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明,你说说看,折家居然不远千里,向我求援,这葫芦里卖的是啥药?”李中易左手捧着茶盏,右手掂着折从阮伪造的告警书,似笑非笑的望着左子光。
左子光嘿嘿一笑,说:“老师,事情是明摆着的,陛下率领朝廷精锐北上抵御契丹,西北军力空虚异常,折家面临着夏州和晋阳的双重压力,已是强驽之末,必须寻求外援。”
李中易点点头,说:“你觉得咱们应不应该出兵去救府州?”
左子光眨了眨眼,说:“老师,府州在前边抗着夏州和晋阳军的主力,难道不是咱们轻兵袭取统万城的最佳时机么?”
李中易放下茶盏,微微一笑说:“参议司的作战计划,应该已经拟好了吧?”
左子光从袖口内掏出已经几易其稿的平夏策,恭敬的递到了李中易手边,李中易接过来仔细的一看,不由笑道:“宋云祥真乃虎胆英雄也!”
左子光频频点头说:“说实话,学生也没有料到,宋判司居然有胆子再次深入大沙漠,寻到了沿途的水井所在,并且标注在了羊皮图卷之上。”
“想我天朝人杰地灵,能人倍出,只要策略对路子,不愁没有勇士替朝廷效力。”李中易淡淡的一笑说,“核心是啥?人尽其用嘛!”
左子光抖了抖袍袖说:“有了这水井图,大军进攻夏州,后顾无忧矣!”
李中易摸着下巴说:“将明,你且别急,等夏州的兵马出动大半之后。咱们再悄悄的出兵,一举捣毁拓拔家的老巢,统万城!”
左子光笑嘻嘻的说:“折家恐怕要受苦了啊。”
李中易眯起两眼,抬头望着公事厅外,淡淡的说:“既是自外于朝廷的藩镇。就应有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
左子光抚掌笑道:“夏州、晋阳和府州杀得你死我活,咱们却摘了统万城的桃子,嘿嘿,不知道他们知道消息后,会做何感想?”
“嘿嘿,到时候。他们恐怕会给我扣上一顶大帽子啊。”李中易心里明白得很,三狼相斗,却让一虎得了大便宜,他的名声在某些地方,只怕会被抹得漆黑一团。
“夏州拓拔家的势力最大。一旦丢失了辎重基地统万城,嘿嘿,十余万党项人的生活也就没了着落。”左子光提醒说,“只是,党项人被逼急了,倒是很有可能南下进行抢劫啊。”
李中易淡淡的一笑,解释说:“无论是延州也好,盐州也罢。郊外的汉民异常稀少,即使都被党项人抢光了,也不足以弥补上统万城丢失的严重后果。”
左子光听懂了李中易的暗示。他不由笑道:“统万城乃是夏州拓拔家立足于西北的根本,囤积了无数的军器、粮草和辎重。夏州党项的后路一旦被抄,嘿嘿,河套之内,必定大乱。”
李中易笑道:“党项人不擅攻城,只要后方根基丢失了。即使拓拔彝殷想率军抢劫延州和盐州,恐怕号召力也异常之有限。到时候。我只要放出话去,用拓拔彝殷的人头。换取本部族过冬的粮草,将明啊,你说会出现什么状况?”
左子光微微一笑,说:“夏州一共有八部,拓拔部靠的实力最强,又占据着统万城这个要地,才有可能迫使其余诸族臣服。一旦根本丢失了,草原之上,向来都是强者为尊,嘿嘿,到那个时候,西平王拓拔彝殷保命都来不及,哪里还有精力袭击我灵州之地?”
李中易啜了口浓茶,笑问左子光:“昨日,莫继勋私下里见了谁,都查清楚了么?”
左子光叹了口气,摇着头说:“潇松的人不敢太过靠近那座宅子,免得打草惊了蛇,所以,莫继勋昨晚见了谁,至今还是个谜。”
李中易笑道:“莫继勋如此神秘的动作,可想而知,来人一定异常重要。”
左子光点着头说:“确实如此。莫继勋在军营之中,一向谨言慎行,从不越矩半步,突然私下里与人相会,其中必有大事。”
“将明,你猜猜看,莫继勋私下见的会是谁呢?我确实很好奇啊。”李中易有趣的望着左子光。
左子光不慌不忙的说:“除了府州来人之外,学生实在想不出还有何方神圣?”
李中易抖了抖手头的府州告急求援书,笑道:“将明,你知道该怎么处理了吧?”
左子光嘿嘿一笑,说:“朝廷未有诏命,我朔方新军绝不敢妄动。”
李中易大笑出声,站起身子,走到左子光的身旁,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看问题就该看本质,将明,你说的一点没错,这个时候,折家派人来见莫继勋,只可能是腹背受敌的大危急。”
左子光没有吱声,只是抬手在空中画了个半圆,李中易心里很清楚,这意思是说,只要府州求援,就应该以拖待变,不能马上答应了府州的要求。
站在大周朝廷的立场上,一切拥兵自重的藩镇,都是朝廷的敌人。
只不过,朝廷一时之间,并无全面解决各路藩镇的实力,暂时予以包容罢了。
自从秦始皇之后,一直到毛太祖时期,其间不管更换了多少朝代,唯我独尊的大一统思想,已经深入各代帝王的骨髓之中。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这一句话道出了多少代皇帝的心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谁想搞分裂,就不惜一切代价的收拾谁,在中原地区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无论是皇帝还是士大夫阶层,都拥有着深厚的思想土壤。
站在李中易的立场,就算他现在依然为人臣子,对于削弱藩镇的实力,也是乐观其成滴!
告急的急脚递,送进灵州衙门已经超过了三日之久,可是,灵州官方,具体的说,也就是李中易那里,却没有丝毫动静。
灵州大军照常一日三操,莫继勋看不出李中易打算出兵援救的半点意思,心下不由异常焦急。
莫继勋很想马上见到折从阮,可是,灵州军的军纪异常森严,即使莫继勋请了病假,也严禁擅自离营,他只得急切的等待着下次休沐日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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