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重点,抓捕周乐之的便迅速提上了议事日程的第一位。许可把相关情报向中心汇报,很快就受到了回电,准许他“便宜行事”。
这意味着如果抓捕不成,准予就地处决。在接下来的一份电报中,还要求他做好相关材料的“回收工作”,如果条件不允许,则“全面消毒”。
至于刘铩,他提出的要求全部得到了批准,同时命令抓捕工作结束之后,将刘铩通过海路送往广州。
以安全事务联席会议名义发出的电文中还批准他享有北直和山东两地的指挥权,可以随时动用两地所有的元老院资源。侦察总局再增加部署一个分队。
见到电文,许可不敢怠慢,授权可以看出元老院这桩事情的重视程度。他立刻将各个小组的负责人召集到了
许可目前派出了三组重点监视人员,分别针对王业浩、杨公公和夏记山西屋子的申掌柜。
现在他做出了调整,杨公公与绑架案无关,小杨公公纯粹是绑架案中的意外插曲,已经没有必要在他身上花费精力了。对全部监视布控撤销。
山西屋子申掌柜,许可分析,他在整起案子里显然起了重要作用,但是他和核心人物并无接触,只不过是个打手兼盟友,监控他意义不大。因此对其的监控也撤销了。
他将所有监视力量重新分配,重点监视布控王业浩集团。包括王本人、金文池和王的其他亲信。关于这些人和他们经常活动的地点,刘铩提供了一份详细的说明。
从刘铩的供述来看,乐先生大多数时间都在京师活动。毕竟他是王业浩的重要幕僚,王业浩有许多重大事务都是需要和他商议的,而且根据刘铩的述说,很可能还掌握着“天书”的解释权。这意味着除非有重大事情需要他去亲自处理,此人不可能离开京师,也不可能长期不与王业浩接触。两人之间的接触相当频繁。
只要他们还在频繁接触,顺藤摸瓜就能找到周乐之的藏身之处。许可不认为以周乐之这样半吊子水平的秘密工作知识(多半还是纸上谈兵)能防得住外情局的监控――所有监视人员都是受过专业训练,有过丰富实践经验的。
其次便是王恭厂的周家老宅。虽然刘铩说过那里自有周乐之留下的侍妾和孩子,并无重要的人物和物品,但是许可认为,此处既然是周乐之老宅,现在的这个“乐先生”又是弟子,两者之间可能还存在某些联系。这是一个可能的突破点。
其他方向,自然也有可能找到切入点,但是许可认为他们现在人手有限,对于那些可能性较小的线索干脆放弃更有利。
“此人是元老院的重点抓捕对象,”他对小组的组长们十分郑重的说道,“要是按照大明的说法,就是朝廷钦犯。一定要查清他的具体下落!”
所有人一起点头表示明了。
闵展炼问道:“能不能继续动用和连盛的人员作为支援?我们的人手有限,他们经常会采用‘开花’的模式来规避跟踪……”
所谓“开花”,实际就是故布疑阵,或是同时从府邸中抬出多顶轿子,或是同时从府中出来大量人员,让监视人员顾此失彼。
这个办法很是古老,但是非常有效。尤其是在京师这个官府耳目眼线遍地的地方,监控人员本身行动就受很大的限制,不能肆意而为。
“……而且我们的人大多不是本地人,一开口人家就注意到你是外乡的,虽说京师的外乡人最多,终归还是不太方便。”
许可沉吟片刻,道:“和连盛的人比较复杂,只能做一些比较外围的工作。你若要他们去监视王的府邸,还不把他们吓破了胆子?”
“至少可以用一部分。”闵展炼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用对了地方,倒比从广州调人过来更好用。”
“好,我批准你的建议。”许可略一思索,答道,“不过镖师不成,他们太挂相。而且骨子里都是‘良民’,干不了这样的脏活。好在他们还有其他一些人可以用。”
“要是江湖人士,那是再好不过。能在京师厮混的,都是有些能耐的,本地也熟悉。”
“人员我来安排,你们安排好相关的接头地点就是。”
“王知,”周乐之忽然呼唤道。
“什么事,乐爷?”王知原在廊下看《笑傲江湖》,正看得入港,听到他招呼,赶紧丢下书进来。
“这年过得,乱糟糟的。”周乐之说着,翻看着桌子上的簿册,“王恭厂那边也没去!”
一提到“王恭厂”,王知脸上露出了些许紧张的表情,低声道,“老爷上回吩咐过,让您尽量别去那里。两个女人都不是省心的货,您一去,她们又要问师傅的事,您老怎么回答她们?”
“还能怎么回?自然是不知去向。”周乐之苦笑道,“我也的确不知师傅的去向。”
“您知道,可她们不知道啊。到时候哭闹起来,您老怎么处置?”王知道,“还有两个孩子呐,上回她们抱着孩子跪着求您的事,您老忘记了?大人哭孩子闹,搞得街坊们都惊动了……”
“唉唉唉,”周乐之听他提起往事,不觉恻然,“师傅对我有再造之恩,如今他人不知去向。照理两位师母和孩子,我是应该多多照看的,至少逢年过节也得去请安问好……”
“您照看不照看,也没多大关系。”王知是王府上的听差,拨给周乐之使用,对他自然没太多的尊崇之心,“有王老爷照顾他们,什么也少不了,娘母子几个锦衣玉食说不上,至少也是温饱无虞的小康之家。您老去看他们,反而惹得他们伤心,何苦呢!再说了,你看了他们也不多一块肉,不看也不少一块肉。尽这个虚礼有什么意思?”
这一番话说得周乐之无言以对,只好苦笑道:“任谁没你会说话!既然老爷的意思是叫我少去,我少去就是。你且帮我办几样实惠的年货――不要中看不中用的那种年节礼货,派人送到王恭厂去。”
“这个容易,”王知见他没有坚持,也松了口气,笑道,“不知多少银子?”
“十二两银子吧。”周乐之说着,忽然又象是想起什么,低声问道:“上回我听说有容很不安分?”
这多少有些八卦的问题立刻引起了王知的兴趣,他亦压低了声音:“是!我听木石道长说,有容闹了几回,要见王老爷,让他找先生。”
“这我大约也知道。”周乐之皱眉道,“我问得不是这个……”
“这,小的可就不清楚了。不过她和结衣不同,乐户家出身的女子,打小又是风月场所里养活的。如今先生又是下落不明多年,她有些心思也自然。”王知欲言又止的话语说明他知道的事不止这些。
周乐之明白他的意思,踌躇片刻道:“其实还不如让她自便。她留在王恭厂,只怕迟早有事。”
“乐爷您这倒不必担心,有容的爹妈都在王老爷手里,她不敢作妖。何况她还有个周牛顿――虽说不是亲骨肉,好歹也是她一手养育长大的不是,将来总是个依靠。”
“先生若能回来,什么都好说。”周乐之苦笑道,“独木难支!偏偏刘道长也没了去向!我真是怕……”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阴沉下来,刘铩失踪已经不少日子了,虽说王老爷已经暗中派出人手去通州等处察访,但是迄今为止不论是官面上还是私下里,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状态。甚至连相关的消息都没有半点。
周乐之心里十分担心,因为种种迹象表明,刘铩要么已经远走高飞,要么是被髡贼掳去了。
对于刘铩可能跑路这件事他是有心理准备的。整个行动失败之后暴露出来的许多蛛丝马迹都说明刘铩“手脚不干净”,私下搞了许多小动作。杨天梁的“自尽”也若隐若现的与此有关。
这件事,到目前为止王老爷尚且彻查,但是周乐之心中有数,刘铩有问题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行动失败之后,纸包不住火,他自然要远走高飞。若是这样,周乐之还放心一些。
他最害怕的是刘铩已经被髡贼俘虏。若是这样,不但自己,连王老爷都在极大的危机之下了。因为刘铩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髡贼的行事作风周乐之再清楚不过,先生曾经告诫过他,莫要对髡贼存在半点幻想。其人行事果断,下手极其残忍。而且是肆无忌惮。
一旦得知王老爷就是“石翁”,他在京师还无大碍,若是离开了京师,只怕顷刻之间便有灭门之祸。
至于自个,那是更不用说了――十死无生。
不过这些日子一直风平浪静,自己周围也没有出现可疑人员,至于王老爷那里,在“反侦”技术的加持下,也未出现什么纰漏。根据他们搜集到的讯息,髡贼似乎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杨公公和山西屋子那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