿卷你们那个女首长姓什么?”

“张。”

“对,据说都是那个张首长手把手教的。完了还自己试吃和董小姐合计改进。真是想不到,想不到。你说她图什么?”

“图开心呗。首长们什么不知道?什么不会?还需要跟我们这般凡夫俗子计较?他们漏漏手指缝都够咱们吃一辈子了。子玉你还是关心一下阿毓扩大经营范围之后会不会把董小姐的铺子顶关门了吧。”

“怎么会,怎么会。”张毓已经有些喝高了,连连摆手“说起来这事,我还真想听听咱弟兄们的看法。”

张毓对于自家铺子最早的打算是借着澳洲人的风头把核桃酥做大,跟着老豆学好祖传手艺把家业打稳。谁知道随着洪首长提供的“温度计”、“试纸”等新鲜玩意儿,张毓发现只要用这些澳洲工具再比照着那些大食数字,就算不跟老豆学手艺也能把吃食做的毫不逊色,更甚至是不管做多少味道都可以算分毫不差,要知道就是老豆自己也会隔三差五失手一回的。再后来张毓在大世界的新铺子开张,生逢其时的接到了部分华南军军需订单。看着订单上几千上万的货量,张毓惊的下巴差点掉下来,这就算不吃不喝不休也完不成啊。幸好随着订单而来的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澳洲机器,和更厚的“澳洲秘法”书。在临高来得技师的指导下,半机械流水线上的单兵口粮如江河不绝一般,饶是自诩精通髡学的张毓也傻了眼。从那时起,张毓就成了“技术万能”的狂信徒。

“我打算把老店新店加上住宅都押出去,向德隆贷款……”

“阿毓你疯了?你家过上安稳日子才多久,冒这个风险!”对于他们这些城市小市民来说,“贷款”有莫大的风险――中古时代的商业贷款无一不是高利贷,年百分之六十的利息加上各种稀奇古怪的盘剥手段,举债等于“家破人亡”的前兆。

“就是,什么买卖要得你把全部身家都赌上?”

“诸位兄弟且让我慢慢说――一,这贷款是按照澳洲规矩,年息1分2,也没有利滚利的规矩;二,这些钱我准备买地开厂,就在大世界后面,趁现在地价还没涨就入手。三是从临高订更多的机器。”

“开大厂做吃食,你这能卖的尽?有这许多人来吃?”

“阿卷,普通人家为什么少买不买?东西贵,人穷。就说我这核桃酥,广州城里的一般老百姓也吃不起!起码也得家里有几个闲钱,去得起茶馆的人才会吃。如今元老院解放了广州,你看着街面上短短一年就天翻地覆,这公务员、警察一招就几千,又到处在招工。到时候谁家不都有两个闲子了?首长们厉害啊!再说东西,单说这纸,为什么首长们的就把咱本地的全扫干净了?除了质量,就是便宜。我问过洪首长也自己算过,用了机器这成本低得……”

“阿毓,吃食便宜了,可就像你说的那样机器一动起来那就几千几万的做,全广州才多少老百姓?你不会想着大家把你家核桃酥当干粮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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