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荒并不是一件容易事,不管周围和他的小伙伴们如何宣传湄公河三角洲的土地的丰饶,现实就是17世纪这里大部分地区还是一片荒芜的热带丛莽。
已开发的田地当然有,但是数量是有限的。这片水真腊故地从15世纪起就有明人迁往居住垦殖,但是真正的大开发要到明清鼎革之际大量的明朝遗民移民涌入以后。
眼下熟地自然是有的,但是这些熟地的面积和产量比之元老院的期望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这就牵扯到农资的投入和开荒两大问题。
农资且不去说,周围没怎么指望――天地会能派些技术员就算不错了,化肥农药这些农资,一直都是优先极少数的农委会的直属示范农场用,除非在南圻能占据到条件优越的熟地来设立直属农场,否则这一块就不用考虑了。
在没有机械辅助的年代,开荒的成本很高,需要投入大量的劳动力和畜力。一家一户开荒,纵然家里有三四个壮劳力,开上十几亩荒地都需要用十多年。期间的艰辛程度可想而知。
“杂草丛生是常态……最大的问题……草根……”
“咱们没有大规模除草能力……”
“还除草,那些树根你没有大马力拖拉机试试看。”
“要开荒必须使用机械,至少是蒸汽机械……”
“三十年两代人,不上机械不用牛也就开荒17亩的样子……”
“郑成功开发台湾也要搞三金一牛呢……”
“前期只能抢夺熟地……”
“熟地,那地方能有多少熟地?”
“俘虏本来准备弄去岘港的蓬苗金矿带淘金的,现在看只能先当农奴使用了……”
“呵呵,你知道当初开发基隆,开荒死了多少奴隶?”
……
各种困难一摆,最终形成的结论是:1.要开荒,就要提高“现代”技术的支持程度,换句话说,就是要更多的钱。2.既然经济目标让位于政治目标,那么以物产输出为盈利考核就不适合了,应该把焦点放在尽最大可能安置灾民上,利益偿返重点则放在“殖民地土地所有权”上。
然而第二点提出来后,大家又纷纷沉默――这土地政策到现在还没有个结果,真是干啥都不方便。
“各位!本土的土地政策其实也在酝酿!”周围说了这句,就转头朝刘翔那一群人示意。刘翔见了,也点了点头肯定了周围的说法。
土地政策目前正在临高积极的“讨论”中,其实不论是刘翔还是周围,对这次讨论能出什么结论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虽说土地问题在元老院大会上讨论只有过两三次。但是在执委会和后来的政务院召集的内部会议上,前后已经进行了差不多十几次。各方争议很大。
总得来说,唯一能保证多数通过的是土地国有这个基本政策。在土地国有这个大前提下该怎么操作,旧土地所有者如何确权,新得土地如何分配,如何征税,如何流转……几乎每一个细节都有争论。
当然,还有一部分人坚决要求承认土地私有,虽然他们的人数不超过三分之一,但是活动却非常的积极。
刘翔知道,短期内元老院的土地政策是决定不下来的,不过这次政务院开了另外一个口子。不过具体是什么口子他还不清楚,因为这个权力目前只授予了南洋公司使用。如果使用得当,那么具体做法会向台湾和琼南地区推广。把目前各地因为开荒增加的土地搞得临时性政策全部取代。
周围获得了背书,继续说道:“而且,就算近期出不来新的土地政策……那么,咱们这个南洋公司下属殖民地,也可以先特事特办嘛!不然我这红头文件拿着有啥用呢?”说完,就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了南洋公司批文的复印件,开始对其他元老们讲述自己手头这份圣旨上“便宜行事”的权力范围……
具体说来就是授予移民“拓殖权”。南洋公司组织占有的殖民地土地,由南洋公司以“拓殖权”的名义分给移民。移民占有这一土地之后,可以获取一份二十五年的分成合约。如果分到的地是荒地,则前五年免分成。从第六年开始向南洋公司缴纳分成。分成的比例根据位置、土地状况等因素有所不同。移民除了分成之外,毋须再缴纳农业税。
之所以选择分成制,除了有激励多劳多得的意图之外,更主要的原因是元老院现在急需的是实物,而不是货币。
“余粮我们可以通过市场手段来征收。移民们需要钱的地方会很多,我们只要及时把粮行安排到位,就可以获取足够的余粮。”
二十五年期满之后,拓殖移民可以和公司续约或不续约,除了印花税之外,不收取其他税收和费用。
说白了这还是个临时性措施。不过这个措施总比那些含糊不清的“农业税纳税证”、“开荒票”之类的东西来得规范。将来也容易进行批量处理。
“……这方案目前已经获得了批准,不过大家如果还有什么具体意见和建议可以再提。作为实施方我们是可以作微调的――当然要报请政务院批准。”周围相当谦逊的说。
“哎呀,你这权力不小啊!”刘翔听完周围的介绍后,都感慨了起来:“我还说我要不要自请交州牧,去把南三郡打回来呢。结果呢,现在看看你这开拓权,我都想搞一搞安南都护府了。”
周围听了却是心中一惊:怎么现在就开始盯着殖民地的行政权了?脸上却赔笑道:“老刘你这话说的!你要肯赏脸来南洋公司下海,我们全公司上下肯定都得鼓掌欢迎啊!”
刘翔好似没听出来一样,对周围摆摆手说:“别扯啦!我现在哪能走呢,旱灾还得两年呢!其实我说啊,就自然条件来说,红河平原比湄公河河口更有粮产区价值,毕竟一个热带季风气候,一个是热带雨林气候。但是呢,红河平原难在征服,湄公河河口难在开拓。征服一个政权,要做的工作更多,更复杂,与人斗嘛!”刘翔缓了缓说:“你们湄公河河口的拓殖方向,更多的是与天斗与地斗,就当是练练手吧。我们这边会全力支持,希望你们能站稳脚跟,为后面的发展打好基础。”
这就……定调子了?
“那么我们再说一说南洋公司这次行动的存汇兑业务……”楚河没等周围回应刘翔,就先把话题接了过来。会议室又热闹了起来……
最终,周围的“南洋公司第一次拓殖计划”确立。
拓殖目标地点为南圻主要平原地区和合适的粮产区,远期目标为南圻全境并视军事情况决定是否向外扩张。
拓殖过程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除初步立足外,还要配合广东地区今明两年缓解旱灾影响,承担人口迁移任务。第二阶段则是开发蓬苗、茶楠、苏蒂三个主要金矿带,为元老院的贵金属储备增加助力――并尽可能消耗俘虏人口。第三阶段则是开辟热带作物的专业种植园,开始输出物产。当然,第二和第三阶段并没有严格的先后顺序,但很明显大多数热带作物的收益周期是要长于开发金矿的。
拓殖需要的人手,第一期由广州市主要负责。目前大致的安排是打击、清理一大批在抗疫行动中和土地清查行动中,不配合的宗族组织,以宗族为单位全体流放。同时,后来赶来参会的梁心虎等法律界元老也表示,可以在刑事案件量刑时,减少重刑犯中的死刑和七年以上长刑期的判决,大幅度增加流放判决。最后,调查询问退役士兵和归化民是否有愿意赴南圻拓殖的,南洋公司将以“国人”的待遇对待他们,如果能够携家带口,还有额外的奖励。没错,为了迎合刘翔的趣味,周围已经开始使用“国人”、“野人”、“奴隶”这样夏商周封建制度下的词汇来讨论事情了……
拓殖需要的物资,在同等条件下,优先在广州采购。而如农具铸造等产业,轻工那边本来就想要搬迁到大陆上来的,那么由南洋公司出面协商迁移共建,把生产基地设在广州,如需融资扩张的,由原企业、广州投资发展银行和南洋公司共同出资解决。
拓殖需要的资金,第一期委托广州投资发展银行解决,并同时委托该行负责本拓殖项目全部的存汇兑业务。该委托在第一期行动结束后终止,然而周围知道,融资可以换到新平台上,但存汇兑业务做熟了,根本没那个精力换家,这句话不过是保留了点颜面罢了。
在周围终于对存汇兑业务和物资采购生产优先权问题上松口后,刘翔才停止了“呼叫通信员催要警察和政保系统审问结果”的施压表演。而最终达成协议后,会议室迎来了另外一位通信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